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风物志 第56节

  “蒸糕何处买的?”

  “奴婢这就去问。”

  “把做糕的人直接带来。”

  “是。”

  过了一柱香的工夫,张凡便跪在了门外。

  顾经年并不出门见他,而是隔着门,问道:“你蒸糕里有何材料?”

  “小人用的是上好的面粉啊。”

  “可有何补肾壮阳之配料?”

  “有,枸杞。”

  顾经年等张凡被人带下去了,再次开口,虚弱的声音中已带着强烈的希望。

  他见得多了,十分擅长演绎这种情绪。

  “去买枸杞,越多越好。”

  “是。”

  巧儿有些失神,她从未想过,公子的怪病是能通过如此简单的一味药材就能改善的。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必须用那些神乎其神的办法才可以。

  另外,似乎昨日从杏林阁回来,公子就有些不对……

  顾经年看着巧儿离开的背影,知道方才这番动作已引起了她的怀疑。

  但他的目标不是长长久久地扮作晁衡,被揭穿是早晚的事,在这之前查到“邪医”才是关键。

  趁着巧儿去安排人采买枸杞,他起身在屋中寻找了一番,大概翻了翻抽屉里的书稿,发现晁衡从很久以前就喜欢搜集一些增长雄器的办法。

  这些看起来虽很不靠谱,当不至于有严重后果,只不知那邪医做了什么。

  不多时,巧儿回来了,顾经年已重新在软榻上坐下。

  他自知早晚要被她发现,大不了就先除掉这婢女,遂决定赌一把,开口试探起来。

  “其实我知道枸杞治不好我。”

  “公子,你别丧气。”

  “我就是后悔,当初不该听那老家伙的。”

  决定用“老家伙”这个词,顾经年是仔细斟酌过的。

  巧儿却没有太多反应,低声安慰道:“他既然死了,也算是恶有恶报,公子也会好的。”

  顾经年咬牙切齿道:“他死就够了?你知他对我做了什么?”

  他自觉这句话说得很到位,也许能试探出一些关键信息。

  没想到,巧儿却是跪在他膝前,道:“公子别理少夫人说的,其实也不恶心,因为是长在公子身上,巧儿觉得……蛮好的。”

  顾经年愣了愣,没说话了。

  他许久都没想明白巧儿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巡长,卑职见到了晁衡,探到他的病可能是痿了。”

  另一边,张凡正在对亭桥丙禀报。

  亭桥丙并没有告诉张凡那个晁衡已经是顾经年假冒的了,只是追问了详细情形,意识到这是顾经年在传递消息。

  他立即赶到杏林阁,提审刘仁。

  “说,晁衡得的是什么病?!”

  “小老儿也不知啊,是种怪病,血热而气虚,老夫只是以金针替他清血热,若每七日不清他便要熬干了。”

  问来问去,刘仁始终是这套说词。

  

  亭桥丙见这大夫或许是真不知,又赶到了关押着晁衡的密牢,把晁衡的下裳给剥了下来。

  只一眼,他便吃了一惊。

  因他平生还未见过如此大的器物,软趴趴地垂着。

  “你怎么……”

  晁衡被铐在架子上,见自己的秘密被人发现,羞怒交加,以虚弱却凶恶地语气骂道:“侏儒,我杀了你!”

  “老子还没让你还我一双眼睛!”

  亭桥丙揉了揉眼,道:“你这……不对吧?”

  “你去死。”

  “等着受刑吧,小子。”

  亭桥丙转身而出,又分派人去查晁衡年少时是否去过阳城中的青楼楚馆。

  之前他从未关注过这方面的事,此时一查便有了线索。

  “巡长,有不少妓子都招待过晁衡。”

  “他床第功夫如何?”

  “不错,话虽略小,胜在坚挺。”

  “确定是‘略小’?”亭桥丙反而有些疑惑了。

  “差不多都是这么说的,或说‘虽小了些’,或说‘小而硬挺’之类。”

  “是吗?你去密牢看看那是不是略小。”

  很快亭桥丙就确定了,晁衡必是用了邪门方法把自己搞坏了,连忙把人押回开平司交给尤圭。

  尤圭知道事情有了进展,亲审晁衡。

  “说吧,现在招了,免受皮肉之苦。”

  “说什么?我只因这样就有罪吗?”

