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夕千悟,从杂役弟子开始 第95节

  孙煌略一沉吟,问道:“那和尚长得什么模样?”

  段融道:“很瘦,皮包骨头的,脖子上挂着一串油腻腻的念珠,人看起来倒还蛮和善。”

  段融对答如流,他说的这和尚,就是他见过的那吴会。

  孙煌点了点头,看着姚良荣,沉声道:“姚良荣你留下来!在此地,打探打探消息,按段融说的那个和尚,找找线索。两个时辰后,无论结果如果,快马赶上镖队!走镖不能耽搁!”

  “是,镖头!”姚良荣抱拳道。

  “其他人,整队!出发!”孙煌道,他面色凝重,心头隐隐有些不安,这次走镖似乎颇为不顺。

  镖队在一片寂静中,出了宛城县,沿着官道行进着,大约两个时辰后,天已经大亮,姚良荣打马从后面赶来,向孙煌报告了,并未找到有关刘鳌的线索。

  “你归队吧!”孙煌道。

  萧玉腿伤还未痊愈,刘鳌却又无故失踪脱队,此时无疑是第二镖队实力最羸弱的时候,而且镖队中,还有一个李玉良这样的隐患,说不定一路上还要遇到什么事情!

  孙煌如此想着,更是感觉肩头如同压了一块巨石般,沉甸甸的……

  “这小子,又闹什么幺蛾子!”

  但事情比孙煌预料的,要顺利地多,虽然刘鳌一直没有出现,但萧玉的腿伤,两天后就已经痊愈了!

  之后,镖队更是一路顺遂,平平安安地,开进了汝阳府的府城!

  “到底是府城啊,真是繁华……”进了府城,镖队众人的心头,都松快了一些。

  府城虽然远比县城繁华,但对于前世见过霓虹璀璨如星河的不夜城的段融来说,这里也不过就是人多了一些,街面宽阔些罢了。

  倒是街边那些玩杂耍的,卖糖人和卖冰糖葫芦的,让段融觉得有些新奇!

  众人看着街面的繁华,都不免心思放逸,憋了一路的酒虫更是蹿了出来,但是,在交镖之前,他们还是得忍着。

  一个多月都忍了,也不急着几个时辰!

  镖队先将八大箱子的货镖,交给了主顾,对方检查了箱子的铁锁和封条,便开了收讫的票据!

  孙煌接了票据,镖队拉着空车走到了街上!

  镖车一空,一众镖师的心,似乎跟着轻松起来了!

  孙煌站在街口道:“陆峰、唐德金、任铁娃,你们三人先带着镖车、马匹到悦顺客栈落脚。我们去交了人镖,随后就到!”

  陆峰、唐德金、任铁娃闻言,牵着马匹,从街东头走了。

  孙煌带着一众镖师,护送着李玉良,往富春街的李府而去。

  众人舍了马匹,改为步行,因为府城的街市上实在有些拥挤,骑马反而没有步行来得快。

  这富春街的李府,就是李玉良的姑母家。

  李玉良的姑母李玉茹,嫁的是同宗的远房堂哥李士成,这李士成虽武功平平,但却颇擅经营,将皮货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孙煌带着一众镖师,将李玉良围着,萧玉更是就站在其身侧。

  

  众人穿过繁忙的街道,终于将李玉良带进了李府!

  李府的管家汪通,早已经接了主母李玉茹的吩咐,一见到李玉良,便把他迎了进去,准备亲自送过去,见李玉茹。

  孙煌见终于交接了人镖,心头的石头终于彻底落地,他带着第二镖队的镖师们,从李府的大门出来,刚走在石阶上,便听到背后一阵惊呼!

