他取出一张符纸点燃，火光在女人面前一晃：“开！”
女人被晃了一下眼睛，下意识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面前站著一个灰色狰狞的小孩，顿时吓得跌坐在地上：“不是，这不是七八岁孩子的模样吗，我是……我是打掉了一个孩子，但是也才一年多，再怎么样也不可能长这副模样啊。”
陈清远看向恶婴：“你自己说吧。”
恶婴知道陈清远的手段，它已经没有逃跑的可能性，便一五一十说道：“我确实不应该是这般模样，只是我三番投胎失败，所有时间加起来有九年，因为未成人形而夭折，所以不会有孩童死的稚嫩模样，我现在这样，你可以理解为中阴身……”
它表情顿时变得凶狠起来：“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只想好好出生做个人，为什么不给我机会，为什么要打掉我……”
女人吓得双脚乱蹬，眼泪都出来了，喊道：“不，不是我的错，我是被李地主老爷给强迫出来的身孕，我是长工，但不是奴隶，要是被外出做事儿的丈夫发现，我……我就要被族里面拉去浸猪笼……”
她说话大声哭起来：“我只是在李地主家里每天洗衣服的而已，两年前的晚上，衣服很多，我洗到很晚才回去，正好碰见从后院门进来的李地主，他浑身酒气，醉醺醺的模样，见到我就开始说胡话。
我一个女人家怎么可能比得过男人的力气，就这样被他拖到房间里……就……就那样了……后面第二个月，我发现没有来癸水，才知道自己怀上了。”
女人虽然三十岁出头，但五官还不错，长得颇有一番韵味。
她被恶婴吓得梨花带雨，不顾现在还有身孕，吃力地在地上磕头起来：“孩子，我真的不能把你生下来，不然我依然会浸猪笼，而你还是会被活生生淹死……”
第144章 地主
恶婴凶狠的表情慢慢收敛起来，变得有些沉默，良久，说道：“如果我是你真正的孩子，你还会打掉我吗？”
女人摇头说道：“当然不会了。”
恶婴看著她隆起的肚皮说道：“现在这个胎儿是怎么来的呢？”
女人说道：“我丈夫回来了，这是属于他的孩子……”
恶婴回头看了一眼陈清远：“能不能给我一次当人的机会？”
陈清远笑道：“你蛊惑林嫂去作恶杀人的时候，给过那些孕妇以及孩子机会了吗？”
恶婴明白陈清远的意思，它低下头：“所以……这是我自己报应，对吗？”
陈清远说道：“是因果。”
恶婴明白了：“我该怎么了断这些因果，是魂飞魄散，还是像蔗姑说的那样打下十八层地狱？”
陈清远说道：“这个我还没想好，等把其他两人的事情办了再说你的。”
恶婴知道了自己被打掉的原因，不再像一开始那么狂暴，它在林正英的灵婴馆里没少听到关于这个社会的事情，知道名不正言不顺生下来的孩子，很少有能正常长大的……
它不是那么怪女人。
真的要怪的话，只能怪那个强迫女人怀孕的李地主……
陈清远离开了农户家里，初七一直站在院子外面等候，她似乎对院子里面发生什么事情一点也不关心。
李地主家是一座四进的大宅子。
陈清远也是直接走进去，李地主娶了三个女人，一个太太两个小妾，此时正坐在一张四方桌边上其乐融融吃饭……
李地主看到陈清远走进来，眉头一皱，呵斥下人：“怎么回事，看门的人，怎么让不认识的外人走进来？”
看门的下人急忙跟进来，点头哈腰：“老爷，我刚刚内急去茅厕了。”
他哪里去茅厕，只是在守门的时候拿来陈清远一枚银元，想赚钱又不想被地主严重责罚，于是绞尽脑汁想出了这个主意……
陈清远从旁边挪了一把椅子坐著，说道：“老李，你是不是两年前喝酒强迫一个洗衣服的女人跟你发生关系？”
让他有些意外的是，李地主居然没有反驳，很干脆说道：“好像是有这么一个，对，你想怎么样？”
陈清远说道：“那个女人后来怀孕了，但因为是被强迫怀上的，她只能被迫打掉孩子。”
