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弟子议论纷纷之际。
齐桓鬼使神差地上前伸手触碰独角。
下一瞬，他身体微微一颤，似雕塑站住一动不动。
他听到十六名弟子的惊呼仿佛隔着千重水幕，指尖传来的阴冷顺着经络直冲脑海。
那根独角竟在触碰瞬间化为流质，暗红纹路如同活物般攀上他手臂，在皮肤下游走出狰狞的恶鬼图腾。
“齐师兄！”
燕七焦急的声音伴随着弩箭擦着他耳畔射中岩壁，想要将遗骸崩开，却没想到弩箭竟然与骨骸崩了个火花星子出来，遗骸没碎，反倒是精钢弩箭被崩的寸寸断裂。
但齐桓眼中世界已彻底扭曲，阴河化作血海翻涌，每具白骨都睁开空洞的眼窝嘶吼。
“凭什么？！凭什么忠心换不来信任！为天工洞呕心沥血这么多年，就因为这一件事否定？”
血浪拍打骸骨堆砌的堤岸，每具白骨都幻化成齐桓熟悉的同门面孔。
他看到墨家堂主褚旭的骷髅咧开下颌骨，锈蚀的青铜义齿碰撞出刺耳讥笑：“藏锋阁的狗也配摸天工图？”
旁边漂浮的骷髅头突然长出师尊的脸，断裂的喉骨里挤出尖啸：“你以为跪着舔刀刃就能洗清血脉？你是我的弟子，你以为他们会待你如初，视你为天工洞最有天赋的弟子？
错啦，大错特错，那徐云帆，现在可是众星捧月，各部堂主都是眼巴巴的看着他，你呢，就像是阴沟里面的老鼠，被人无视！”
“那年铸兵堂初建，是谁在铸兵堂驻地苦熬七昼夜护持！”
齐桓的怒吼震碎血浪，碎浪里却浮现更多画面，他呕着血在墨线图上标注机关弱点时，墨翰正将他的功劳簿随手垫在茶盏下；
他率弟子死守鬼哭渊裂缝时，刑堂弟子正往他卧房塞通敌密函。
“不，这不是我做的，不是我！我没有！！你往我记忆里塞了什么东西？！”
齐桓捂着脑袋，踉踉跄跄后退，神情狰狞，额角青筋在皮下暴突，似下一刻就要彻底撕裂。
血海中升起巨大的青铜明镜，镜中重现三日前抵达鬼哭渊的庆功宴场景。
齐桓看见自己捧着贺礼站在殿外石阶，汗水浇透的藏锋阁礼服紧贴脊背，周围来往弟子视他如无物，往日对他的尊待再也没有。
“徐师兄来了！”
“徐师兄来啦！”
他回头看去，便见到背负雷火麒麟锤的徐云帆被一众弟子众星拱月，前拥后簇走入庆功宴中。
殿内传来墨翰的朗笑。
“给藏锋阁的席位撤了吧，他们首徒怕是喜欢在暗处.”
