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老一咬牙:“老朽拼了这条老命去……”
王婶沉着脸,暗道一声:怕是撑不到明年七月半了,小墨啊,婶子要食言了。
十丈邪祟逼至了近处王婶知道严老在这邪祟面前是不中用的,抬手将自己的心脏掏了出来……
轰!
十丈邪祟忽然在两人面前炸碎成了漫天水花,泼了两人一头一脸。
严老猛地回头,身后旧庙废墟上,血腥云雾已经彻底散去!
……
许源口中喷着“腹中火”,泥塑已经变成了一团“浆泥”,即便是不断躲闪,也一点点的被炼化。
若是有肉毯遮蔽,许源便如高先生所说那样,把腹中火耗光了,也烧不到泥塑半点。
但是只要将泥塑抓出来,以“腹中火”对于邪祟的克制,泥塑便不可抵挡了。
这泥塑便是这旧庙中,当年“扶董天王”神像的一部分。
从诡异的角度来说,泥塑的层次并不高。
强大的是满心不甘被褫夺了神职,打落为邪祟的“扶董天王”。
泥塑只是一个“引子”。
但是肉毯又化作了一条血肉巨蟒,不停地撕咬自己。
许源发现自己的诸般手段,对付这巨蟒都有些无力,变恼怒起来。
所以许源一张口,将那一团浆泥吞了下去。
饵食!
《五鼎烹》!
腹中火喷出来,哪里比得上直接在腹中运转修炼法来得快?
浆泥绝没料到,许源敢来这一手。
毫无防备的被一口吞了下去,便再难逃出生天了。
血肉巨蟒当场崩碎,噼里啪啦的掉在了地上,散成了千百块,无力的各自蠕动着,然后迅速地失去活力,变成了一块块僵硬干枯的碎片。
血腥云雾也随之消散。
许源落下来,慢慢走到了一块血肉碎片前。
这块血肉碎片上凝固着一张脸,高先生的脸。
血肉碎块的活力正在飞快散去,高先生的脸显得僵硬。
许源戴上了皮丹手套,高高的甩起来,啪啪啪的狠狠在这张脸上抽了好几巴掌。
“你刚才很能逼逼啊,我忍你好久了!”
血肉碎块彻底坏死,被许源最后一巴掌彻底抽碎。
许源活动一下肩膀,念头通达了。
……
季师傅在半里之外,看到十丈邪祟瞬间崩溃,笼罩在旧庙废墟上的血腥云雾彻底散去,呆了呆:“老爷的计划竟然失败了!”
铁帽子中藏着特殊的手段,等十丈邪祟杀了麻天寿,陈良轩就会启动这个手段,不能控制十丈邪祟,但能灭杀之。
否则十丈邪祟必然会把陈家也一并诛杀。
季师傅脚下不停,奔行途中反手拔出了身后的战剑。
战剑长五尺六寸,前窄后宽、尖削根厚,重约四十五斤九两。
陪伴季师傅走过了五十年,斩杀过无数邪祟和对手。
今日的谋划对于老爷来说,是压上了身家性命和族群前途,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去看清楚,十丈邪祟究竟是怎么死的!
季师傅一路冲到了旧庙废墟前,看到了严老和王婶。
王婶的神情很不友善。
季师傅眯着眼,盯着这个老太婆心中忌惮:有些看不透她!
许源从废墟中走出来,身上伤痕累累,衣衫破烂松垮。一手撑着被腐蚀了几个洞的雨伞,一手操控剑丸,剑丸迟缓,眼神有些癫狂的盯着季师傅。
季师傅注意到了许源的眼神,心中一动,暗道:这小子已在入邪的边缘。
此等状态必死无疑,我又何必要跟一个将死之人赌命一斗?
季师傅剑锋向下压去,斜指地面,慢慢的回退,消失在细密纷繁的雨丝之中。
许源身躯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捂着嘴低声说道:“婶儿,快送我回家!”
这一抖,外面的那一层皮,就有一部分摩擦着和身躯分离!
