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思量一件事,也就是解雷死之时,段融的修为境界,到底有可能达到了什么地步?
按照文书中记载,段融的武功境界,是内息境第三重的小成境界。但是,在择英台上,他一出场,展现的就是大成境界。
无论是他年前隐瞒了境界,还是确实是年后才突破的,两种情况,都是一样的恐怖。
根据这个速度,解道寒几乎可以推断出,在解雷死时,段融一定是已经成就了内息境第二重的境界,至少也是有极大可能,已经成就了第二重的境界。
而解雷他也是内息境第二重的境界。
从武功境界的角度看过去,段融已经有了作案的能力!
但就算他有作案的能力,他又为什么要杀解雷呢?或者说他是如何介入此事的?
他只是一个镖局的杂役弟子,就算他成就了内息境第二重的修为。许儒虎的事,何其重大,而且彼时,范元海和他都在追查,满城风雨的,在加上解雷行事,又何其隐秘,他也是事后才知道,是解雷将许儒虎从死牢内劫出的。
段融不过是源顺镖局的一个杂役弟子,他是如何洞悉此事的?
解道寒思虑不出,便站起了身来,站房间内来回踱步……
杨震本来已经散班,正准备回去,刚走到走廊口处,忽然看到解道寒的房间房门大开,昏黄的灯光射了出来,而且房间内还传来了颇为急促的脚步声……
杨震眉头一蹙,他觉得县署后院在设宴,解捕头应该在宴席上才对。
杨震捉刀,缓步向解道寒的门口走去……
杨震刚走到门口,解道寒就抬头看向了他,他一见杨震手中捉刀,满脸警惕的样子,便知道他的来意……
解道寒道:“没事,杨震。我在这儿看看文书,你先回吧……”
杨震愣了一下,脸色有些尴尬,他放了手中的刀,抱拳道:“属下打扰捕头了。”
解道寒没说话,只摆了摆手,意思是让他下去。
杨震刚欲离开,解道寒忽然眉心一跳,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厉声道:“等等!”
杨震脚步一滞,不知解道寒为何又忽然喊住了他。
解道寒快步走到案头,将那文书一翻,看向其中的一处记载。
“段融,家住梧桐巷……”
解道寒拿着那文书,抬头看向茫然站在门口的杨震,道:“杨震,你家原来是不是住在梧桐巷内?”
杨震来衙门半年后,解道寒看他机灵,就把他派给了解雷,也算是给解雷培养个帮手。
但没想到,才过了两个月,解雷就被杀了。
他也是为了怀念解雷,就经常将杨震带在身边,时常也会给杨震,唠些家常,他有一模糊的印象,杨震说过,他幼年,是住在梧桐巷的。
杨震给解道寒问得一懵,他不明白,解道寒为何会忽然脸色如此郑重地问他的幼年是不是住在梧桐巷内。
不过,杨震还是立马答道:“是的,捕头。属下七岁以前,都是住在梧桐巷内,是在那里长大的。”
解道寒目色冷冽。“那你可识得段融?”
杨震心头一跳。段融进阶为宗门记名弟子的事,他当然已经听说了。
年前的时候,知道段融报名了记名弟子的选拔,就已经让他很是震撼了。但,现在,段融已经成就了大成境界,而且成为了太一门的记名弟子。
可谓乘风而起,一朝化龙!
他到现在,都还没能完全消化这信息。他实在无法将现在这个的宗门记名弟子的段融,和他记忆深处的那个怯弱的家伙,对等起来。
解道寒见杨震发愣,沉声又问了一遍。
杨震恍然道:“认得。属下和段融是发小。”
“发小?”解道寒目色一凝,心头犹如一道闪电滚过,厉声再问:“许儒虎案发之时,你因受伤赋闲在家。关于许儒虎案子的事,你可跟段融说过?”
杨震被解道寒问得脸色一变。
他心头一动,已经隐隐猜到了解道寒的意思了。
解道寒何其老辣,他一见杨震的脸色已经明白了大半,沉声怒道:“说了!是不是?”
杨震看着解道寒狞厉的脸色,有些恐惧地点了点头。
他不敢再隐瞒,或许他也不想隐瞒。
县署后院的晚宴,并没吃多久,就散场了。
其实,主要就是五位宗门钦使和七名新晋的记名弟子,照个面,彼此认识一下。
沈焰柳挨个给七人都敬了酒,也算是结个善缘。
马纯敏在上菜时,发觉段融也坐在那里,她明亮的眼眸中,射出极度惊愕的神色来。
所谓,昨日门下犬,今日堂前郎。
马纯敏怎么也没料到,昔日街头一个画师,竟一朝成了宗门记名弟子。
其他人都不怎么吃菜的,但他们七人,连番比斗,早已经饥肠辘辘,三巡酒后,在西门坎坎的带领下,都放开了做派,大吃了起来,连沈觅芷都掰了个鸡腿,啃了起来……
看的沈焰柳直黑着脸……
几人酒足饭饱后,便告辞出了衙门。
刚走出衙门,西门坎坎就拉着段融,让去他家,说是有事跟段融商量。
“什么事非得大半夜的商量?我要回柳庐睡觉!”
