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宗庭抬起头来,竟挤了一丝笑出来,道:“知道了,知道了。”
不知为何,段融觉得萧宗庭似乎对朱小七的态度特别好。
“小七,给这小子也盛碗饭!”
朱小七听了,微微一愣,不由地上下打量了段融一遍,才腰肢一扭,走出了堂屋。
萧白鲛已经将碗筷摆好,朱小七忽然又盛了碗饭,摆在了桌上。
“你要死啊,干嘛又盛一碗?”萧白鲛白了朱小七一眼,嗔道。
“老爷说了,堂屋那小子,今儿也在这儿吃。”
“是吗?爹说的?”萧白鲛心头有些惊讶。
“嗯。”
他爹当了这么年的总教习,可从没留人吃过饭啊!那小子是不是有什么来头?
“那小子是什么来路?”萧白鲛向朱小七,问道。
“哪有什么来路,不就是个傻乎乎的憨小子吗?”
“那爹干嘛留他吃饭?”
朱小七给问得一时说不上来,便调笑道:“说不定是给你找婆家呢?”
“给你找婆家?疯丫头,你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好小姐,好小姐,我错了还不行吗?我错了!”
萧白鲛见朱小七讨了饶,便不再纠缠,可下一刻,她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美目中露出哀怨的表情。
她既得了这不好的病症,哪里还有机会嫁人呢?
苦命之人,也常会敏感,为别人无意的一句话,伤怀许久。
堂屋这边,萧宗庭将写好的单方,交给了段融。
“你天赋极好,精神力估计应该比我还要强悍。这方子里,我也将那味振奋精神的药摘除了。”
段融的眼珠子转了转,他的天赋极好,可不是精神力强悍导致的,是他靠吞噬器灵直接获得的境界。
他的实际精神力,只有1级,怎么能跟萧宗庭比呢?
那振奋精神的药物可摘不得!
段融想到此处,立马当机,问道:“那这方子里,原本的那味振奋精神的药,是什么药呢?”
萧宗庭浅淡地看了段融一眼,随口道:“也是酥糜花。半株。”
段融得了完整的药方,这才小心地将单方叠好,放进了衣襟内兜里,然后将包好的药剂也提在了手里。
萧宗庭看着段融,道:“吃了饭再走吧。”
段融嘿嘿笑着说道:“那就叨扰萧老了!”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堂屋,往东厢房内走去。
吃过饭后,段融有些恍惚地走出了萧宗庭的院子。
吃饭时,段融就坐在萧白鲛的旁边,萧白鲛的体香,就像虫子一般,只往他鼻子里钻。
“一近芳泽,真是销魂!……”
段融就这般,缓缓悠悠地出了源顺镖局,来到了西大街的生药铺子前。
但,此时生药铺子已经关门,屋檐下左右横卧的,睡着三四个乞丐,其中一个,正就着旁边巷弄内,透过来的黯淡灯光,在那里翻着衣服,抓虱子呢……
段融原本还想,此时抓了药,就去药炉房煎药。
但,现在看来只能等明天了。
段融有些郁闷地回到了宿舍。
他将手中的药剂放在了床边,一眼便看到了床头的一摞书。
段融立马爬在了过去,将那本《古韵杂记》给翻了出来!
段融看着这书,本来压下去的邪火,嚯地蹿了上来!
他右手掌心灌注内息,一掌拍在了书上。
“观云!我日你仙人板板!”
那《古韵杂记》顿时被拍得细碎,纸屑子飘了一床。
段融将床单一卷,又出去洗床单了……上次洗的太匆忙,没洗干净,上面还有模糊的印子……
他今天反正有时间,不仅将自己洗了个通透,特意用了皂角,连好多天没洗的头也洗了。
段融洗得干干净净地躺在了床上,很快就睡死了过去!
第二日,段融赶了个大早,生药铺子刚一开门,他就钻了进去。
按照萧宗庭给他的单方,一下抓了四剂药。
段融提着细麻绳捆好的一摞药包,心情十分畅快。
一剂药三十四两银子。可比八十二两的那药,便宜多了。
“萧老说的对!正经人谁写书呢?”
段融回到源顺镖局,先去了那宿舍,将三包药在床头放好,提溜着手中的一包药,准备去药炉房。
不过段融走到宿舍中间,忽然停了下来。
他转回身去,将药剂包打开,而后将昨晚从萧老那拿过来的观云单方的那包药也打开了。
他拿了半株酥糜花,放进了今早抓的那包剂药里。
段融这才拿着重新包好了药包,心情舒畅地,径直往药炉房走去……
第48章 沈觅芷
转瞬就是十来天,过去了!
这十日以来,段融站桩、作画,过得好不充实!
萧老给的单方,果然是好使的!
