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世:我的命格百无禁忌 第350节

  时间正值深秋,屋外的风很大,带着潮湿的气息,吹在人身上冰冷刺骨。

  特别是女人衣衫单薄,冷风从领口处吹入,冻得女人下意识打了个寒颤,原本虚弱消瘦的脸在此刻显得更加萎靡。

  “乖乖的,等我!”

  女人回过头,朝屋内的孩子摆了摆手。

  “好!”

  叫牧儿的孩子用力点点头,睁着大眼睛,看着娘亲缓缓合上房门。

  他虽然同样衣衫褴褛,但身上叠了好几件,最外面是一件远不属于他身材的宽大衣袍。

  “叽里咕噜……”

  过了一会,肚子饿的有些抽痛。

  孩子走到一个刷着红漆的香案前,这是这个家里看起来唯一比较值钱的东西。

  在香案上,供奉着一个牌位,上面歪七八扭的写着几个字。

  从这几个字上看,刻字的人应该不识字,反倒像是用刀比着字画在牌位上。

  奉供:‘亡夫李江河’

  在这个人人都拜神的世界,这个家里只有一个简简单单的牌位,其他什么都没有。

  “爹!”

  孩子对着牌位叫了一声,随后搬来一个小木凳,坐在上面念念叨叨对着牌位说着些什么。

  秋风阵阵,房屋顶上的茅草被吹得沙沙作响,风透过缝隙在屋内盘旋,兀的吹熄了屋内燃烧的小截蜡烛。

  时间过去许久,茅屋内伸手不见五指,孩子见娘亲始终没有回来,壮着胆子将屋门拉开一条缝隙,偷偷观察外面的情况。

  外面很黑,天边落下几缕月光,在大地上投下斑驳的黑影。

  “天黑别出门,谁敲门都不要开。”

  这是娘亲一直在他耳边说过的话。

  孩子咽了咽口水,轻轻将房门关上,背靠着简陋的木门,轻轻坐了下来。

  他眼里含着泪水,将头埋在臂弯里。

  肚子因饥饿产生的疼痛早在时间的流逝下散去,剩下的只是虚弱和浓浓的困意。

  不过孩子总是在自己快要睡着的时候拍醒自己,强打起精神,等候着娘亲归来。

  然而,直到鸡鸣破晓,到处都是缝隙的茅屋内有光线透进来,孩子从半睡半醒的迷糊中睁开眼睛。

  见到光亮后,他迫不及待地打开门冲了出去。

  他在到处呼喊娘亲的名字,直到一个同样衣衫褴褛,浑身脏兮兮的老乞丐急匆匆跑到他面前,手舞足蹈地比划了一番,紧接着拉着他的手就向一个巷弄中跑去。

  那一天,孩子经历了人生中第二大痛苦的事。

  他看着自己娘亲浑身赤裸的躺在冰冷的土地上,地面上积累的肮脏污水顺着她身下流过,给苍白的肌肤添了一抹刺眼的黑痕。

  泊村的人围着尸体评头论足,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哪怕用一块破布将尸体盖上。

  在见到孩子过来时,人群主动让开一条道路,将女人的尸体彻底呈现在孩子面前。

  那苍白的尸体上到处都是淤青和掐痕,下体糜烂,红色的鲜血混合着刺眼的黑仿佛鲜艳而又诡异的绳结。

  孩子的世界在这一刻骤然崩塌,泪水如同决堤般涌出。

  “啊、啊啊……”

  他张嘴想要喊出来,然而一切到最后却都化为了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哀嚎。

  那声音中蕴含的痛楚与绝望,让周围的空气似乎都为之凝固。

  “这不可能是邪祟所为,而是被人生生害死的!”

  “马上就要入冬了,就算她不死在这里,也会冻死在屋里,要我说,随着她那丈夫去了,或许也是种解脱。”

  “只是苦了李牧!”

  ……

  周围的声音断断续续,换了一茬又一茬的人,从清晨到傍晚。

  李牧一直哭到力竭,昏倒在尸体边上。

  老乞丐守候在李牧边上,上前将李牧抱了起来,向着李牧家的方向走去。

  房门没有锁,因为不可能会有小偷光顾这户人家。

  老乞丐将李牧抱到床上,随后返回巷子,将女人的尸体收殓,没有棺椁,甚至连草席都没有,只是将女人被撕的稀烂的衣服盖在了对方身体上,找块地里埋了。

  几天后,女人的死去的事情似乎在这个村子里已经消失了,没有人谈论。

  王府请来一位云国的和尚,听说是要给府里捉邪,最后邪祟成功被捉住,和尚带着满口袋银钱离去。

  那一天,老乞丐带着一个小乞丐在诺大的王府对面停留了许久。

  ……

  “佛说,人生来就是受苦的,可若是为了受苦,那人为什么还要出生呢?”

