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扉打开的瞬间,只见天光一闪,一个黑影却已经站在门口那里。麻子脸还未看清楚那黑影的样子,便觉丹田处一阵痉挛般地剧痛,整个人更是倒飞出去,摔下了房间内朱澄的脚下。
段融在门口处,跨入房间,将门扉关了。
麻子脸口角溢血,他倒下的瞬间,已经发觉他的丹田已经毁了,他忽然手一翻,想将一枚药丸塞进嘴里,但朱澄就在他身边,岂会容他动作,朱澄一脚就将他的捏着药丸的手腕踩在地上。
“咔嚓!”
麻子脸的手腕被朱澄踩断了,他的额角青筋暴起,满脸上都是爆出的冷汗。
他手中的药丸掉落,滚到了一双黑靴前,段融弯腰将那药丸捡了起来,放在鼻尖处轻轻嗅了嗅,他的眉头蹙了一下,道:“好烈的毒药!”
虽然只是一嗅之下,段融已经能确定这药丸比沈平的一品红也要烈性。
麻子脸躺在地上,脸色铁青地看着从门口走进来的的段融,怨毒不甘地问道:“你怎么可能发现我?”
那日,葛如松在长老院内,将朱鹤发难后,朱鹤就吐出,他派段融潜入神云府,乃是探查奸细的。
葛如松虽然觉得朱鹤是在找由头搪塞,但还是发消息了将此事,知会了神云府各据点的头目,告诉他们这段时间以潜伏为主,多观察风声。
这麻子脸其实,就是大理寺这个据点的头目,他接到消息后,也不以为意,就像葛如松说的那样,他也认为,朱鹤那话不过是为了应对葛如松在长老院内的发难,编造的由头罢了,而且他自问在大理寺潜伏了六七年了,就算段融真的是来探查奸细的,他也不认为自己会有什么马脚,给段融抓住。
但是,他竟然暴露了!
此时看着缓步走过来的段融,他才发觉他错了,眼前的这个人,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可怕。
段融停在了麻子脸的跟前,淡淡道:“半年前,我就知道大理寺的寺监周渭是你杀的。”
那麻子脸的脸色一怔,随即道:“不可能!胡说!”
段融笑了一下,道:“你的暗器手法,是叫做如意三折手,是吧?”
那麻子脸闻言,顿时眼睛睁圆,就像是见了鬼一般,瞪着段融。他这手暗器手法,就连葛如松都叫不上来名字,此人是如何知晓地这般清楚。
段融道:“我告诉是这些,是劝你一下。等会受审的时候,不要死扛着,该知道的我都已经知道。不要让自己死得太辛苦!没必要!”
“你……”
那麻子脸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段融显然没有给他机会了,他的袖口一抖,一团如同淡淡雾气的药粉就撒在了那麻子脸的脸上,那麻子脸瞬间就昏死了过去。
周渭死时,是被一柄飞刀扎透咽喉,钉在了树上,段融看破这麻子脸的身份,就是吞噬了那枚飞刀的器灵,他自然知道麻子脸的飞刀手法了。
段融凝目看了朱澄一眼,道:“带他到个隐秘的地方,好好审!大理寺内一定还有奸细。”
“是!”朱澄略一抱拳,这才掳起地上的麻子脸,一纵便来到了房门处,他打开门扉,朱彭早已经守在那里了,他一见朱澄出来,立即将一麻袋,套在了麻子脸上身上,而后便将麻袋扔进了脚边的一口空箱子内。
朱彭和朱澄这才抬着这口箱子,往后院的一辆马车而去。
其实,审讯人犯最好的地方,就是大理寺的地牢,但是地牢内也许也有奸细。所以,段融之前就嘱咐过朱澄,让他另外找地方,审讯此人。
段融还站在麻子脸的那间逼仄的房间内,直到朱澄和朱彭抬着那口箱子,拐处了游廊的拐角,他才外放的神识缩小了一下,只笼罩探查这房间四周。
段融忽然拿起身侧几案上的一方砚台,目色一动,便心头暗道:“读取器灵。”
这边,朱彭和朱澄将那口箱子抬进了马车的车厢内。
朱彭看着朱澄,小声问道:“去哪?”
朱澄道:“去我家。你看着箱子,我驾车!”
