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苗声音不大，却能传进每个人的耳朵。
“这……这是为何！”
“仙师，可是我们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
“仙师这是想赶我们这数万人离开，去堵那饿死鬼的口吗！”
……
人群中顿时嘈杂了起来。
一个身穿麻衣，拄着拐杖的老者从凳子上站起来。
他脸上表情相比于其他人要平淡些，浑浊的目光落到胡苗身上，说道。
“当初是佘山拯救了我们，佘山若想要赶人，我们也无话可说，但还是期望能给我们这些人一个理由。”
他这话一出，周围人纷纷附和的点头。
“理由……”
胡苗冷着一张脸，没有半点平日里的那般温和，狭长的眸子扫过周围人，淡淡道。
“佘山已经养不起诸位了，这个理由可还满意？”
“这……”
老者闻言表情一僵，心里准备好的说辞一下子卡在喉咙。
数万人的吃食的确是一个极大的负担，佘山这片空间内虽地大物博，但粮食不是每日都能产出的，在粮食未长成前，数万人的每日开销基本都是由佘山负担。
老者正是因为明白这一点，才无法反驳。
在周围一众目光下，老者沉吟了会，说道。
“如果是这样，却是可以理解，不过我们实际上并未在佘山吃白食，每日都有在尽心承担着佘山安排下来的事，未敢懈怠。”
“假如佘山此刻面临粮食的问题，大可与我等商量，相信大家都是愿同佘山共同面对的这次危机的。”
老者想法很好，先是强调了自己这些人没有在佘山吃白食，而是一直在积极做出贡献，承担了佘山不少事情。
然后转而谈及佘山面临的粮食问题，提议以共患难的精神来面对危机，打人情牌。
这句话显然得到了众人认可，齐齐点头表示同意。
佘山之事就是他们大家的事，必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胡苗好笑的看了老者一眼。
“你们，是不是太过高看自己了？”
“我并不是在和你们商量，而是在通知！”
“……”
场面顿时安静下来，宿老们的脸色都有些难看。
然而胡苗的话还在继续。
“不要用什么人情大意来应付我，我们佘山不吃这套，无论是情分还是礼节，我佘山胡仙都已做到，供养了你们数万人两年多的时间，不说恩比天高，至少不应再让你们生出什么怨言。”
“如今佘山有变，已经无法再继续供养你们，主已尽力，还望客需自知。”
胡苗这句话说的毫不客气，表明了佘山是胡仙的佘山，与他们这些人族没有关系。
招待了他们这么久，主人家也没有余粮，你们该走了。
事实上，数万人的以工代赈实施起来情况并不好，虽然最开始就将田地开垦了出来，但是佘山终究属于山地，并没有辽阔的平原土地能够用来支撑数万人的种植。
数万人中有一半的人都是在做着一些佘山上的杂活，例如扫地，修建房屋，纺织布匹等。
“不过看在你们许多人家中供奉着老祖牌位的情分上，我给你们两个选择。”
胡苗清冷的眸子扫视一眼四周，声音传进每个人的耳朵，甚至就连外围的张罗等人都能够听见。
“一，你们所有人尽数迁出佘山，佘山会给你们发放一些粮食和兵器，你们自己去争活命的出路。”
听到这句话，几个宿老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若不是有身后人扶着，直接就要瘫软在地上。
“贱妇，你这是要让我们死啊！！”一位干瘦的白发老者穿着华贵的锦衣，恶狠狠地盯着胡苗，厉声说道。
从他的衣着上看，在罗州未爆发饿死鬼事件前，想必也曾是位富家翁，后来落难被佘山救下，成为如今在数万人中颇有威望的宿老。
胡苗盯着锦衣老者，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佘山招待了你们这么久，不求感恩也便罢了，竟还想着把佘山当自己家了？”
说着，胡苗狐掌轻抬，尖锐的指甲上一缕绯红的光芒闪过，迅速朝锦衣老者飞去。
然而就在这时，一具高大的身影双臂上着金环，将红芒挡了下来。
“仙师说话便说话，何必出手呢！”
高大身影放下挡在脸上的金环双臂，露出一张略显凶恶的疤脸。
被佘山救下的数万人中，不乏有些本身就有能力，学过门道的人。
这些人基本上都是来自九流中的人物，市井江湖上的游侠混混，世家里的侍卫供奉，或是某些捞阴门的特殊职业……
