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白鲛听了,微微浅笑,白眼翻了翻朱小七,她可是知道,朱小七有钱,而且还不少呢。
不舍得花,估计是留着想给自己当嫁妆呢。
朱小七看着笑眯眯的萧白鲛的样子,就知道是在心里取笑她,便向她噘了噘嘴,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在段融面前揭穿她。
第60章 针灸之术
“银钱没有也无妨,不过……”段融的目光扫过朱小七的右脚,迟疑了下。
“不过什么……”
“我看小七,你脚上戴着一银镯子,能不能借我一观?”
朱小七一听,脸色顿时一红,眼神古怪地看了段融一眼。
那眼神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就是怀疑,段融是不是个恋物癖的变态!
段融连连摆手,解释道:“莫要误会!我娘原本也有一只这样的银镯子,我只是想看一看……”
段融说着,就低下头去,一副黯然神伤的姿态。
段融毕竟两世为人,说起谎来,不仅一套一套的,而是早已面不改色心不跳,还颇为诚恳!
朱小七果然心头一动,她脚上的那只银镯子也是她娘死时,留给她的。
这样看来,她和段融,是同病相怜的苦命人……
“这样啊……这样的话……可以给你看……”
段融闻言抬起头来,笑了,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朱小七也笑了下,露出两排白亮亮的小牙,道:“走,去堂屋,堂屋比这亮堂!”
朱小七说着收拾了几案上的画笔染料,兴冲冲地拿到堂屋的茶几上摆好了。
朱小七坐在了段融对面,段融凝视着她,思索着作画的方案!
朱小七一直是个利落大方的姑娘,但忽然这么和一个男人面对面坐着,而且还被对方盯着看,她顿时便有些羞怯,脸上飞上了两片红晕。
段融刚欲落笔,朱小七忽然站了起来,道:“等我下,我去厨房给灶里,加些柴火!”
朱小七说着,便提裙子跑了出去,她灶上还蒸着酸辣干豆角馅的包子呢!
数息后,朱小七又跑了回来,坐在了椅子上,她的小嘴喘着气,胸脯一起一伏的……
段融忽然发现,朱小七的脸上有一道黑炭印子,直划上了鼻尖,顿时笑了,便指了指自己的右脸,道:“小七,你脸上有黑东西……”
“哪呢?……”朱小七用手在脸上一通扒拉,但是鼻尖那一点还是没擦掉。
段融笑着在座位前站了起来,欠着身子,压过了茶几,用手指在下朱小七的鼻尖上,一摸,便将那点炭印子擦掉了。
然后向朱小七一伸手指,只见他食指指肚子,一点淡淡的黑晕,段融笑道:“那……在鼻尖上……”
朱小七有几分羞涩地笑了,她荔枝般鲜嫩的红唇里,一颗颗小白牙在唇舌间跳跃着,像远远的,游走在田野间的一只只的小兔子……
段融画朱小七这幅画,只用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
因为朱小七这种女孩,也是一种类型客户,就是偏娇小型的,这种客户怎么画,段融早已经研究得很透彻了!
此时,可谓手到拿来!
朱小七接过画来,看着那画中的自己,眼睛发亮,一个劲儿直笑……
哪个少女不爱美呢!
女子对美的痴迷,大约就跟男人对权势地位的贪恋是一样的!
都被刻在最原始的基因深处!
萧白鲛在自己的闺房里,目送着段融和朱小七出去,她的目色随即黯淡了下去……
她身体不好,常年都是呆在房里,出去游玩尚且不可,跟别说像姐姐萧玉一般,饮马江湖了……
父亲虽是总教习,但对那些学徒,都是冷脸冷肠的,教一批,走一批,唯独对段融例外。
上次竟然还留他在家,吃了顿便饭。
也是因为有了上一次的熟悉,她这次才敢让朱小七叫了段融来作画。
只是,方才她在房中和段融聊天时,发现那抹缠绕在她心底的黑暗的孤独,竟然短暂地消散了些……
她一直以为,她已经沉入那黑暗的深处,不可救赎,但现在,她竟然隐隐看到了光……
那光能透过黑暗,驱走她的孤独!
可是,她却有病症在身,根本就命寿不长!
想到此处,她便一阵阵的揪心!
小七虽说是个丫头,但却能健康地活下去,以后可以嫁人,可以有自己的家庭,自己的孩子!
但是,她……
萧白鲛想到此处,伤痛像洪水一般淹没了她……
她的心防溃散,身体不由地抽搐起来,两眼向上翻着,嘴角开始吐出白沫……
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朱小七正拿着画直笑,忽然便听到了东侧里间内,噗通一声响!
朱小七顾不得手中的画,施展身形,侵掠如火,一闪而过!
那幅画在明亮的堂屋中飘荡,晃了几下,便飘落在了地上。
里间里,随即传来了朱小七惊慌的叫声,那叫声中有隐隐的哭腔!
“老爷,二小姐抽了!”
段融刚目色焦急地冲过去,萧宗庭就也冲了过来,一把就推开了段融。
朱小七将裹了棉布的乌木筷子和针囊过了过来,萧宗庭立马伸手接了,声音嘶哑道:“去找顾大夫!”
