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里原本也颇为富足,从小也是娇生惯养,只是后来家里落魄了,才把他送来这源顺镖局,做了杂役弟子。
段融上世,在社畜界摸爬滚打多年,对这种毫无城府的煞笔,从来就是赖得搭理。
李充见自己一番嘲弄,段融竟好似没听见一般,仍然一动不动地站着浑圆桩,顿时便来了火气。“段融,我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有?你一个毫无天赋的家伙,活该做一辈子杂役,在这儿给我装什么装?”
李充见段融兀自不搭理自己,一时有些压不住怒气,眼见就要动手,忽然被孔斌一把按住了肩膀。
“老弟,他练他的,我们练我们的,你何必跟他一般见识?真动起手来,万一打伤了,要挨责罚的!”
“斌哥,你看他那样,我跟他打招呼,他跟没听见一样。”
孔斌看了段融一眼,只见段融的头顶热气蒸腾,浑圆桩的站姿也颇为标准,心里微微有些讶异,道:“马上要考核了,别惹事!”
孔斌说完,便在院子的一僻静角落处,开始站桩。
张征也拍了下李充的肩膀,道:“我们的目标是晋升学徒,其他事,不重要!”
张征说完,便站在孔斌的不远处,开始练功。
李充瞪了段融背影一眼,往地上啐了一口吐沫,也只得兀自站起桩来。
他虽然在段融面前,装得趾高气扬的,但其实在三人中,他是最没话语权的。
孔斌人狠话少,心里最有谱,天赋也最好,是三人的核心。张征的脑子灵活,鬼点子最多。
李充通常就是个听吩咐的,要不他练武还有些天赋,孔斌和张征,都不想带他玩的。
第4章 家底
段融完全把孔斌他们三人当做了空气,只自顾自地琢磨着自己的事。
直到天色大亮,宿舍里的杂役弟子们陆陆续续都起了床,开始往前院食堂那边去吃早饭,段融才跟着大部队离开了这处院落。
段融端着一碗稀粥,拿着两个窝头,蹲在了角落里,三下五去二,便将手中的吃食扫了个精光。
但,他感觉肚子里还是空落落的。
两个窝头和一碗粥,像倒进了无底洞里似的。
“原来可不会这样的?”
段融感觉,他今天早上的食欲特别旺盛,他的眼睛眨了眨,顿时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因为,他今天早上的练功才是真正的练功,之前虽说也有练,但根本不会出效果。
但,现在不同,他脑中有了入门级的五虎群羊刀的经验。
他是按照正儿八经的入门级武技的来修习的,可想对身体的消耗之大,远不是原本那种空架子的练法可比的。
所以,他食欲旺盛是好事,说明他路走对了。
但,这也是个问题,要一直这么消耗下去,又在吃食上得不到补充,身体可是要落下亏空的。
段融将手中的空碗,放进了不远处的一个磨盘大小的大木盆里,他们每日的碗筷,厨房的杂役弟子会统一洗涮的。
段融从角门拐出了食堂的院子,又穿了几条游廊,在一处影壁前向东一拐,直走了一段后,便听到了隐隐的马鼻子喷气的声音。
段融走进了马坊,负责马坊的孙老头已经开始泡草料了。
孙老头已经五十多岁了,背已经开始佝偻,花白的头发围着的头顶已经秃了,露出了油亮亮的顶部。
他当年也是杂役弟子进来的,没选上学徒,就在这源顺镖局做了一辈子的杂役。
段融进来的时候,孙老头只是瞄了他一眼,便继续干手里的活。
他和段融都不是话多的人。
孙老头其实还蛮喜欢段融,干活实在,也没什么花花肠子,他觉得几天后的考核,段融如果没选上,就会留下马坊,他也能多个不错的帮手。
孙老头可没想过,段融能选上学徒,毕竟杂役弟子晋学徒,哪是那么容易选上的?
这一关,可是镖局的总教习萧宗庭亲自选的。
那个老顽固,可是一点情面都不会给你讲的。
“孙老,我想请半天的假。”段融站在孙老头的身侧,恭敬地说道。
孙老头蹙了一下眉头,段融前几天生病已经耽搁了好几天了,这又请假。
孙老头扭头,眼神古怪地看了段融一眼,刚要说话,段融便笑着抢口道:“你老放心,我是真有私事要办,不是躲懒。你老只管喂草料就行,扫马粪的事,留给我,下午我回来干!”
孙老头的话被噎在了嗓子里,他看到段融笑嘻嘻的样子,倒也不好再说什么,沉吟了下,便道:“去吧。”
“谢孙老。”段融见孙老头松口,便答应了一声,向外走去。
孙老头看着段融的背影,嘟囔道:“烧了一次,脑袋好像灵光了不少。这孩子,原来讲话可没这么油滑!”
