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主,这里怎么可能有真正的玄幽铁骑?”
问出这话的她,似乎想到了某种可能,眼中露出惊惧之色。
耿煊摇头道:“这个我也不清楚,看看后面是不是有什么线索吧。”
说着,耿煊看向身旁的洪铨,问道:
“咱们折损了多少人?”
洪铨道:
“咱们折损了三十四人,其中,咱们巨熊帮的有二十三人,临时帮众有十一人。”
一百九十骑玄幽铁骑,临时帮众九十人,其余为巨熊帮众,人数几乎各占一半。
但这一次折损的三十四人中,巨熊帮众的人数却是临时帮众的两倍还多。
原因耿煊也很清楚,九十名临时帮众,不是炼髓就是资深炼骨,本身修为实力就非常强。
而耿煊虽将实力最弱的四十五名巨熊帮众替换了下去,但现在这一百九十骑玄幽铁骑中,实力靠后的一批,依然全是巨熊帮的人。
若非巨熊帮众有过更多骑乘玄幽铁骑跟随耿煊战斗的经验,若非许多临时帮众才刚接触玄幽马不久,这个比例还会更加夸张。
耿煊轻轻点头,过了一会儿,才再次开口问道:
“咱们现在就能使用的玄幽马数量,有多少?”
之所以如此问,是因为刚才耿煊归来时已经大略看了一下,有一些玄幽马的情况其实并不太好,身上多有伤痕血迹。
洪铨道:
“和骑手一起陷落敌阵的三十四匹玄幽马,死亡十九匹。
另有六匹伤情过重,即便勉强能够救回来,也没有任何价值,已经废了。
刚才打扫战场时,已经被我们送走了。
只成功回收九匹。
有五匹基本无碍,即刻就能使用。
另有四匹伤情不一,情况好的几天就能恢复,差一点的,可能需得一两个月的将养才成。”
耿煊轻轻点头。
从这些玄幽马的死亡情况,就可以大略知道对方下手有多狠。
不仅陷落敌阵的人被全部杀光,玄幽马也被带走一大半。
“百名敌骑,除了成功脱逃的二十四骑,另七十六骑,骑手全部死亡,尸体都进行了确认。
七十六匹玄幽马,仅死亡五匹,有七十一匹基本完好无损。”
说到这里,洪铨顿了顿,道:
“那些死亡的玄幽马,都是大家投掷短枪手斧之时造成的误杀。
凡是被帮主您射杀的敌骑,玄幽马都没有出现任何损伤。”
耿煊心中默算了一下,道:“这么说,咱们现在可立刻使用的玄幽马数量,已经超过二百三十匹了?”
洪铨点头道:“可立刻使用的玄幽马有二百三十三匹,过段时间,等所有修养的玄幽马完全恢复后,会增加到二百三十七匹。”
耿煊想了想,又问:“甲胄数量够用吗?”
洪铨心中一边盘算,一边汇报道:
“咱们从吴有信处一共得了一百八十套甲胄,月露原行动结束后,出现了一些损坏,都已经修复好了。
上次夜袭又缴获了五十副。
这次陷落敌阵的三十四骑,情况都比较糟糕,基本每套甲胄都出现了严重的变形,有几套还有比较大的贯穿撕裂。
必须大修之后才能使用。
好在这一次又缴获了七十六套,凡是帮主您出手的目标,马甲和骑手身甲都没有任何损伤,也就头盔上有被箭矢贯穿的孔洞。
如果忽略掉这一点的话,这七十六套甲胄中,有六十三套都可以立刻使用。
这样一来,三款甲胄二百五十九套,满足二百三十三骑的使用,已经足够了。”
听着洪铨的讲解,耿煊轻轻点头,想到头盔破洞的问题,忽地问道:
“总有一些头盔保存比较完好的吧?比如其他人出手击杀的那些。
还有咱们陷落敌阵牺牲的那些帮众,他们中,应该也有头盔完整保存下来的吧?
可以互相调配一下吗?”
洪铨摇头道:“不行。
咱们陷落敌阵而损毁严重的三十四套甲胄,基本都是吴有信处的缴获,还有两套来自于此前夜袭缴获的那五十套。
它们和咱们现在缴获的这一批,都是无法配套的。”
“最奇怪的是这次缴获的七十六套甲胄,外观上看去倒是很一致,可内里细节却各有不同,很难互用。”
玄幽甲胄是全身甲,头盔、护颈、身甲,臂甲,裙甲,鞋,掌都有着足够巧妙而稳固的连接。
凡是不配套的甲胄,其连接处有很大可能就对接不上。
考虑到这还是大师级别的锻造大匠用上等材料铸造出来的,硬邦邦的铁疙瘩。
那对接不上,就真的是对接不上。
所以,三种来源不同的甲胄无法配套,耿煊还能够理解,可这次缴获的七十六套甲胄同样无法配套,就让耿煊有些不能理解了。
他看向一侧的穆清竹。
穆清竹眼中露出思索神色,轻声道:“帮主,我可能知道原因。”
“哦?你说。”
穆清竹道:“在玄幽二州,除了董观,只有三种人。”
“一是因为具备让董观看重的某种价值,而被蓄养在身边的臣佐门客。”
“门客?”