  “怎么搞的?”

  “敷了庸医给的药,肿了。”

  尤圭摇了摇头,道:“我去过万春宫,见到了他们在里面做什么,你这……我真怕里面钻出条虺蛭来。”

  他嫌恶地避开了几步,向黑暗里的刑者吩咐道:“先割了,小心些。”

  “是。”

  “是刘衡。”晁衡见状,还是开了口,“事实上一直与刘衡勾结的人是我。”

  尤圭止住了刑者,亲自提笔,开始记录。

  “一年前,我在香婉楼结识了刘衡,我们名字相同,又同是名妓戚束束的仰慕者,就成了忘年交。他是御医,医术高超,我很信得过他,后来他说以夷海之异兽巴蛇、象炼出了神药,可解决我一直以来的烦恼,我用过之后,一开始很好,渐渐却出了问题,我再向刘衡求药,他就逼我助他在万春宫炼药,因万春宫由我爹营建,我去求了我爹,当时以为只是需要一些人血,没想到他会闹得这么大,但我们已经下不了船了。”

  尤圭搁下笔,问道:“你求了你爹,他就为你犯下这般大事?”

  晁衡没想到自己全都担下来了,钩子还要逼问,闭上眼道:“我劝你最好拿我结案,对所有人都好。”

  “拿你结案?”

  尤圭敏锐意识到了这句话里的不对,眼珠转动,问道:“莫非,你是被故意抛出来的?!”

  忽然,刑房外响起了开门声。

  幽暗的走廊中有人开口道:“尤捕尉,新的提司上任了,召所有人过去。”

  秘审晁衡之事,尤圭甚至都没来得及禀报裴念,他不愿让旁人知晓,于是对心腹打了个手势,赶在外人进来之前出去。

  “来了。”

  “尤捕尉在审谁?”

  “一个采花贼。”尤圭道:“走吧,新任的提司是谁?”

  “尤捕尉见过。”

  尤圭倒是也好奇起来,心想也许裴缉事能借着大功再进一步,成为开平司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提司。

  可当他赶到提司堂,抬头看去,却见站在石阶之上的是个长相阴柔的男子北衙缉事梅承宗。

  其人的锦袍上绣的已不是蛊雕,而是狻猊。

  “都来了?”

  梅承宗深深看了一眼迟到的尤圭,冷哼一声,开口训话。

  “你们南衙办的好事,害我从北衙被调出来。没奈何,往后只好由我教教你们做事!”

第48章 壮士断腕(一)

  “死娘娘腔。”

  尤圭心里暗骂了那装腔作势的梅承宗一句。

  他有心找裴念禀报,却见裴念与十余个缉事并肩立于前排,连背影都透着不爽,显然并非说话的时机。

  好不容易挨到梅承宗废话完,众人皆有怨念,就连一向最有涵养的王清河亦然,手中折扇打开,挡在嘴边,与裴念作小声说话状,声音却一点也没放低。

  “南衙既成如此格调,我无非辞官而已……”

  尤圭心中暗忖开平司的官岂是那么好辞的,见王清河还要和裴念抱怨一会,遂决定先回去审晁衡。

  他脚步匆匆赶回秘牢,推开牢门,却见牢中空空如也,拷在架子上的晁衡已经不见了。

  另一边,牢门被“哗啦”一声推开,梅承宗以手帕掩鼻,不情不愿地踱步而入,看向了被绑在那的晁衡,嘴里嫌恶地“啧”了一声。

  “我是真不愿见你,丑物。”

  “梅缉事……”

  梅承宗伸出一个手指摇了摇,止住晁衡的话,道:“叫提司,我已升迁了。”

  “梅提司,案子既已结了,南衙如何还敢盯着家父,他们也太无法无天了。”

  “给我掌他的嘴。”

  梅承宗让属下给了晁衡一巴掌,方才道:“首先,我现在是南衙提司,骂我天法无天?我看你是无知无畏。再者,案子是结了,虺心可还没找到呢。”

  “家父没拿!”晁衡道,“最不可能得手的就是家父了。”

  “那谁知道,万春宫是你们营建的。”梅承宗说着,侧过身,向手下心腹挥挥手,道:“看看。”

  “是!”

  晁衡的裤子又被扒了下来。

  “提司,软的,软得不能再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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