  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坐在破旧的茅屋内,在那副陈旧的香案上,总共摆放了三块牌位。

  牌位很差,是他自己用木头削得。

  他不识字,所以比起父亲那块牌位,剩余两个牌位甚至连名字都没有,而是用刀在牌位上面刻了两个小人儿。

  “嘭……”

  就在这时,破旧的木门被推开,两个高大的汉子走了进来。

  为首一名汉子看了李牧一眼,冷哼道:“小娃娃,拖了这么久,还不愿意把你家田契交出来吗?”

  “我们王老爷大发慈悲,愿意用一钱买你家的地,你应该感恩戴德才是。”

  李牧抬起头,看了两个汉子一眼,没有说话。

  “嗬,敬酒不吃吃罚酒,上次收拾你一顿,把你腿打断,本以为你活不了多久,没想到你竟然坚持了下来。”

  “这回我老实告诉你,也别怪爷爷心狠,如果你再不把你藏起来的田契交出来,老爷说了,你们家田契也不要了,就把你埋在你这破茅屋里,跟这三个死人作伴!”一汉子扫了牌位一眼,咧开嘴笑出了声。

  “说起来,我还见过你爹呢。”

  “你爹是个犟种,你也是个犟种!”

  两名汉子见李牧始终不说话,渐渐失去了耐心。

  为首一名男人直接拎起李牧,十岁年纪的李牧身材瘦小,跟六七岁的孩童差不多。

  干瘦的上半身下拖着一双软塌塌的双腿。

  “嘿,这就是我的杰作。”

  男人拎着李牧在半空中甩了甩,像是在甩一个破旧的衣裳。

  紧接着,他的手一松,李牧就砸到了茅屋一角。

  李牧嘴里一甜,身体因为五脏移位而产生剧烈的痛楚。

  不过,他已经习惯了!

  “老二,就在这屋子里挖个洞把他给埋了!”

  另一名汉子闻言点点头,走到屋外,没过多久便拎了个铲子进来,走到李牧身边挖起了坑。

  “大哥,这娃娃还挺有骨气,从来都不哭。”

  为首男子摇了摇头:“还是得会哭的才好玩,这种最没意思了!”

  说着,他弯腰低下身凑到李牧面前。

  

  “小子,别以为我们不知道,其实你早就已经知道是我们王府奸杀的你娘吧。”

  “哈哈哈……”

  为首男子哈哈笑了起来,竟然丝毫没有因为自己口中奸杀了一个人而感到后悔。

  “当初我们跟着王老爷在街上看到你拾柴回来的娘亲,就把她拖进了巷子里,你知道你娘亲当时是什么样子吗?”

  “她一边哭一边大叫,叫的可大声了,周围街坊都能听见。”

  “最可笑的是,她们第二天还得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你说,人怎么能低劣虚伪到这个地步呢?”

  为首男子一边哈哈大笑,一边抓住李牧将其拎了起来。

  “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其实你爹也是我们搞死的,哈哈哈……”

  李牧死水一般的眼睛在这一刻终于泛起了波动。

  他看着为首男子的眼睛,有怒火在黑色的眸子内燃烧。

  为首男子见状不以为意,一个十岁都不到的孩子,双腿还被打断,就算让对方拿着刀对准自己又如何?能伤害到他吗?

  “呵呵,你家之所以到如今这个地步,要怪就怪你那犟种父亲,如果早早将田契交出来不就好了。”

  “你看现在,你们李家,就已经绝户了,我还是第一次把人搞绝户呢!”

  为首男子笑着将李牧丢进挖好的坑里,看着李牧的眼睛。

  “我知道你想报仇,不过今生你应该报不了了,等下辈子吧。”

  “哈哈哈……”

  肆意张狂的笑声毫不掩饰的在茅屋内响起。

  泥土不断洒落在脸上,李牧偏过头,透过茅屋缝隙向外看去,只见屋外站着许多围观的人群,就像当初在那个阴暗的巷道内,这些人评论他娘亲一样。

  不到十岁的年纪,身体看起来更是连七岁孩童都不如,营养不良极其严重。

  然而他的心智却远远超过了本该有的年龄。

  五年里,他的身躯没有相应长大,长大的是他饿灵魂。

  他忍受着心灵上的痛苦,怨恨世间不公,人与人之间的冷漠。

  他恨所有人,甚至连带着这片滋养无数人生存的土地一并憎恨。

  这颗种子在他心里种了五年,现在,好像发芽了!

  略带腥味的泥土进入李牧的眼睛,钻进他的耳朵,鼻子……

  李牧张开嘴,将靠近嘴唇边的泥土吃了下去。

  很涩,很难吃,不过他已经习惯了。

  他平静的望着将土壤掩在他身上的两人,没有反抗。

  为首男子一直在看着李牧,然而当李牧咽下泥土,抬起头再次看向他时,他却忍不住心底一寒。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真要说的话,就好像是被恶鬼给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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