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子昂真的死了吗?还是想以那东西为进身之阶,投靠别人?”老爷问道。
“他不敢。”
老爷放下书,想了想:“祛秽司今天去了河工巷,里面有个小子,似乎是牵扯进了乔子昂案子里。”
“祛秽司来了?那就不能再等了,我去把那小子抓回来。”他行事果决,转身就要走。
“回来!”老爷低喝一声:“你是外乡人,不了解山合县的情况。河工巷有些古怪。”
他用手指轻叩桌面:“让老钱去,试探一下河工巷的深浅,如果有机会就把那小子带回来。”
“老爷,如果许源那小子真有问题,万万不能让他落入祛秽司的手中啊!”
老爷皱眉道:“我心里有数!你继续盯着乔家,那东西也可能是被乔家的内贼偷走了。”
“放心,乔家那些人都中了我的蛊丹,他们的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中。”
他出去把“老钱”喊了进来,老爷一番吩咐。
老钱满脸皱纹,身材单薄,弓腰偻背,看上去一阵风就吹倒了。
他领了老爷的命令,也没说什么,点点头就回去准备了。
老爷此时并不知道,祛秽司的两位得力校尉,在河工巷口吃了大亏,否则一定会更谨慎一些,不会轻易派老钱去试探。
老爷安排完了这些事情,拿起书来正要继续读,门外小径走来一个童子,在门外拜下道:“老爷,山合县令汪鸣谦求见。”
老爷眼皮子也不抬一下:“不见。”
“遵命。”
宅院门房里,便装简从前来的汪鸣谦,不敢有半点不满,留下礼物灰溜溜而去。
……
老钱就住在后花园西墙下的一排阴冷的房子里。
他们这一批人,都是老爷从南都带回来的。
老钱从老爷那里领了任务,便回房开始准备。
屋梁上挂着几个吊死鬼老钱解下来,一个个在口袋中装好。
又扛着锄头,去墙根下挖出来一些瓶瓶罐罐。
想了想,又出门去唤来一辆马车,出城去了城外七里铺,在村子外的小河里,收起自己几个月前下的“网笼”。
里面有七八只半人半鱼的淹死鬼。
老钱也都收了。
回到城内,天马上就要黑了。
“吃个饭,正好办事。”
……
许源也正在吃晚饭。
今晚吃肉馅烧饼,也是许源爱吃的。
五花肉切成丁,混上切碎的葱白,打上鸡蛋拌匀做馅儿。
外皮是后娘亲手揉的,擀得只有两层麻纸厚,包好之后用油煎的两面金黄。
许源三五口一个,吃个将将饱后,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今天已经是自己回来的第二天了,估计最多到明天,这种顿顿美食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即将开始被嫌弃。
林晚墨其实很懒不管她在巷子里的长辈们面前,表现出来的多么贤惠勤劳,但她瞒不过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许源!
当然,后娘也没打算瞒。
她很会做饭,但绝不喜欢做饭。
为了保持这种生活水准,许源觉得自己必须要做点什么,让她心怀愧疚。
于是许源在怀里摸了摸,把一个包袱丢在了桌子上。
咣当!
咣当!
巧了,林晚墨也正好把一个包袱丢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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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伙食费
俩人大眼瞪小眼,都是错愕。
许源迟缓的抬了下手:“你先说……”
林晚墨打开包袱:“给你修好了。”
包袱里是那只三眼火铳,另外还有个兽皮口袋,里面装着炮药
许源大喜,拿起来不断地摩挲,爱不释手。
后娘就一撇嘴:“这东西有什么好?发射起来要提前装填,三发打完基本就废了,斗法的时候,不可能给你重新装填的时间。哪里比得上我们传统匠人。”
七大门内部也是派系林立。
最乱的就是“法修”,真是五花八门。
法修的人数最多,若是能团结起来,一定是七大门中最强势力。
但是谁要敢说整合法修,他们自己内部都能打出狗脑子。
匠修则是内部对立最为明显的一门,新匠和旧匠都觉得对方走上了“邪路”。
旧匠本来占据绝对优势,可是随着皇明和雪刹鬼、红毛番、碧眼夷接触的越来越多,外州的各种奇淫技巧大量流入,新匠吸收了他们的技法,实力是越来越强,渐渐已经能够跟旧匠分庭抗礼了。
三眼火铳是新匠的东西,后娘很看不上。
许源收起火铳:“外物为用嘛,论起对于‘匠’之道的领悟和理解,他们定然远远不如后娘你。”
“那当然。”林晚墨傲娇的受用了这个小小的马屁,才指着桌子上另外一个包袱问道:“这什么呀?”