李地主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呢。
他哈哈大笑起来：“吓我一大跳，就为了这个事情啊，我李世发强迫的女人何止这么一个，别说她识趣自己打掉，就是性格太烈，跳河自尽的都有，但是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是我叫她们去打掉孩子，还是我叫她们去跳河的呢？”
陈清远点点头：“原来如此，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你有没有让自己太太或小妾把肚子里的孩子打掉，然后用送婴船送走？”
李世发眯著眼睛说道：“生不出男孩给我延续香火，生其他的有什么用？我有张大夫把脉分男女，不用生出来就知道是什么，当然直接打了省点功夫。”
有意思……
陈清远笑了一声：“不怕报应吗，李老爷？”
李世发笑得更加厉害，如果是军阀过来捣乱，也许会害怕，但要是说报应这种东西，这可是他最不害怕的东西……
他嗤笑道：“这世上本来就尊崇弱肉强食，弱者无能就该被强者奴役，如果奴役他们，其实不是白瞎他们来这世上走一趟了吗？至于你说的报应，我一点都不在乎，被我强迫过的姑娘和女人加起来有二十几个，跳河死了三个，失踪了几个，还剩下的屁话也不敢说，你说的报应在哪里呢？
我压榨长工的工钱，肆意践踏他们的尊严，哦不，他们哪来的尊严，能活著就是我李大老爷给他们最大的尊严。”
陈清远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那报应……今天来了。”
他走到实木方桌旁边，双手抓住桌边猛地用力一掀：“你还吃呢！”
沉重的鸡翅木桌子，实打实，重量最起码有两百多斤，被陈清远拿在手里以桌面拍在李世发的面颊上！
随著一声沉闷的响声，桌面完好无损，只是多了一抹血迹。
李世发整个人摔出去，五十岁的身体经这么一击，倒在地上怎么也爬不起来，他感觉自己头昏脑胀身体仿佛散架了一样……
“你……你敢这么对我，徐大帅的李管家是我本家，你你你！”
陈清远笑道：“徐大帅昨天被灭门了，包括李管家。”
李世发瞪大眼睛：“外面传得沸沸扬扬，说大帅府有邪祟作乱，看来……你肯定脱不了干系，你别以为自己力气大能为所欲为，徐大帅死了，但还有四万人，每个人一口唾沫就能活活淹死你……”
陈清远用方桌的桌面当拐杖，拄著走过去，方桌边角落在李世发的小腿上，微微一用力，便传来骨骼碎裂的声音……
李世发声音沙哑地惨叫：“啊啊啊！”
陈清远笑道：“你越是对我谩骂侮辱，我越觉得你是一位绝佳的住户！”
李世发疼得浑身颤抖：“什……什么住户，来，来人啊，给我打死……打死他！”
陈清远来到地主宅子到殴打地主，时间很短，这一切发生太快了，直到掀桌子，护院和仆人才如梦初醒般纷纷跑来……
仆人的样子唯唯诺诺，护院的样子凶神恶煞。
陈清远左手一甩，px4手枪落入掌中，在方桌上轻轻一拉上了子弹，看著这些人慢慢说道：“李世发地主压榨长工，强迫女性，直接或间接害死了许多人，我现在要为民除害，请他换个地方坐坐，你们若是阻拦，我可要把你们视为帮凶……”
李世发小腿断裂，疼得都快晕过去了，嘶吼起来：“娘的，都是谁给你们发工钱，我要是死了，你们什么也拿不到！他才一个人，有枪又能怎么样，未必能在子弹打尽时杀光你们，谁要是死了，谁家里面就可以拿到十个银元……不，五十个银元！”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仆人和护院都眼冒金光扑了上来！
陈清远也不惯著他们，该说都说了，毫不犹豫抬起手枪，对著这些近在咫尺的人，给其脑门打入一颗又一颗子弹。
他不忘把功德幡拿出来插在李世发的另一条好腿上，催动，迎接这些新死的贵宾……