段融出了源顺镖局,沿街往东边走去。
杂役弟子自然也是有假期的,每月可以告假两天,不扣月钱。但段融之前生病,已经用掉了三天。
今天他又请假,孙老头完全可以回绝他。
不过段融也清楚,原身干活一直挺卖力,孙老头对他印象不错,他也就是凭借这点,才敢开这个口的。
段融的家,距离这源顺镖局还是有点距离的。
原身的父母早已经下世,只留他孤身一人在世上。
家里原本还有几亩薄田,因为给父亲看病也都卖光了,但父亲的病症还是沉疴难起,一命归天了。
父亲一病,家里更加穷困,原本的亲戚也都不来往了。
现在的段融,只有一座空荡荡的破落宅院而已。
段融凭借原身的记忆,走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才站到了自己宅院的门口。
段融从内兜里掏出钥匙,打开院门,走了进去。
段融径直走进了里屋,钻进了床底,从角落里摸出一个落满灰尘的坛子。
段融将坛子打开,从坛底摸出几块碎银子。
段融看了看,估计加起来,也就一两多点。
这就是原身的全部家底了。
段融叹了口气。“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点钱也就够这段时间,打打牙祭了。”
段融已经算过了,这点钱,也只够他这几天,每天吃两碗羊肉泡馍而已。
不过等他晋升学徒后,月钱就会上涨,到时候,也许就不那么紧巴了。
毕竟杂役弟子,一个月只有六十文钱的月钱,而成为学徒后,每月有三钱银子,足足翻了五倍。
这也不是镖局大方,实在是成为学徒后,就要苦练武功,三个月不合格还会清退,没有足够的月钱,吃食跟不上的话,很容易把身体给练垮的。
段融对自己选上学徒,还是蛮有信心的,毕竟他已经有了入门级的五虎群羊刀的经验了。只需要,将身体素质提升一些,能将这经验发挥出来就行了。
所以最要紧的就是撑过眼前这段!
这点银子是原身的全部身家,要照原身的脾性是绝对不敢这样大花的,但是段融的观念却不一样,在他看来,最好的投资就是投资在自己身上。
甚至,这处房产,因为老旧偏僻,又是县城的房子,出手慢,还卖不上价,要不是这样,他肯定将这处房产卖了,折算成银钱,供自己吃喝。
他哪管,这房子是不是原身的父亲,留给他的念想呢?
毕竟两人都死了,但他还活着,难道死人的一点念想,比他这个大活人还重要吗?
段融将银钱收好,便出了宅子,在街边买了两个肉包子。
热腾腾的肉包子,被干荷叶裹着,又解馋又顶饥,段融一边吃,一边琢磨着一些问题。
他最近心头的确是萦绕了不少问题,不光是考核临近的事,还有内功心法他摸不住门道。
不过,他此时思索的却是另一个问题,是关于他吞噬器灵的能力。
吞噬器灵的能力,无疑是他魂穿此界发展的根本所在,他必须搞懂并彻底掌握这项能力。
第5章 太一门
段融在想:兵器架上的废刀的器灵不是二阶就是三阶,而赵穆用的那柄好刀的器灵却是不入阶的。
也就是说器灵等级,其实与器物本身的好坏,没有直接的关系。
“那决定器灵等阶的,到底是什么?”
段融眉头紧锁,苦苦沉思着。
他忽然想到,兵器架上的废刀的吞噬效果都有两三条,而且是各种不同的刀法。
段融忽然目色一亮,他忽然想到,那些废刀,可能不止一个人用过,而不同的人修习的,自然是不同的刀法了。
而赵穆的那柄刀,只有他一个人用过,吞噬效果也只有一条,入门级的五虎群羊刀刀法。
“也就是说,器灵的吞噬效果,跟器物的经历有关,经历越多,器灵的吞噬效果就越多。”
“恐怕还跟一样东西有关……”段融忽然目色一凝,喃喃自语道:“是岁月。”
原则上,所有的武功,都能浸润进入器灵,但恐怕越厉害的武功,浸润进入器灵,需要的时间就越长久。
段融有这种推测,是因为,他吞噬的赵穆那柄牛尾刀的器灵里,有赵穆练功的整个成长的印记,他虽然一晚就消化了,但也能感受到那种属于岁月的特有力量。
不过,这些都是段融的推测而已,段融准备考核过后,找机会好好验证下自己的这些想法,但就现在而言,他眼前最紧迫的事,就是通过考核,成为学徒。
段融正陷入深思,忽然被一人抓住肩膀,用力地一晃。
段融几乎是下意识地两腿扎马,右手一翻就想扭开那手,但他一抬头却看到一张熟悉的笑眯眯的脸,动作顿时一卸。
杨震是段融的发小,在县衙当捕快,长得人高马大,颇为魁梧,而且面皮也白净,不像段融那般黑的。
“土豆,怎么样了,身体养好了吧?我看你脸色挺红润的!”杨震笑道。
土豆是段融小时的绰号,因为长得又矮又黑,便得了个这么个绰号。
杨震小时候比段融还黑,而且又胖,也不知怎得后来倒是越长越白净了,他那时的绰号叫黑猪。
段融嫌黑猪这个绰号过于难听,便没叫出口,道:“已经好多了。多谢你前几天照顾我。”
原身前几天大病了一场,高烧不退,一直是杨震在照顾他,给他抓药、煎药,虽说最后原身还是挂了,不过有了这层因由,段融还是很感激这个发小的。
杨震捶了下段融的肩头,笑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气?不是发烧烧糊涂了吧?”
段融的心头咯噔了一下,他的行事风格和原身,的确是大相庭径。
看来这方面,他得注意些,免得露出马脚,不过还好,原身的亲朋几乎都不怎么来往,唯一和他相熟的,就是眼前的杨震了。
段融尴尬地笑了一下,也不言语。
杨震见段融露出一副,他向来熟悉的羞涩沉默的样子,便笑了起来,搂着段融的肩膀,说道:“走,相请不如偶遇!我请你撮一顿好的。”
杨震说着,不由分说,就将段融推搡着,往街角的酒楼走去。
杨震连点了好几道硬菜,又要了一大罐米酒,便和段融吃喝起来。
杨震之所以和段融走近,是因为两人都是没了父母的孤儿,但杨震到底还是和段融不同。
杨震的二叔,是在一间生药铺做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