“好!”朱彭跳入了车厢内。
朱澄则跳上了马前座,驾车往大理寺后院的某个角门而去。
车声辚辚而去,不远处的一棵大芭蕉树旁,却伸出了一颗圆嘟嘟的脑袋,此人穿了一身小厮的衣裳,他是在大理寺后院看管马匹的。
麻子脸的房间内,段融不住地吞噬着里面的物什。以这麻子脸的真气境第三重的修为,以及是他亲自出手抹杀了周渭,段融几乎可以断定这麻子脸,就是大理寺据点的头儿。
麻子脸在大理寺内潜伏了六七年了,这房间内的任何物什,其器灵内都有可能有进一步摸排的蛛丝马迹,故而段融一件也不准备放过。
段融刚吞噬了一方镇纸的器灵,忽然却是眉头一蹙,扭头看向房门那边,不过数息后,房门那里,便响起了笃笃笃的打门声。
段融目色一动,将手中的那方镇纸放下,身形一闪,如鬼魅无声,已经站在了门口。
神识穿透之下,他能清楚地看到门外之人,是一个圆嘟嘟的胖子,其脸色有些焦急,一边打门一边四处张望着。
段融忽然一挑门栓,就在门栓挑开的瞬间,他便身形一纵,如大鸟般拔地而起,黑影一闪,便无声地落在房间的房梁上。
那白嫩嫩的胖子,见房门陡然打开,便走了进来,反身将房门关好,然后却目色诧异地扫视房间,这房间并不大,显然空无一人。
他的眼眸中闪过疑惑,一边向房间的案牍处走去,一边小声叫道:“老魏,老魏……”
那麻子脸的名字叫魏如,这是他在大理寺内用的名字,应该是假名。
就在这时,忽然一个身影,从天而降,落在了那胖子的眼前。
那胖子的头发一阵发冷,差点吓出了尿来,好险稳住打颤的两腿,讶然问道:“你是谁?老魏呢?”
段融看着那脸上的肥肉乱颤的白嫩胖子,目色忽闪,说道:“你是不是想来告诉老魏,朱澄和朱彭抬了一口箱子出了大理寺。”
那白嫩胖子的眼眸闪过恐惧,颤声道:“不是!我是来找老魏借钱的。”
段融哑笑了下,那胖子眼神里的恐惧,已经告诉他答案了,段融的袖口一抖,一团药粉就撒了在胖子的脸上,那胖子身体一软就昏死了过去。
段融看了那倒地昏迷的胖子一眼,继续开始吞噬器灵,至于这个胖子,他准备登朱澄过来,交给他处理。
长乐街,朱澄的府邸内,后院花园的假山底下,一间隐秘的暗室里,此时被凄厉的惨叫声充塞着……
朱彭坐在暗室门口的一张石椅上,那惨叫声听得他心头直发毛。
大约半个时辰后,朱澄才脸上溅血的走了出去,朱彭的目色一跳,朱澄的鼻子上和额头上,还挂着点点碎肉。
朱澄看了朱彭一眼,脸色很是难看。“走吧,回大理寺!”
两人走出假山,阳光照在脸上,阳光明媚但朱澄脸色,却是充满了阴霾。
大理寺内竟然还有六个奸细,有一个是在地牢,最让朱澄恶心的是,他连番排查,自己身边竟然还有一个奸细。
此时,已经子夜时分。
长乐街,朱澄府邸的后院里。
黑的夜色中,星月黯淡的光线下。
只见后院里,正站着二十多个劲装黑衣之人,这些人全都用黑布蒙了脸。
而段融和朱澄,则站在这些人的身前。
这二十多个黑衣人,都是朱澄在大理寺内的手下。
这也是段融为何,先查大理寺的原因。只有先将大理寺内的暗探都揪出来,他才敢大胆用大理寺内的人。
而他今夜真正的目标是太和楼。
白天上午之时,他在太和楼呆了不短的时间,重新将这座茶楼探查了一番,更加确定这太和楼乃是一处重要的据点。
街上,子时的更点,在夜风中飘飘忽忽地传来。段融数过点数后,忽然便道:“你们都跟着我,不要跟丢。”
他说完,便身形一纵,如鬼魅闪电,已经蹿出了后院的某处高墙。
二十多条身形,几乎同时施展身形,身法各异,向同一个方向而去,在夜色中,那场景颇为诡异。
段融放慢了身形,一便朱澄和他的手下们,能跟得上他。
一路上,段融都将神识笼罩放开,带着这帮人,在夜色中潜行,避开了所有的巡逻盘查。
很快,一行人便进入了一条巷子内。这条狭小的黑乎乎的巷子,近乎被人塞满了。
段融在巷口探头一望,只见不远处,三层高的太和楼,在夜色中依旧巍峨挺立。
他扭头对身侧的朱澄说道:“你们先呆这里,等我号令。”
“是!”朱澄在夜色中,看着段融黑亮的眼眸,回答道。
段融随即便蹿出巷口,身形忽闪,向太和楼而去。