入了佘山，有俗神镇着，他们自然不敢做出什么僭越的举动，不管有多大的本事，一个个都藏着手段，过着普通的生活。
不过其中不乏也有原本就受主家恩惠，随着主家一并入了佘山之人。
眼前这名疤脸汉子就是如此。
见自己老爷有难，立即便上前阻止。
“有意思。”胡苗冷哼一声，目光在疤脸汉子双臂的金环上扫了一眼。
“老家伙既然出言不逊，自当受到惩罚。”
这回胡苗没有动作，但她说话间，身后两名身形健硕的胡仙陡然消失在原地，掀起的风浪微微吹起她的裙摆。
下一秒，疤脸汉子便直接从人群中倒飞而出，胸膛像是受到了重力被击打地塌陷了下去。
“噗！！”
疤脸汉子直到撞在一根木桩上才停下来，口中吐着鲜血，一张脸瞬间变得苍白无比。
胡苗看都没看他一眼，狭长的双眼注视着众人：“若还有人想阻拦的可以站出来，我好一并解决。”
此时没人再敢出声。
这里是佘山的地盘，上有俗神，下有无数实力强大的胡仙，没人敢在这个时候跳出来。
尽管他们一次也没有见过那传说中的俗神，但能在罗州单独开辟出一片不受罗州影响的空间，就足以证明了对方的存在。
他们可以用情分同胡仙友好商谈，可谁若是敢动手，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胡苗抬手打出红芒，这次没有人上前阻拦，红芒瞬间钻入锦衣老者的口鼻之中。
紧接着，就见锦衣老者痛苦的捂着自己喉咙在地上哀嚎起来。
渐渐地，他的哀嚎声小了，无论他如何张口，都再也发不出声音。
数息的功夫，一个人就成了哑巴。
众人看向胡苗的眼神里开始多出了恐惧。
胡苗在人们心中的形象一直以来都是温和恬静，以至于很多人都差点忘记了胡苗的真实身份。
俗神属官，胡仙一脉的祭师，已经凝结金丹，有望成为下一位胡仙俗神的佘山继承人。
“好了，现在我要说的是给你们的第二个选择。”胡苗淡淡道。
“二，你们数万人中男人离去，从那饿死鬼手上把罗州拿回来，期间妇孺老人可留下，佘山能代为帮你们照看。
当然，也可以选择把自己妻儿带在身边，只不过离开佘山后，他们的生死佘山便不会再负责。”
“我给你们一天时间考虑，明日期限一至，便是决定去留的时候。”
交代完这些事，胡苗便转身离开了，只留下一双双带着不安与惶恐的眼睛。
要么全部离开，要么妇孺老人留下。
这哪儿是两个选择，根本没得选啊！
男人们相互对视，都见到了对方脸上悲戚的表情。后面还会有一更
第294章 293：这乱世，没得选
“呼……”
营帐附近的山坡。
林北玄坐在地上，望着下方渐渐散去的人群，轻轻吐出口气。
婴灵李平安盘着小腿漂浮在空中，身上依旧是缠着勾魂锁链，背后背负着悲欢剪的阴差打扮。
许是觉得有些无聊，婴灵从怀里掏出一团透明的圆球揉捏起来。
那圆球宛若橡皮泥，却长着一张人脸，随着婴灵搓扁揉捏，发出阵阵诡异的惨叫。
“别吵了！”
被惨叫声吵的有些烦，林北玄无奈地回过头伸手拍在婴灵脑瓜上。
“啪…”
“唔！！！”
婴灵小脸随即皱了起来，捂着自己被拍的脑袋，表情有些不服气。
他想反抗，但知道自己打不过，而且他发现最近自家老爹打人的力气越来越大了，有些不敢触这个霉头。
在神走后，讨厌的小孩子不在，他又开始喜欢从百纳袋里出来，飘在林北玄旁边。
当然，还是以找乐子居多。
自从上次在山口村拘了一次魂后，婴灵便愈发喜欢起勾人魂魄这种事。
有时趁着乌获等人睡着时，他还会偷偷从林北玄身边溜出来，自己尝试着，能否在他人睡梦中勾出对方的魂魄。
结果成功了，也被林北玄发现了。
于是就迎来老父亲的一顿好打，后来他就再也没敢对活人下手，少了许多乐趣。
不过在那次之后，婴灵就发现了自己拥有一个特殊能力。
那便是遇到将死之人，他可以看到对方的死气。
正常人身上是没有死气的。
可若是对方身上死气浓郁泛黑，就说明这个人用不了多久就会死去，如果死气稀薄，便还需要等些时日。
婴灵抬起头，眸中黑光闪烁，他在自家老爹身上看到了浓郁至极的死气。
这远比他之前看到那些将死之人的死气还要浓郁无数倍。
大量恐怖的死气盘旋在林北玄身边，浩如烟海，隐隐形成了一条深邃的云蛟之形。
可就算是这般磅礴的死气，按照婴灵所观测到的那些人来看，林北玄应该当场暴毙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