许源道:“是我这次出去挣的银子,给家里交一部分……”
林晚墨笑了,眸光流动悠悠道:“哟,这么有‘孝心’呀。”但她用修长的手指轻点着袋子:“有你这份心,娘就满意了,钱就不用交了……”
“我挣钱了,当然得……”
林晚墨摆了下小白手:“行了,我还没死,养得起你。”
许源不怀好意:“你真不要?”
“不要。”
“你不先看看我挣了多少钱?”
“乔子昂那么抠门,能给你几个钱……”
许源打开包袱,林晚墨的话,就像是被斧头拦腰劈断了。
金灿灿的小元宝!
就像是豆蔻年华的少女,那细嫩红润的小脚趾。
银闪闪的大元宝!
就像是初次生养后的妇人,那浑元宝满的TUN部。
新崭崭的大银票!
就像是花轿刚抬进门的新娘子,头上鲜艳的红盖头!
许源敲了敲桌子:“口水擦一擦。”
林晚墨嗔怪的瞪了他一眼,暗自一摸嘴角,坏了,竟然真流口水了,丢大人了。
她展颜一笑,靓丽好看,不动声色的把包袱划拉到自己怀里:“为娘不是要你的钱,为娘是帮你存起来。
你年纪也不小了,该说一门媳妇了,这保媒啊、下聘啊都是要花钱的,你成家立业,老许家开枝散叶,我将来到了九泉之下,也才有脸去见你爹……”
“快别!”许源叫起来:“还九泉之下去见我爹,说的跟真的一样。你才比我大多少?”
“那我也得给你娶媳妇。”后娘坚持。
“我不娶!”
“净胡说。怎么,害羞了?”
“害什么羞。”许源根本不在乎:“钱我拿出来,肯定就是要交给家里的,不过你给我留点零用。”
林晚墨想了想、咬了咬牙,拿出来一个十两的元宝,和一些散碎银子。
许源不满意:“这也太少了,还不够在望京坊的春香馆喝顿酒的……”
后娘脸色一冷,咬牙切齿:“你说什么?!你居然连价格都知道了?”
“我……”许源心思飞快道:“荣奎叔告诉我的。”
林晚墨明眸轻转:年轻的男孩子带太多钱在身上,必定要学坏的都知道春香馆了。
她又从那些银子里扣下来一半!
“诶诶诶……”许源垂头丧气,谁让自己说错了话呢。
闹归闹,许源既然把钱拿出来,就是交给后娘支配了,给自己留多留少,许源其实并不在乎。
因为,许源觉得这是“伙食费”!
林晚墨数了数包袱里的金银,折算下来居然有七百多两!也震惊了,这小子……属貔貅的吗,放出去一趟,居然带回来这么多钱。
她是真没见过这么多钱。
许家有个规矩:不能售卖自己制作的匠修造物。
许源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会定下这么个规矩,但从爷爷那一辈便是如此了。
若没有这条规矩,后娘一件匠修造物,售价往少了说也得五百两银子。
许源把银子揣进怀里,又捉了一只肉馅烧饼来吃,林晚墨却忽然认真的问道:“你跟为娘交个底,有没有看上哪家的闺女?”
“没有!”
“前面条石街西头老于家的三丫头怎么样,你俩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你要是有心,咱家就得尽早张罗……”
这么多钱若是不用来娶媳妇,后娘便计划着,寻个门路给许源买两块“天铁锭”。
后娘的话还没说完却忽然收住了声,许源也跟着脸色一变!
天已经黑了,却有一股阴气正如风吹浓雾一般,笼罩住了整个院子!
林晚墨身手敏捷的飞快到了许源身边,把一件东西塞给他,然后好像狸猫一样窜到了窗下,素白的手掌摊开,几只精巧的竹蜻蜓飞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