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段融是在乎他的感受,怕他多想了。
杨震道:“我可以去!”
段融见杨震应了下来,心头一喜。
他已经仔细想过了,他是没有时间,来管理镖局这摊子事的,得找个信得过的人,帮他把这处产业给经营起来。
他想来想去,只有杨震最合适。
杨震虽然现在只是内息境第三重的境界,但段融已经察看过他的修为,只有药补跟上,他再指点一下杨震修行中的一些缺陷。杨震突破到内息境第四重,最多也就是半年的时间。
其实,捕快的收入也就是跟镖师差不多,糊口自是有余,但在修炼的药补上,就捉襟见肘了。但杨震如果做了总镖头,这药补自然也能就跟上了。
杨震语气忧虑地说道:“只是镖局里都是老江湖。我怕我过去,镇不住场。”
段融道:“怕什么?有我给你撑腰,你放心干就是了。”
“那行。”杨震心头微微一动,段融的双目坚定明亮,那种信心是从心底发出来的。
“那你衙门的事,啥时候能了结了?”
“三四天吧!我把手里的事,交接一下。等确定了具体的时间,我会告诉你的。”
段融闻言,点了点头。
两人之间也没啥客套的,聊完后就出了茶楼。
站在茶楼的门口,杨震看了看天色,忽然道:“时间还早呢,要不我们去搞点酒喝吧?”
“算了,改天吧!我还得回去喝银耳羹呢!”
段融说完,脸色有些难受地叹了口气,便离开茶楼那里,沿着西大街往镖局而去。
杨震站在那里,看着暮色中,段融的背影,忽然感觉,这三年来,他这个发小,脾性还是改了不少的。原来,两人只要见面,都会大喝一场,而且那酒都是抢的。这次他们却只喝了茶。
不过,段融把这样一大摊产业交给他管理,乃是出于对他的信任。而且,从段融方才的神态和语气中,他也能感受到,段融依旧把他当做朋友,这让杨震心头颇为受用。
翌日,杨震到衙门里,直接告诉了书办,说他要去别的地方,捕快的活儿不准备继续干了。那书办原本还不太想搭理他,后来听说杨震要去源顺镖局,便态度大变,当天就帮他把各种文书给办完了。
杨震原本以为要三四天,但没想到,他当天下午就全部交接完成了。
当天夜里,在源顺镖局后院的聚义厅内,段融就把杨震,介绍给了王灼勇、赵猛、徐福贤、叶峰他们。
那四人,面面相觑!
杨震原本是县衙的捕快,在他们四人眼中,不过是个毛头小子而已,怎么有资格当源顺镖局的总镖头呢?
但他们也很清楚,杨震代表的是段融。
不管怎么样,从第二天开始,杨震就作为总镖头,开始管理镖局的业务了。
三个镖队的镖头,武功境界都比他高,年龄资历也比他大,虽然表面上对他客气,心里却是看不起他的。
不过,二日后,段融却在演武场那里,给杨震办了一场颇为隆重的入职大会,将杨震介绍给了镖局的众位兄弟们。
而且,那以后的半个月间,段融竟然亲自带着杨震,开始了解镖局的各项业务,包括账房那边和几个镖队的业务组成。
因为段融的深度介入,许多人都开始潜移默化地,改变着对杨震的态度,也包括那三大镖队的镖头。
杨震本来就是个极为聪明,颇有能力的人,在加上有段融的详细讲解,很快他就已经将镖局这摊子事,吃得颇为透彻了。
数日后,杨震向段融提议,他想跟着镖队走几趟镖。
段融见杨震对镖局的事,如此上心,自是欢喜,反正这段时间,他就在镖局内,杨震既然想跟着镖队走几趟镖,段融便让他去了。
镖局的事,稍微有些了眉目,段融便开始着手准备他大婚的事了。
这事,他不太懂,就多听萧玉的意见。
这日,段融正和萧玉,在房间内,盘点要买的东西。萧玉一边写一边给段融讲解着那些东西的用途。段融不时给她开几句玩笑,逗得萧玉直笑。
两人正在笑闹,忽然朱小七打门进来,说是胡欢欢来了,要见段融。
段融脸上的笑容褪去,他一直忙碌,后来还不曾见过胡欢欢呢。
萧玉倒是去看过她两次,他听萧玉说恢复的差不多,身体已经大好了。
段融站起身来,顺势摸了下萧玉的脸,就大步走了出去。
朱小七引着段融,来到了一个房间内。
段融跨入门内,便看到一个戴着笠帽轻纱的女子,坐在那里。
朱小七上了茶盏,然后就关门,退了出去。
胡欢欢起身向门口处的段融蹲了一礼,道:“欢欢拜见钦使大人!”
段融道:“胡当家,我们是故人。不必客气!”
段融说着,便在一椅子上落座,他示意胡欢欢也坐下。
胡欢欢从衣袖中掏出了一卷文书,放在了段融身侧的几案上,然后才退身坐在段融不远处的座位上。
段融瞥了那几案上的文书一眼,道:“胡当家,此是何意?”
胡欢欢的容貌在笠帽轻纱下,若隐若现。
“大人救了奴家一命。这是花影楼的三成干股,聊表寸心而已。难报大恩于万一,还望大人不要嫌弃!”
段融不置可否,而是看着胡欢欢轻纱下那若隐若现的脸,忽然道:“胡当家不以真容示人,可是脸上有伤?”
段融记得,当夜,白荣有几鞭子,抽到了胡欢欢的脸上,皮肉溃烂。
胡欢欢闻言,便滚下了两行清泪,叹气道:“我本是残花败柳,现在不过是丑陋些罢了。也无甚打紧!”