白天经过仔细地探查,段融发现,太和楼内其实有很多隐形的机关,若非他用神识穿透,仔细探查,连他也发现不了。
他必须先决定掉了楼内的看守之人,再让朱澄他们进入,免得人多手杂,万一不小心触动了机关,一阵手忙脚乱不说,还容易打草惊蛇。
段融神识放开,将太和楼内的尽数笼罩,其内大小之物,此时纤毫毕现。
他身形纵至楼边,脚尖在青石板上一点,便如蜻蜓点水一般,陡然跃起,如飞鸟蝙蝠似的,在檐角上连纵,而后近乎无声从三楼的某个窗户,落入了楼内。
段融的两脚,一先一后落地,腰肢如无骨一般,以诡异的弧度弯曲着从窗外缓慢探入,他的身体以一个古怪的姿势,在楼内缓缓站直,这才反手轻轻关了窗户。
段融的神识探测之下,发现三楼的阁楼处,就睡着一个人,那是一发须花白的老者!此人乃是真气境大圆满的境界。
段融的两脚踩地无声,向阁楼而去,走了几步,距离近些,他已经用耳朵听到了微微的鼾声。
段融无声地站在了那阁楼的门口处,隔了一扇薄薄的门木,里面的鼾声已经很是清晰。
他的指尖元气闪过,轻轻一划,门栓就发出之声,应声而断!
也就在这霎那间,段融的身形陡然暴起!
如同黑暗中的鬼魅一般,木门咯吱一声响起之时,段融的左手就成爪,已经紧紧箍住了那老者的喉咙,右手元气一点,就拍在了那老者的丹田处。
老者的丹田瞬间被毁,真气溃散,就在这时,段融袖口一挥,一团药粉就撒在了老者的脸上。
那老者嘴角溢血的同时,就昏死了过去。这数个动作,近乎同时完成,毫无滞涩,连贯如一。之所以能如此,是因为段融此时心如止水。
那老者的昏死后,段融捏着他喉咙的手才松开了。
黑暗中,段融的目色忽闪,神识在老者身上穿透扫过,确认无事后,才如鬼魅一般闪出了房间。
太和楼一楼的某个房间内。
这房间在拐角处,而且窗户开着,夜风呼呼吹入,床榻之上的人,却睡得光板床,不仅没有被褥,甚至连草席都未铺。
夜风吹拂,那人却好似感受不到寒意。
他已经成就了真气境第四重,有雄厚的真气护体,这点寒气,他的确毫无感觉。
赵逸在黑暗中躺着,却是目色一跳,他从开着的窗户里,似乎听到阁楼上咯吱一声响。太和楼阁楼上,只有一人住在那。
“那老头不是有夜壶吗?大半夜的,开门干什么?”赵逸在心头嘀咕着。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阁楼那一声咯吱之后,便寂静一片。
赵逸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发现太和楼内并无杂音了,除了夜风轻微的呼呼声间或刮过……
赵逸闭上了眼睛,正要再次睡过去,就在这时,黑暗中,咯吱的一声开门声,却是再次响起。
这次,那声音很近,很清晰,因为那就是他自己房间的门!
此时,这夜色中的轻微声响,听在他耳中,却如同炸雷一般。
只是,黑暗中,在那咯吱一声响起的同时,他还未来得及反应,喉咙便被一只手爪如铁箍般捏紧,那种力道他的喉骨随时会被捏得粉碎。
几乎同时,他的丹田便遭受重击,赵逸闷哼了一声,瞬间明白自己的丹田已毁。
黑暗中,眼前这人,显然是元气境之上的绝顶高手。而且他也明白,不仅是他的丹田被毁,阁楼上的那老头是和他同样的遭遇。之前他在夜风中听到那隐隐的咯吱声,并不是偶然。
但到底之谁,能如此精准地,定点击杀他们呢?
这个问题刚刚闪过了他脑海,一股药粉才蹿入了他的口鼻之间,他意识到要闭气时,已经迟了,两眼一黑就昏死了过去。
段融在黑暗中,看着眼前这个躺在光板床上的人,此人就是太和楼的那个堂倌,也就是在他入住别院的第一晚,就潜入朱正甫的府邸,探查他行迹的那个人。
床板不远处,开着的窗户里,夜风呼呼吹入,段融缓步走了过去,将窗户关了。
那老者和这堂倌就是两个看守太和楼的高手,武者成就真气境后,耳力也会随之攀升,能听到很多细腻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