  汪通刚带着李玉良走了几步,一个身形瘦小的杂役,忽然从旁边的游廊里,蹿了过来,身形如大鸟掠起,手中寒光一闪,一把匕首如浮光掠过一般,轻盈地剌开了李玉良的喉咙……

  这变故,实在是来得过于突兀……

  李玉良喉头处的皮肉翻着,血滋了出来,溅了站在一旁的汪通,一脸的红点子。

  而那刺杀李玉良的杂役,一闪而过,便从李府的大门冲了出去,门房一见那架势,如何敢拦,立马躲了。

  那杂役的脸,虽然一闪而过,但汪通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人是半个月前,前院后厨新招的杂役。

  那刺杀李玉良的杂役,蹿入大门,脚踩石阶,和第二镖队众人,擦身而过。

  段融一看那人的侧脸,就认了出来,就是破庙中,假装流民的那个刺客。

  “不要动!人镖已经交了!事情已经跟我们无关!”孙煌见那人蹿了过来,便立马嘱咐道。那人与众镖师擦身而过,拐过了门口的石狮子,便不知所踪了……

  李府内,汪通大喊大叫,四处身影闪动,许多护院已经赶了过来……

  只是这时,孙煌已经带着第二镖队的镖师们,离开了李府,往落脚的悦顺客栈而去了……

  段融心头微叹,孙煌的确是拎得清,人已经交了,事情已经跟源顺镖局无关!

  当时如果他们出于道义,出手拦了那刺客,即便是真能留下那刺客,说不定反而要惹一身骚!

  江湖,处处都是学问啊!

  李府院内,李玉良倒在一片血泊中,他的嘴唇哆嗦着,瞳孔已经开始涣散,他模糊的视线里,护院们已经向这边冲了过来,在游廊的拐角处,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也推开丫鬟,向这边跑来,她一头的金钗在光阳下,闪着耀眼的金光……

  李玉良已经看不清那妇人的脸,但他知道他姑母来了,他嘴角惨笑一下,意识彻底涣散掉了……

第137章 小满节

  孙煌带着第二镖队的众镖师们,来到了镖队常落脚的那家无名客栈。

  这客栈在一条小巷子内,连招牌也没有,位置很是偏僻,而且装潢破落,大堂的桌子上满是油污。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府城的物价,远高于县镇,稍微像样点的馆子,都价钱高得离谱,孙煌就算收入还不错,也有些肉疼。

  段融看着眼前的破落客栈,一下子就能理解了镖师们的境况,镖师的收入其实并不高,虽然养家糊口不成问题,但也经不起胡乱花销。

  刘鳌做了十多年的镖师,段融也只从他身上摸到了两百两的银票,算是他摸尸以来,收获最寡淡的一次了。

  馆子虽然破了点,但菜可是够硬,孙煌点了炭烤小牛腿,两张大桌一拼,十多个人围坐在一起,酒坛子更是码了一排。

  孙煌亲自启封了一坛酒,挨个给每个人满上,然后自己也端了一碗,笑道:“来!兄弟们,这一碗,敬我们自己的头颅,庆祝它还好端端地在我们的脖子上!来,干!”

  孙煌说着,一口气干完了一大碗烈酒。

  一众镖师们也都烈性,一大碗酒各自灌进了喉咙里……

  开始还看不出来,十碗酒下去,谁的酒量好,谁的酒量差,就一目了然了。

  孙煌竟然是酒量最差的,已经醉得不醒人世,趴在酒桌上,起不来了……

  姚良荣、曾宪贵过去推他敬酒,孙煌只是摆着手,连话都说不出了……

  萧玉的酒量,却是最好的,十多碗下去,眼睛却是越喝越亮,段融自诩千杯不醉,面对萧玉也有些心虚,这种烈酒,还是这样的海碗,他也有点顶不住了……

  陆峰的一张脸,已经红彤彤的,眼珠子更是跟兔子一般,他只愣愣坐在那里,也不说话,时不时切点牛肉,塞进嘴里咀嚼着……

  唐德金、任铁娃也都喝醉了,唐德金的脸色煞白,任铁娃拉着唐德金的手,一边抹泪一边说着什么……

  王子铭、邵永平、罗芳隆三人互相靠着肩,竟拍着桌子,唱着歌来,唱着唱着,眼角就淌出了泪来……

  “手中刀,项上头,江湖恨,何时休?”

  “君不见,陌上白骨无人收,三千荒坟萦蔓草……”

  他们干吼着嗓子,唱得极其难听,但段融看着这些人,一股莫名的感动,却是涌上了心头。

  段融从这些汉子难听的声调中,听出了一种江湖的酷烈!