段融忽然道:“胡当家,可否摘掉面纱,让我一看。”
段融此言,已经颇为冒犯。
凡是女子,于容貌都甚为在意。段融明知,胡欢欢脸上有伤,却还让她摘掉面纱,给他看,这无异于让胡欢欢出丑。
胡欢欢显然迟疑了稍顷。
但她还是轻轻地摘掉了笠帽面纱。
胡欢欢年轻时,也是府城名妓,虽然年长色衰,但依然是眉目妩媚,气质出众。
但此时,她的脸上,却有三道手指粗细的疤痕,那疤痕像三条蜈蚣一般,爬在她的脸上。
胡欢欢的脸上挂着清泪,悠悠道:“我晚上在房间里,都不敢点灯,在铜镜里,看到自己的这张脸,都如同见了鬼一般。”
段融却站起身来,走到了胡欢欢跟前,仔细地打量着她脸上的伤疤。
胡欢欢见段融盯着自己看的样子,终于恼怒。
“大人,你可看够了吗?”
段融看着胡欢欢怒视着自己的样子,颇有几分英气,他知胡欢欢是误会了自己,便道:“胡当家,稍安勿躁!我没有别的意思。”
段融说完,便忽然走到了不远处的一张书案前,持笔在那里,写着什么。
胡欢欢目色狐疑地看着段融,她伸手将笠帽轻纱,重新戴好了。她的这幅尊荣,实在不愿让人多看的。
胡欢欢戴好笠帽后不久,段融已然搁笔,他拿着那张纸,向胡欢欢走了过来,将那纸递向了胡欢欢。
胡欢欢颇为疑惑地接了过来,凝目看去。
段融道:“这是一种药膏的配方。应该能将胡当家脸上的伤疤祛除。不过要坚持涂抹三个月。”
胡欢欢闻言大喜。
关于她脸上的伤疤,她早已经问过顾素修了,顾素修说祛除不了。而且,最近这时间,她也问了附近的几个名医,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样的。
对于脸上的伤疤,她原本已经死心,但没想到段融竟然告诉她能够祛除。
段融道:“我最近很忙,没有时间亲自给你配药。但我已经把配药的过程,详细写下来了,你交给顾医师,让他帮着配一下。”
胡欢欢喜极而泣,蹲礼叫道:“大人之恩,奴家衔草结环,难以为报!”
段融将胡欢欢搀扶起来,道:“胡当家,沈先生对我有恩。如果他人在贤古,绝对不会眼见你遭此大难而不顾。这些事,我都是替他做的。胡当家,要谢,你就谢他吧。”
“沈先生?沈平?!”胡欢欢眉毛陡然一拧。
段融点头道:“是。”
胡欢欢站起身来,看定段融道:“大人,我希望我们之间能有一个约定。”
“约定?”
胡欢欢冷道:“那就是以后再也不要提那个姓沈的了。他既已走了,我就当他是死了!”
胡欢欢说着,眼泪奔出,再蹲一礼,道:“再谢大人赐药。奴家告辞!”
胡欢欢起身,便推门离开了房间。
段融站在那里,微微叹息,看来沈平的离去,胡欢欢一生都不会原谅他的。
段融扭头,袖了几案上的那卷文书,那文书可是花影楼三成的干股啊,他准备去萧玉那,把这文书交给她收着。
接下来的几日,竟然有各大势力的背后座主,都来找段融,而且就好像是胡欢欢的行为会传染一样,他们都是想将商行的一成或二成的干股,送给段融。这里面,也包括姜青玉的爹和陶嵘的爹。
段融自然全部拒绝,后来干脆闭门谢客。
这些干股他要是全部收下的话,这些人一旦出了什么问题,他就得出手。那他岂不是成了救火队长。
这么多屁股,他擦屁股都擦不过来。
干嘛没事,给自己拦这么多活儿呢?
他收下胡欢欢的,是因为沈平的这层关系,胡欢欢那他本来就要管的。
其他的商行,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段融谢绝了各大商行,只收下花影楼的干股的事,很快便在贤古县的消息海里传开了。
这日,县令郭相宝将花影楼的当家胡欢欢请到了县衙去,竟然将他原本从胡欢欢那敲竹竿,敲下来的二成干股,还给了胡欢欢。
郭相宝满脸堆笑道:“你看胡当家,你跟段大人既然有这层关系,你咋不早说呢?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吗?”
这件事不久后,也在贤古县的各大势力间,也传开了。那些人更是直拍大腿,假如当初段大人,肯收下他们的干股,那被郭相宝敲竹杠的那部分就回来了。里外里,他们等于白赚了个大靠山。
不行,一定是当初给段大人的太少了?不要五成?
那段时间,来拜访段融的人,可谓络绎不绝。
段融只得闭门不出,婚礼采买的事,就落在了萧玉和朱小七的头上。
眼见就交五月了。再有半个多月,就是结婚的黄道吉日。
发给亲朋好友的喜帖,萧玉都写好了,而且反复点了多遍,确定没漏一人。此事最为关键,若少发一人,就是失礼。比婚礼本身,还要紧呢。
喜帖发出去后,筹备婚礼的事,就更加紧锣密鼓了。
这几日,杨震也走镖回来了,段融便把镖局的事,完全交给了杨震,他则和萧玉一起,彻底投入,去忙他们的婚礼了。
杨震不过也就走了二趟镖,但却已经和镖队的兄弟们,打成了一片,风评甚好。
五日十九日,段融、萧玉大婚!
整个源顺镖局,一整天都锣鼓喧天的。门前的街道,更是几天前,就开始张灯结彩。
这婚礼,除了段融、萧玉那边的亲戚,贤古县的各大势力的座主,也都悉数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