第145章 世间无神明
偌大的宅院里面，枪声不断响起，李世发的老婆和小妾倒在地上瑟瑟发抖，因为冲进来的七八个仆人全都中弹躺在地上生死不明……
陈清远看向这三个女人问道：“李财主让你们打掉孩子的时候，你们愿意？”
三个女人你看我我看你，其中大太太眼珠子骨碌一转，楚楚可怜说道：“都是自己的孩子，谁会愿意啊，只是不能给老爷延续香火，李家血脉可怎么传下去……”
陈清远把枪口顶在大太太眉心上：“你的眼神告诉我，这是谎言。”
大太太被冰冷的枪口顶著，顿时慌张起来：“不是的，我是自愿，不不，我都是为了老爷家里考虑……”
唉……
“砰！”
大太太脸上还带著一丝错愕倒下去，瞪著眼睛，仿佛死不瞑目。
说谎。
陈清远把枪口朝著天花板，大声说道：“给你们一盏茶的时间，离开这座宅子，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还留在屋子里的人，格杀勿论！”
有几个胆小的丫鬟跑了出去。
跑的人越来越多……
两个小妾倒是想跑，只是这乱世兵荒马乱，没有人庇护，出去只有死路一条……
她们跪下来磕头道：“我们知道错了，只是身为女人……我们又能如何呢，没有被老爷看上，我们还在山上砍柴，哪里吃得上大鱼大肉！
打孩子我们是自愿的，女孩生下来也没用，怪就怪这个无情的世道不给女人活路，就算生下来，能像个人活到长大的又能有几个呢……我们能做的，就只有给老爷生个男孩传宗接代，这也是最大的报答了。”
陈清远点点头说道：“若是只听你们这番话，我差点以为自己是个欺负善良地主的恶霸了……
但你们的‘老爷’横行霸道，强迫女人，害死不少性命，他的‘好’出自欲望，也仅限们感到好而已。”
两小妾面露悲哀：“总之你要杀老爷就是要我们死就对！”
她们爬到李世发面前挡著，挺起胸脯大声道：“你会法术是个道士对不对，你就杀戮吧，这些罪业都会给你背下来。”
道德绑架？
陈清远淡淡说道：“一盏茶的工夫到了……”
他收起手枪，取出几个燃烧瓶扔出去，拿起一盒掉在地上的火柴，点燃，落在破碎的燃烧瓶的液体里面。
呼……
火焰升腾！
亮堂的厅很快黑烟弥漫，火光摇曳……
隐约中传来李世发沙哑的诅咒：“你不得好死，你一定会死得比我惨千倍万倍……”
陈清远回头看了一眼，手中不断扔出燃烧瓶在墙壁上，在角落里，因为仆人死的死跑的跑，即使著火了也没人来救火。
火焰扩散很快，宅院烈火，小半个镇子都能看到那直冲云霄的滚滚黑烟。
徐大帅府上的士兵纷纷往这里面跑，他们不是来救火的，只因知道这是一处地主老财的住宅，他们是过来趁火打劫的。
陈清远离开宅子，融入人群，看著火焰升腾。
他手持功德幡，周围的人只觉得这个人有点邪性，于是纷纷下意识让出一个空间……
“你们怎么打算？”
他在问三个恶婴。
初七静静站在旁边，看著陈清远的面庞，她似乎从昨晚徐大帅府上邪婴被杀后，仿佛变了性格一样……
三个恶婴，都是一样性质，全都因为三番两次无法降生，因此怨气滋生，化作恶婴。
如今，冤有头债有主……
地主老财无良，丧命烈火之中，由其打掉胎儿无法降生的恶婴，怨念得到安抚，外表由原本灰败的颜色慢慢恢复成瓷娃娃一样的模样。
而那个在大龙家里控制林嫂杀戮孕妇取紫河车的恶婴，怨气虽散，但面目依然狰狞，这是业障在灵魂上面的表现，除非修为高深，否则无法掩盖业障造成的痕迹。
他们都说不知道……
陈清远说道：“既然你们不知道，那就由我替你们做决定吧。”
三个恶婴，两个没（来得及）害人，虽然有怨气，但没有罪业，而最后一个恶婴有罪业，只能进功德幡历练历练。
陈清远讲究的是内心念头通达，管他婴儿还是成人，只要失去了人性就统统进功德幡里面待著吧。
他的行为跟善恶无关，跟正义也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