瞄了她一眼，姜丘迟迟没有收回视线，好像感觉到一点熟悉的气息，但似乎又不太一样，和记忆中的身影相差得很远。
“你可以摘掉面具吗？”
这话刚说出口，[铃鱼]停下脚步，回过头来，那个丫鬟也转身看向他，纯净的目光透过青底白花的面具，与他对视。
短暂沉默，丫鬟看向[铃鱼]，眼睛处的孔洞泛着清光：“师尊，我.我要摘下面具吗？”
姜丘愣住了，摘个面具而已，又不是谋财害命，这也需要请示吗？
“不用，”[铃鱼]手掌搭在丫鬟的肩头以示安慰，她轻叹了口气，看向姜丘，目光悠悠：“[百末]，以后不要随意让他人摘下面具，这面具戴上了就不能摘，否则本相泄露，要折寿的。”
“折寿？”
姜丘深深蹙眉，冥冥之中感觉到这个世界似乎存在一些特殊的法则，亦或者说缺漏。
怎么不戴面具还得折寿？
“嗯，每一个两仪创造的生命都是本相不完整的，所以我们才会出生在阴域，而本相不完整就会导致我们的寿命加速流逝，唯有戴上面具欺骗天机，我们的寿命才能维持正常。
这也是为什么我们所有修士都想要进入阳域的原因，据说只要去了阳域，就能补全我们的本相，让我们继承两仪无限的寿命。
所以呐，你以后一定不能再对其他人说出摘下面具这句话，摘下面具，几乎就是死期将至。
要求他人摘下面具，等同于宣战。”
语重心长的说完这些，[铃鱼]又带着姜丘和丫鬟继续往面具库里面走去。
“摘下面具，等同于宣战，因为面具是遮掩天机维持寿命的关键之物，只是面具的话应该很容易被强者摘掉吧？”
姜丘又问出了一个问题。
虽然面具是很贴身的东西，但其实战斗的时候也不是那么难突破，比如一爪子下来，脸都可能开裂。
要是摘下面具就得死，这面具得和肉体贴合到什么程度？
亦或者这面具得有什么特殊的手段才能确保护得住？
“没有那么容易的，”[铃鱼]轻笑着：“你摸摸看。”
她弯腰抓起姜丘的右手，缓缓按在了自己的面具上，五指略微陷下去一些，好像摸到了真的脸上，虽然有些冰凉凉的，却又仿佛距离滚滚流动的热血只差一层肉皮。
那一刻，姜丘瞳孔定住。
面具即是脸？！
第304章 面具原胚
游走在面具库中，那一块又一块无色面具原胚悬浮在空中，纵横排列，姜丘脑海里还联想着触摸[铃鱼]面具的触感。
低头看向右手五指，奇异的柔软质感比棉花还让人放松，又似乎宛若泥潭一般使人深陷。
难以想象，面具居然和脸融合到一种扭曲了面相的程度。
如果，自己戴上面具，最终也会那样融合吗？
思绪流转到这，姜丘浅浅吸了口气，目光深凝。
来到这大世界，又没有最顶尖的实力，以至于可以无视这个世界的法则。
那么就得顺应这个世界的法则，先融入其中，再慢慢了解自己想要的信息。
现在不是暴露修为的时候，先得彻底摸清楚这个世界的各种约束，最后掌握规则，才可以展露自己的想法，并且行动。
毕竟排异这种事情，应该是绝大部分地方都共通的，万一自己入道境“外来者”的身份被融道境乃至合道境大能发现，等来的只有一死。
哎.
轻叹了口气，姜丘随手摘下一只篆刻着龙形纹路的无色面具，打量了好一会儿。
里面蕴含着独特的法则力量，但却并不邪恶，反而是极具生命力的，而且不具备什么攻击能力，真就是一个性质独特的面具罢了。
按照[铃鱼]长老的说法，这面具只是胚胎，需要通过后天的不断修炼，才能融合。
也就是说，前期的面具是可以摘下来的。
在寿命加速流逝完之前，想怎么摘面具都可以，无所谓。
至于寿命加速流逝.