段融早已经疲惫不堪,那有气力跟西门坎坎胡闹。
其余几人也都觉得西门坎坎有些古怪。
但西门坎坎忽然踮起脚尖在段融耳边说了一句什么,段融立马散去了不耐烦的神色,然后故作慵懒地说道:“什么啊,不就一幅画吗?至于大晚上的,就非把我拉去吗?好吧,我跟你走一趟吧。”
姜青玉见他们要去看画,而且这么大晚上的,段融竟然愿意跑一趟,肯定不是一般货色,便道:“什么画?坎坎,也带我去看看吧。”
“看什么看?!你早点回家睡觉吧。”西门坎坎说着,就拉着段融走了。
搞得姜青玉站在那里,很有些尴尬,只得笑了笑走了。
萧玉本来就身上有伤,见段融跟西门坎坎跑了,也不以为意,径自回到镖局去了。
其余几人,更是没放在心上,各自散去了。
段融跟着西门坎坎来到了雪掩居内。
西门坎坎看了看左右无人,才将门掩了,他刚一转身,段融就压低声音,问道:“寒蟾酥真的到了?”
西门坎坎道:“对,昨晚我回来,老秦来交给我的。”
西门坎坎从暗格里拿出药匙,走到角落的橱柜那里,打开了门,捧出一个木盆,放在了段融身侧的几案上。
段融心头讶异,因为那木盆内,放满了冰块,冰块中间,埋着一个瓷瓶,只露出了一点头……
西门坎坎道:“这寒蟾酥对于保存环境要求极度苛刻,一旦离开了低温的环境,十二个时辰就会化为乌有。”
“这也就是现在,三月初的天气。春寒料峭,天气还是很冷的。要是夏天,这么远的距离,怎么可能搞得回来呢?”
段融听了西门坎坎的话,更加能理解这寒蟾酥为何夏天搞不到了……
就在段融和西门坎坎走进了雪掩居时,城隍面的后院里,老庙祝许东阳在黑的夜色中,将一直信鸽放飞了……
老庙祝看着信鸽扑闪着翅膀,消失在夜色中,深重地叹了口气……
在择英会开始前,他就得到了命令,让他详细调查贤古县五位宗门钦使和新晋的记名弟子的武功境界。
这命令并不是阮凤山下给他的,阮凤山已经彻底潜伏,绝对不会给他发任何指令。
源顺镖局的附近,不知有多少暗探盯着阮凤山呢,而且镖局内部,谁又能保证没有沈焰柳的暗探呢?
这命令是渊阳府的秽血教堂口那边,直接下发给他的命令。
因为是堂口那边,直接下发给他的命令,许东阳更是觉得,怕是有大事要发生。
搞得他近来的内心,很是不宁静。
许东阳虽然加入了秽血教,但他求的也只是自己的太平日子,修炼功法也只是为了延年益寿,实在不想刀兵四起,万一他暴露,就算逃过一命,也得就此流亡天涯。更何况,一旦出事,他真能逃得一命吗?
段融袖着寒蟾酥的瓷瓶,从雪掩居出来,走到了西大街上,此时夜色深沉,冷月当空,段融一边走一边盘算着。
这寒蟾酥,离开低温环境,十二个时辰后,就会化为乌有。
也就是说,他必须在十二个时辰内,用掉它。
看来,胎藏经的第三层,可以开练了。
段融很是期待。
成就胎藏经第三层后,不光是他的精神力会再上一个等级,而且也可以成就第二神魂术了。
第一神魂术,神识笼罩,可以说让他受益匪浅,所以,段融对于第二神魂术,很是期待。
不过,段融并不准备,现在就修习。
三天大比,他已经精疲力竭,修习神魂术,又要在灵明识海内,承受四大明王的威压,以他现在的状态,根本承受不住。
段融准备回去先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再练!
县衙内,早已经静谧一片,但解道寒的房间内,还是亮着灯,他焦躁的在房间内,踱着步……
昏暗的灯光,将他的身影,时而拉长,时而缩短……
杨震已经走了,解道寒盘问了他足足一个时辰,将许儒虎案发事,段融和他如何相遇,以及怎么聊到许儒虎的案子的细节,一点一滴地都问了个清楚。
杨震毫无隐瞒,竹筒倒豆子一般,交代得清清楚楚。
解道寒眉头紧蹙着,原本他只是觉得段融身上的味不对……
但,现在已经不是味不对的问题,眼见很多毫不相干的信息,在慢慢的铆合……
“源顺镖局?鲸虎帮?”
解道寒忽然眉心一跳,他想到了另一件事来。
之前,他追索解雷被杀一事,尸腐之毒是最重要的线索之一。
衙门里的仵作提醒过他,三年前,办鲸虎帮的案子时,曾经发现过尸腐之毒的痕迹。
因为追索这一条线索,解道寒命人详细调查过经鲸虎帮,形成了一本厚厚的卷宗。
不知多少个失眠的深夜,解道寒都翻看着这本卷宗,祈求灵光一闪,能捏沙成团,看出新的线索来……
但他最终也没能发现什么……
不过,翻阅多次,解道寒却模糊记得一条信息。
解道寒从他几案下放地面上堆放的文书中一阵翻找,将一本厚厚的卷宗,找了出来。
解道寒就着灯光,在几案前,哗啦啦地翻着那本卷宗,终于他停在了一页。
那一页写道:孔斌、张征,其父皆为鲸虎帮主要成员,死于县尊亲自督办的鲸虎大案中。甲辰年,正月,两人进入源顺镖局,成为杂役弟子。
解道寒心头一跳,甲辰年,正月,不就是去年吗?
孔斌、张征两人,是跟段融一批,进入源顺镖局的杂役弟子?
“段融!你是不是就是通过他们,得到的尸腐之毒呢?”
不过,解道寒随即眉头深蹙,根据之前的调查信息,尸腐之毒是在鲸虎帮帮主周寿山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