段融每日站桩,都站满九个时辰,身体既没有亏空之感,精神也不会萎靡。
而一交申时,段融就会准时出现在花影楼斜对面的老槐树下,为慕名而至的少男少女们,研墨作画!
十日下来,他的腰包已经鼓了起来,总资产也已经突破了两千两,可谓薄有家资了。
但是,这日作画时,段融忽然发现,排队的人,只有八个人。
这是他作画以来,第一次出现空缺!
这当然是一种信号,预示着,他该换地方了。
贤古县,毕竟不是前世的互联网,城区的人口体量不过三四十万而已。
而这其中能用十两银子来买幅画的人家,就实在有限地很了。
段融画画之时,就一直在思索下一步的动作,在他将最后一幅画交稿之时,心里已经有了思量了。
段融在那钉在老槐树上,木板上重新了糊了一张宣纸,持笔沾墨,写道:写真排队,请去西大街生药铺子斜对面,歪脖柳树下!
那歪脖柳树下,原本是家卖馄饨摊位,可那买馄饨的老汉,前月里生了场风寒,没好起来,人就没了。
这地方便空了下来!
段融刚好就把它给利用了起来!
申时,正是黄昏,西天的落日红彤彤的,像熟透的柿子一般。
生药铺子的瘦高中年伙计,刚送走了一位贵客,就看到落日的余晖里,一个浑身挂满各种物什的身影走了过来。
段融走到生药铺子门口,冲那瘦高的中年伙计笑了笑,露出了白亮亮的牙齿。
段融常来此处买药,彼此渐渐熟络了。
他已经知道了这个瘦高的中年伙计,名叫马楚,是这间生药铺子里资历最老的伙计了。
马楚原以为段融会进生药铺子里买药呢,故而便站在门口等候,准备迎段融进去。
不想,段融到了门口,却是脚步一拐,走了过去,停下了斜对面的歪脖柳树下。
马楚中午的时候,就注意到,对面的歪脖柳树下,站着一队小厮丫鬟。
他最初还以为是哪个大户之家,在训练下人呢,但看看又不像,那几个小厮的衣服完全不同,显然不是自出一户人家,所以,马楚心里一直纳闷呢。
段融走到歪脖柳树下,将画架支好,然后将肩膀上的褡裢袋,搭在身旁的一枝柯上,这才向排队的人,笑了笑,拿出了十支巴掌大小的楔形木签子,一一递给了排队的人,道:“这木签子上有编号,大家拿了号,就不用在这里等了。”
“只要在酉时前,持号过来,随到随画,认号不认人!”
那些拿了木签子的小厮丫鬟们,顿时大喜,队伍里立即就散去了六七人。
这种发木签子的方法,是段融昨天晚上想到,十个木签子也是当晚做出来,他亲手写上的编号。
自从吞噬器灵,吸收了春宫妙手大美人和清瘦书生的笔力后,他的这手毛笔字,已经颇有意境和特色,不易模仿了。
而这种发木签子的方法,用他前世的话术语境来讲的话,这叫做提升用户体验。
暮色四合时,马楚站在生药铺子的大堂里,隔街望着斜对面歪脖柳树下,就着灯笼昏黄的光亮,孜孜不倦地作画的段融,微微咂舌道:“这贤古县虽小,却是人杰地灵啊!”
其实,段融把作画的位置,换到了这西大街的生药铺子斜对面。
也是动了一番思量的。
药补之昂贵,他自己可是有深切体会的。
这生药铺子服务的可都是高端客户群体,而这些人,也正是他的这门生意的潜在客户圈层。
因此,他选在了生药铺子斜对面出摊,这叫抓住流量密码。
而且,这西大街,原本就是贤古县,最宽阔最繁华的街道,不仅有最大的生药铺子,最大的绸缎庄,最大的酒楼,而且源顺镖局、县衙和云水票号的分号也都在这条街上,堪称贤古县的CBD。
这条街上,原本还有贤古县最大的妓馆春醉楼,只是后来花影楼崛起,四大花影更是打得春醉楼毫无还手之力,日日楼空人散!
春醉楼的老鸨,痛定思痛,及时止损,直接将春醉楼重新装潢,改名春风客栈。
从一个妓馆的老鸨,摇身一变,成了春风客栈的女掌柜。
你还别说,生意自此,竟好了起来。
这真是,穷则变,变则通!
段融摊位搬到西大街的数日后。
这日黄昏,沈觅芷和她的婢女秋痕从西大街走过。
沈觅芷手握长剑,暗红蛇皮剑鞘,流苏剑穗,腰肢挺拔,脚步轻快,她只以正常速度走,秋痕就需要小跑才能跟上。
“小姐,你走慢点,我都跟不上了!”秋痕撅起小嘴,嘟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