朱小七看到萧宗庭的目中有浊泪闪动,身形一晃,就蹿了出去!
萧宗庭先用乌木筷子,卡在了萧白鲛上下牙关处,然后翻开针囊,依次捏了七根银针,扎在了萧白鲛的七处穴位上!
这是顾素修,特意教给萧宗庭的急救针法,为的就是在紧急之时,施救萧白鲛。
往常,如此七针下去,萧白鲛的抽搐就会减轻,呼吸也能平稳些,便可等到顾素修过来救治!
但,今日,这七针下去,萧白鲛的抽搐还是很严重,呼吸越来越急促,口中一直吐着白沫,两眼更是越翻越厉害……
竟是,眼见就要断气了!
萧宗庭看着女儿如此,顿时两腿瘫如烂泥,哭叫道:“白鲛,你不能走!你给我回来!爹,不许你走!你给我回来!你听到没有?”
段融忽然扑了过来,捏起针囊里的银针,毫无迟疑,手法娴熟,一针一针地扎在了萧白鲛的额头和前后脖子的数个穴位上。
萧宗庭回过神来,刚想阻止,忽然便看到萧白鲛的呼吸恢复了一些,翻着的眼皮也不那里厉害了,浑身的抽搐也在减轻……
竟像是缓过了一口气!
萧宗庭情绪稍安,此时他无瑕去管,段融如何会针灸之术,他只是喜极而泣,泪水不止地流下,他不住地用手擦拭着萧白鲛嘴边的白沫,生怕那白沫流进了鼻孔,挡住了萧白鲛的呼吸……
过了一会儿,顾素修在朱小七的推搡下,气喘吁吁地走了进来。
他一看萧白鲛身上的银针,目色一动,惊道:“这针是谁扎的?”
萧宗庭瞟了段融一眼,道:“先救人!”
顾素修缓了口气,看了看,萧白鲛的呼吸暂时稳住了,才抹了把额头的汗,放下药箱,道:“你俩先出去,让小七在这儿帮忙就行。”
段融随即搀扶着两腿发软的萧宗庭,一瘸一拐地出了里间,来到堂屋,段融扶着萧宗庭坐在了一张太师椅上。
第61章 一个故事
萧宗庭坐在了椅子上,嘴唇却依旧在颤抖着,脸上挂满了泪痕,这个经历生死的老头,心绪此时竟还未平复。
段融端起茶几上的瓷壶中,倒了一盏清水,递在萧宗庭面前。
萧宗庭的手有些哆嗦地,将茶盏送进了口边,连着呷了两口后,情绪才慢慢缓解下来。
萧宗庭看着面色亦有几分忧虑,而站在一旁的段融,开口问道:“你与谁,学得这针灸之术?”
方才要不是段融及时出手,萧白鲛只怕真的就要去了……
段融轻叹了一口气,将早已经准备好的故事,用缓慢而深沉的语调,慢慢地讲了出来。
“大约我十来岁那年,我年附近来了一个邻居,是一个背已经有些佝偻的孤寡老人。”
“我看他一人独居,做起事情来,手脚也不方便,有时候会在野外摘了些果子给他。”
“偶尔也会过去帮他劈柴、挑水,做些杂活!”
“这样相处了几个月后,他便开始教我画画和针灸。”
“大约教我一年多的样子,有一天,这老头就忽然消失了。”
“我问遍附近的邻居,没人知道这老头去了哪里?”
“现在六七年过去了……我再没见过他……”
萧宗庭在段融语调缓慢的讲述中,情绪已经彻底地平复了过来,他长吁了一口浊气,抹掉了脸上的残泪,道:“那老头怕有些来历……这也是你小子的机缘!”
他给段融,内息第二重单方的那晚,就发觉段融对人体穴位很是熟悉,当时已经有些诧异,只是不曾细问。
却原来,这小子还有这段经历!
这孩子不光让他大慰晚怀,而且还救了白鲛一命,也算是他萧家的福将了!
萧宗庭自然毫不怀疑段融的故事,毕竟无论是画画还是针灸,可都是段融实打实展示出来的本事。
要没人教他,难不成这本事,能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不成?
两人聊了一会儿,不过半柱香的时间,顾素修就从东边的里间走了出来。
头发花白的顾素修,步履有几分沉重,他的额头泌出了一层细汗,双目也有几分萎靡的神色。
显然这番对于萧白鲛的救治,极其耗费他的精力!
“顾兄!白鲛,她人如何?”
萧宗庭一见顾素修走了出来,立马就站了起来,面容焦急地问道。
段融站在一旁,亦是目色关切地看着顾素修。
顾素修的嘴唇动了一下,但却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段融。
段融立马会意,顾素修并不认识他,他接下要说的话,很可能,不仅事关萧白鲛的病情,甚至也事关她的生死。
这样的机密,是不适宜,宣于外人之耳的!
段融虽然也担心萧白鲛的安危,但他明白,自己已不便在此多留了!
“萧老,我还有些要办,稍晚些,我再看看望二小姐。”段融向萧宗庭一揖,又转身向顾素修一揖,便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