  这些将头颅别在腰上的铁血汉子们,平时过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也只有在这一刻,他们才能放下心头的压力,将生活里累积在心底的情绪,给释放出来,虽然丑态百出,却让人动容……

  段融将手中的半碗烈酒,灌进了喉咙里,热辣的烈酒,刺激着他的口腔和食管,在这一刻,他终于清楚,烈酒这东西为什么会存在?

  因为,烈酒和江湖一样酷烈!

  几人醉了一场,在客栈内休息了一晚,第二日清晨,便开始启程返回了。

  府城虽然繁华,但又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这世道,讨生活,实在不易啊!

  返程,轻装简行,而且也没了压力,行程速度至少提高了一半。

  大约七八天后,镖队就再次到了宛城县内,依旧是在那客栈内落脚。

  安置妥当后,孙煌便把大家聚集了起来。

  已经二十多天,脱离镖队的刘鳌,还是一点音信都没有。

  而这宛城县,就是刘鳌脱离镖队的地点,此时没有了送镖的压力,孙煌就把大家都撒了出去,各处去探查消息去了……

  而孙煌自己,则直接去了本地的县衙。

  孙煌给县衙值班的捕快塞了些银子,翻看了最近这二十多天,县衙登记的几起凶案的仵作验尸报告。

  孙煌可以确定,里面并未有刘鳌。

  孙煌又向那捕快,打听了段融虽说的那个瘦得皮包骨头的和尚,同样也是没有任何消息。

  孙煌走出宛城县衙时,脸色阴晴不定。“刘鳌!你这小子,到底是死是活?要是你还活着,为何要一声不响地脱离了镖队?”

  到了晚上,各处打听消息的都回来了,大家一碰头,竟然毫无所获。

  说是探查消失,都已经二十多天,又往哪里找去,段融只在街上,溜达了大半天,倒是吃遍了宛城县街边的小吃……

  既然毫无消息,那也无法,镖队第二天清早,便离开了宛城县……

  镖队离开了宛城县后,大约三日,便已经到了贤古县的地界了。

  这日午后,镖队已经到了贤古县的东郊外,距离贤古县城不过十来里地了,眼见下午就能回到贤古县城了。

  俗话说,在家百事好,出门万事难。

  

  贤古县,虽说闭塞破败,但到底是自己的家乡,街里街坊的都是熟人,办个啥事也方便。

  镖队走到东郊,却看到各处的路边,丢弃着许多纸扎的祭品,远处村庄的树林上还挂着一个龙形的巨大纸灯笼……

  段融心头一跳,他对九州世界的一些风俗并不十分了解,但他一搜索原身的记忆,便已经知晓了。

  九州世界,今年也是甲辰年,昨日刚好是农历四月十三,是九州世界,小满的节气。

  小满,是说小麦的籽粒已开始饱满,但还没有成熟,约相当乳熟后期,所以叫小满。

  九州是农耕社会,小满是每年的大节,要做龙灯,祭龙神,祈祷一年风调雨顺。

  段融心头微微叹气,这可是他魂穿来的第一个小满节,竟然就这样错过了,也没能领略下此界,节日的鼎盛。

  看着村头地面上的满地的祭品,想来昨日,定是十分的热闹了。

  眼见就要入城,镖队的行进速度更加快了许多,很快就已经到了贤古县的东城城门口。

  守城门的衙役,见是源顺镖局的镖队,镖车又都是空的,只挨个查了下腰牌,便放行了。

  不过才走了一个多月,一见熟悉的街道和行人,众人都感觉心头亲热。

  入了城后,镖队晃悠悠地拐进了西大街,往源顺镖局而去。

  到了镖局,众人先将马匹、镖车归库,马匹交回马坊、镖车交回车坊,交马匹的时候,段融还见到了马坊的杂役孙老头,只是此时,段融已经穿了一身镖师的服饰,两人的身份已经完全不同。

  孙老头从段融手中接了马匹,恭敬地叫了一声段镖师,段融只轻嗯了一声,便走开了。

  交过马匹和镖车后,孙煌带着众人,往后院而去,他们穿过中院演武场的时候,发现整个演武场竟然一个人影也没有。

  众人都觉得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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