“是,据说董观非常倾慕大稷朝时期的某个诸侯国公子,以不重门第出身,广纳天下贤才自诩。
开设求贤馆,广发求贤令,声称即便是‘鸡鸣狗盗’之辈,只要确有才能,都可以进入求贤馆,接受他的供养。
那些进入求贤馆,受他出资供养的,都是他的门客,据说人数过万。
而其中表现更好,得到他更多认可和信赖的,就会被他征辟为臣佐,或是治理地方,或是随侍董观左右。
……求贤馆里的人,来源五花八门。
有擅长出谋划策,人心算计的,也有擅长带兵打仗的。
有懂得经营治理的,也有只会一技之长的。
甚至有擅长讲故事、编笑话、表演滑稽戏的,各种乱七八糟的人都有。
但这些乱七八糟的人里面,也确实出了很多有着真本事的人。
培育出玄幽马这种怪物的相马名家卜阿,就是董观还没有完全发迹之前结识的‘鸡鸣狗盗’之徒。”
耿煊忽然打断道:“卜阿怎么是鸡鸣狗盗之徒?”
“因为按照通常的观念,没有修为在身,只是个马倌的卜阿,就是个上不得台面,没什么价值的人。
可却就是这样一个卜阿,奠定了董观今日霸业的根基。
据说也正是因为卜阿,后来的董观才开设了求贤馆,不单纯以修为高低定人品格。”
许是平日里很少有机会与人说这些,一说起来就有些收不住嘴,等穆清竹反应过来,发现话题已经偏离了十万八千里,赶紧往回找补道:
“这第二种人,就是成为玄幽铁骑的骑手。”
“第三种人,就是沙民。”
“沙民?”
“一个说法是他们就像玄幽二州的沙子一样,一个说法是他们居住地方,周围大多都很荒凉贫瘠,最多的就是沙子。
这类人活着的唯一价值,就是供养玄幽马,以及第一和第二种人。”
“……嗯,继续。”
“自从董观一统玄幽二州之后,虽然与州、皓州常年小摩擦不断,但大的兵戈,却已经有许多年没有动过了。
玄幽骑手,也换了好几茬。
而董观为了确保玄幽骑手的战斗力,不让他们在安逸中衰弱,内部竞争非常严酷。
每年都会有一定数量的沙民成为新的玄幽骑手。
可玄幽铁骑的数量却是固定的,那些被挤掉的,最后结局可想而知。”
耿煊默然片刻,轻声道:“这和这些甲胄不配套又有什么关系?”
“确保自身甲胄的唯一性啊。
既可以防止一些同袍,以及下位者暗中用一些阴毒手段。
为了防止自己不被淘汰,除了提升自己,更方便的办法,不就是踩踏同伴么?
另一方面,这些甲胄本身也价值不菲,一旦这甲胄和标准制式有了差异,给其他人使用的难度就增加了。
那上面人在考虑淘汰谁,不淘汰谁时,只要不犯大错误,也会更倾向于将这种人留下。”
“……”
虽然,在穆清竹将玄幽二州“三种人”剖给耿煊大概看了一下以后,他心中隐隐就有了一些猜测。
可此刻在听了穆清竹的亲口讲述之后,耿煊还是感受到了内心的震动。
“这么说,他们战斗时的视死如归,并非因为对董观的忠诚?”
“忠诚?呵!”
穆清竹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一般,轻呵了一声,道:
“他们只是承担不起违抗军令的后果罢了。”
“宁愿去死,也不敢违背?”
“是啊,除了他们自己,他们也还有家人啊。
他们若是在战场上牺牲,他们的家人不仅能得到优厚的待遇,只要其近亲之内还有适宜的男丁,也会更容易被吸纳培养成新的玄幽骑手。
若是违抗军令,临阵脱逃,不仅他们自己难有生机,他们的家人也通通都要死。”
耿煊轻轻颔首。
边走边说,不知不觉间,清源集已经近在眼前。
还不待耿煊等人靠近,刺耳的敲锣声迅速传遍清源集。
原本看上去仿佛沉睡的清源集迅速骚动起来。
耿煊看见,人头攒动,往来穿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