姜丘确实感觉到了一些，但当时以为属于穿越大世界后的时间流速不适，并没怎么在意，现在看来，很危险。
“[铃鱼]长老，在这个世界上，窥道境如果不带面具，能活多久？”
看着手里捧着一块面具原胚的姜丘，[铃鱼]不假思索回答：“不管是什么境界，都只有二十年可活。”
姜丘又问：“那如果戴上面具呢？”
“如果是从出生开始就戴上面具，并且修炼到窥道境，没有为此摘下过一次面具，应该可以活到一千年以上。
如果是进阶到入道境，可以达到三千年，有些功法特殊的活得更久。
至于再上一层的融道境，更是可活一万岁。”
听到这，姜丘眸里闪过一丝清光，居然有这么长寿吗？
同样的境界在不同的世界法则之下，寿命肯定是不一样的，蓝星的时候，那些宗师、大宗师都是垂垂老矣。
便是洛北行、朱惟义那种顶尖的大宗师，也有衰老之状，真实的寿命极限恐怕到不了五百岁。
但在这两仪大世界，窥道境就可活千岁！
谁人不喜欢长寿呢，那也算是源自生命本能的追求了，生生不息。
“那其余大世界来到这的强者也会变得长寿吗？”
[铃鱼]轻笑了两声，点了一下姜丘的脑门：“你怎么刚出生就想到那么远去了，我修炼了三百多年才到窥道境呢，至于其它大世界的强者，确实会有一部分从跨界域传送阵来这，修养晚年。
当然，这也是少部分了，能够穿越大世界的都是在本世界里背景极其大的，他们可能不会缺少延长寿命的手段。
而且异域的修炼者通过跨界域传送阵来到我们这，也还是需要修炼这里的功法把面具融合成身体的一部分，否则不仅不会长寿，还会快速衰老甚至直接陨落。
而面具彻底融合之后，即使回到他们的祖世界，也极其难摘下来，摘下来也相当于重修。
不摘下面具，他们无法传承、示人等等，对于他们那些不存在两仪的世界来说，将会是断代之劫。”
听到这，姜丘心头吸了口凉气，盯着手中面具原胚又看了良久，还是没能做下决定。
即使离开了这里，还是很难摘下面具，那岂不是给自己上了枷锁？
“面具真的就无法轻松摘下来吗？”
姜丘眉目凝重，他瞄了一眼[雪]，对方面具还没有完全和脸融合在一起，似乎能轻而易举摘下来。
“要想轻松摘下面具，就只有两种可能，在面具还没有完全融合身体的时候，随意摘拿，但每一次摘拿都会被天机洞察，折寿。
一般没人这么做，我刚才也说过了，这是宣战行为。”
听到这，姜丘眼神暗淡，忽而[铃鱼]又开了口，语气中透着遥远的追随之意：“还有一种就是登上两仪天骄榜，进入阳域，据说那时候修士补全本相，面具自会瓦解。”
“两仪天骄榜”
喃喃了一声，姜丘的瞳光逐渐凝聚，紧紧盯着手中的面具原胚。
从北界穿越到这，那个传送大阵虽然还能连接得到，但只是知道坐标，必须要在这个世界重新找一个大传送阵才能回去。
而大传送阵一定是被强大势力掌控的，就以刚才所见，百鬼宗内就没有支配传送大阵的力量和底蕴。
【两仪召生】虽然神奇，但更多的是召唤属性，主要也利用上了世界法则，否则那种程度的阵法理解，连单向传送都做不到。
现在的情况是，就算要回北界，重新寻找新的大世界坐标穿越，也需要先联系到这个世界的强大势力，借用大传送阵。
而和这个世界强大势力建立联系，不可能是嘴上说说的，得有资格。
一个连面具都不戴的异域偷渡者，有什么资格？
再者，如果只是想回北界的话，又何必传送过来，既然来到这世界，就要带走有用的信息！
否则即使回到北界，进入下一个大世界，又和这个世界一样奇怪怎么办？
不若戴上面具，冲击两仪天骄榜！
想到这，姜丘深吸了一口气，目光中透露出枪锋般的决然，心中念头凝实：“如果我连合道境都修炼不到，又怎么能够拦截[左玄]尊者，救下朱大宗师、刘子璃、冰莲他们？
与其浪费时间，逃避困难，不如直面风险，在这两仪大世界里修炼到足够强大，到时候直接杀到九尊大世界！
这一路走来，各种试验、争斗我都赢了，这两仪天骄榜总有一天也能上！”
最后的念头落下，面具原胚缓缓盖在了脸上，其上龙形纹路逐渐深邃，好像鸡蛋剥壳般迸发出金光，边角处的龙鳞融入皮肤。
嗡
龙族血脉在沸腾。
第305章 众生皆鬼，我以我身驱鬼
面具原胚本身并没有什么十分特殊的地方，但上面篆刻的花纹纹路之类的不只是简单的装饰，它往往是一个人特征的映射。
有的人面具上总是扭曲，看不出一点色彩，而有的人面具上能开出鲜艳的花色，这都是会随着修炼进度与融合效果不断变化的。
而有些选择具备兽形轮廓的面具，也会对应有昂扬的精神性格。
比如，具有龙族特征的面具原胚。
嗡
当面具与灵魂绑定的那一刻，姜丘瞳孔骤缩，眼白占据了全部，眼珠越来越黑，好像化作了一颗墨石，又仿佛黑色鲤鱼一般缓缓旋转。
两仪缺阳。
本相缺失！
那面具戴上脸，与之对应的世界法则也灌输进来，为什么那些本土出生的人会穷尽岁月追求进入阳域？
因为这个世界的人，他们生来就是缺失本相的，他们具备最通灵族群的特征，也就是拥有人族的躯体，可却并没有对应的性别。
阴阳缺阳，人无本相。
他们必须要从阳域找到本相，才可以找回自我，才有可能实现自我的超越，摆脱永世在两仪大世界轮回的命运。
而实际上，几乎每一个大世界出生的人，都缺失本相，唯有两仪大世界的这里两极分化，该有的阳相全消失了，只剩下一半阴相。
这样的好处是，利用面具遮挡天机，让两仪误认为阳相填充好了，相对的阴阳两相都看似充盈，修炼者更加的长寿，这是许多大世界都做不到的。
寿命，可是无数族群永恒的追求。
“真是有得有失呐，”姜丘心中轻轻一叹，蓦然眨了一下眼，瞳孔之中的黑色鲤鱼咻忽间驱散，金色的光纹流溢出来：“但我有龙族血脉，两仪大世界的法则好像无法完全扯上龙族？”
崩。
顷刻间，面具原胚与灵魂的绑定被龙族意志碾碎，五脏六腑之中流淌金色的光辉，渐渐凝聚出一条龙灵，它盘旋在心脏上，如同一条暴躁的小兽，嘶吼，震慑两仪大世界的法则。
龙族的来历不知有多久远，也没再听说有什么大能存世，但似乎就是拥有一种不容亵渎的力量，即便作为一个大世界的法则，也不能在最核心的领域进行侵犯。
如果说把戴面具视作侵犯。
两仪侵犯的到底是什么.
“呼~”
姜丘轻轻呼出一口气，他睁开眼，并未有任何不适，眼中的[铃鱼]和[雪]一高一矮站在面前，打量自己：“哇，你和这面具原胚还真是搭配呢，竟然第一次佩戴就染上了如此鲜艳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