……
陈良轩自从读书,便信奉先贤的一句话:每逢大事有静气。
送走了季师傅后,他便在“续春舍”中坐下来,也不喊人伺候,自己燃了竹炭,烧水烹茶。
然后细品着平日里也舍不得享用的好茶,静静地等消息。
他的手边摆着一枚玉刚卯,这是控制“铁笠”中终结手段的宝物。
只要麻天寿和许源的死讯传来,他就会捏碎这枚玉刚卯。
雨变小的时候,他听到十丈邪祟冲出城去了。
“这是做什么去了?”
陈良轩站起来,走到门口张望,当然什么也看不到。
他哑然失笑:“还是有些沉不住气呀。”于是转身想要回竹舍。
又停了下来,因为雨中有人撑着一把油布伞,由后花园的草木间走向了他。
茅四叔觉得自己的雨伞,做的比小墨好。
毕竟传说中,雨伞是木匠祖师爷鲁班发明的。
我可是个货真价实的木匠。
陈老爷侧目,瞥着来人猜测道:“河工巷的人?”
茅四叔脸上愁苦的皱纹又多了几道,点头刚开口,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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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皮三
好一会儿茅四叔才平复下来,无奈道:“你死了阿源的麻烦也不会彻底解决。”
“我要杀你‘病’就要再重几分。”
陈老爷便道:“那何必……”
茅四叔却不是再跟他说话,而是在自言自语:“但是我很气,你这老东西,不停地派人去杀阿源。”
“阿源是我从小扛在肩膀上长大的。”
“拼着少活几年,我也要搞死你个老东西!”
陈老爷勃然大怒:“真当老夫圣贤书都白读了吗?”
他飞快抓出一只斗笔,凌空便要写下一张字帖,却看到茅四叔从雨伞下面拿出一只木旋葫芦,拔开了葫芦嘴向外一倒,一尊银盔银甲的阴将,咚的一声砸落在竹舍前。
陈老爷的动作猛一顿:“你已经炼将了?!”
自己无论如何也不是对手了……
……
季师傅既然退走,便以最快速度赶回陈府。
他背着战剑匆匆赶回了陈府后花园,却正看到,老爷已经死了。
茅四叔一边咳嗽,一边用墨斗中甩出的墨线,缠住了陈老爷魂魄的脖子。
轻轻一扯魂魄便落入那只木旋葫芦中,里面顿时响起一阵大快朵颐的声音!
茅四叔转过身来,看到了季师傅。
季师傅面沉如水,抬起自己的右手,向后慢慢握住了剑柄!
整个人渊岳峙、虎踞龙盘!气势堆升到了顶峰。
一旦拔出剑来,便会势若奔雷,不死不休!
茅四叔却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收好了自己的工具,装进破布褡裢里,在左肩上背好,撑开雨伞一步一步的走出了后花园。
走两步便会咳嗽一声。
可是季老先生的剑,却始终没有拔出来。
当茅四叔走出后花园的那一扇小门,季老先生身上的气势一泻千里!
不仅仅是气势泄了,他的层次也止不住地下滑,从六流、七流之间,彻底滑入七流,一直下滑到了初入七流的水准,才稳住了!
季老先生脸上一片灰败。
之前面如婴儿的红润感完全消失。
他自己细细内查一番,六流武修炼出的“五脏气”,已经荡然无存!
季老先生仰天长叹,步履蹒跚走向自己的院子。
收拾细软,雨一停便回乡彻底养老吧。
……
许源被王婶送回了河工巷,谁都看得出来,许源的状态很不对劲。
“婶儿,把我送回屋。”许源的声音发颤。
王婶赶紧将他抱进了屋。
“您先出去,帮我把门关上……”
王婶不放心:“阿源……”
“您放心,我有办法,您快出去。”
王婶一咬牙,转身出去关上门。
关门声想起的瞬间,许源飞快的靠着床脚蹭了起来……
……
刚过申时,大雨彻底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