镜面突然溅满鲜血，那些血珠凝成十六卫弟子被抽走兵刃的画面，燕七护着断指的手腕嘶喊，神色凄厉。
“齐师兄！他们说我们的剑匣会冲撞贵客！”
“我亲手设计的九连环机弩，你们改个纹饰就说是天工洞传承！”
齐桓的玄钢剑劈开血镜，碎片却化作万千带倒刺的诏书。
诏书上的朱砂字迹淌着毒液：“藏锋阁者，永世不得执掌中枢。”
他认出这是去年生辰时，自己誊抄三百遍的《忠义诫》卷首语。
白骨堆里突然伸出腐烂的手，掌心托着颗尚在跳动的心脏。
妖魔的蛊惑声混入他血脉搏动：“看看你守护的同门，他们分食庆功宴的角黍时，可曾留半粒给在阴沟里除祟的狗？”
妖魔骸骨突然立起，漆黑骨爪穿透他胸膛握住跳动的心脏。
齐桓在剧痛中听到雌雄莫辨的耳语：“想要力量复仇吗，将你失去的一切，堂堂正正拿回来，既然他们不给，那你便抢，他们不愿，那你便夺，谁人反对，杀了谁便是，顺你者昌，逆你者亡！
你闻到了吗？地脉里扬起的元灵美味，这些，可会让你拥有无上力量！”
“齐师兄！！”
现实中的十六名弟子看着齐桓突然跪倒在地，剑匣喷射出的其余六口长短不一玄钢长剑，剑音嗡鸣间，竟悬浮半空，将齐桓团团围住。
这一幕让一众弟子齐停住脚步，神情震惊。
燕七按耐不住，踏步上前。
六口悬剑突然迸发刺耳蜂鸣，剑脊上的波浪纹泛起暗红血光。
燕七的指尖距离齐桓肩头尚有三寸，离弦长剑已贯穿其咽喉。
第163章 落地
剑锋自后颈穿出时竟分化出八道虚影，其余十五名弟子颈侧同时绽开血线。
“嗬嗬……”
燕七的惊呼被喉间涌出的血沫吞没，他踉跄后退时，看到其余五剑如活物般游走，戌位长剑突然横斩而来。
他视线顿时天旋地转。
燕七的头颅飞向阴河时，剑刃上赫然倒映出齐桓右脸浮现的细密鳞片。
沉闷的喘息声从齐桓口中不断吐出，脸上泛起的细密鳞片，也逐渐在血气沉寂下开始深入皮肤脸颊之中。
他抬起手臂，看着手臂上的粗粝鳞片也在迅速软化，收缩，迅速没入肌肤之中，变得有些尖锐的手指，开始慢慢回缩，恢复如常。
他眼角中闪过一丝黑色血丝，如活蛇般游动，然后迅速消失眼白中。
良久，齐桓起身，看了眼周围被他杀死的十六名藏锋阁精锐弟子，口中蓦地发出笑声。
笑声震得周围的地下阴河都簌簌而动，却依旧被鬼哭渊常年的罡风吹拂掩盖在风中。
散落一地的探照灯正映照着妖魔骸骨，那具丈高的漆黑骨架此刻竟褪成惨白，十二对肋条爬满墨绿色铜锈，螺旋独角表面血槽里凝结着沥青状物质。
最骇人的是骸骨胸腔内悬浮的暗紫色晶核，此刻正随着齐桓的笑声节奏明灭，每闪烁一次就有细碎骨粉簌簌飘落。
齐桓抚过胸前暗色刺青，指尖触到妖魔晶核的刹那，整具遗骸轰然坍塌。
飞溅的骨片中竟有半透明经络状的幽蓝物质游入他七窍，那些风化的骨殖落地即成灰烬，却在地面勾勒出与齐桓脸上鳞片完全吻合的咒纹。
他左臂玄铁护腕突然炸成齑粉，齐桓裸露的皮肤下暴起暗红脉管。
指节发出令人牙酸的爆响，五根指甲瞬间暴涨三寸化作弯曲骨刃，小臂尺骨刺破血肉翻卷成倒钩，鳞片沿着手背经络蔓延时竟发出锁链拖拽的铿锵声。
“轰！”
妖魔化的利爪拍向岩壁的瞬间，这一片崖壁都为之震颤。
大块大块碎石猛地从破碎的岩壁倾泻而下，将十六位弟子的尸首彻底掩盖。
“鬼哭渊已经探明落位了，我们随时可以落下。”
听到墨十三传回来的讯息，洪百川脸上泛起一丝笑容，转头对着熊坤道：“熊兄，不若看看我们出去看看这天工堡垒如何落座？”
“自当要看的！”
天工洞这一移动要塞，令他大开眼界，自然想看看。
不单单是他，周围凑热闹的江湖游侠儿，也是占据了不少山头，等待着天工堡垒这一庞然大物定点。
当堡垒完成最后一次转向时，十六根撑山柱突然同时缩进装甲，整座要塞轰然沉入紧挨着鬼哭渊的一座山体中，只在崖壁上留下深达十丈的巨大规则圆孔。
旁边的徐云帆见到这一幕心中也不由得吐了口气。
他抬起头看着面前一众天工洞弟子。
总算是，不用再到处东奔西走了，接下来，他定要好好修行武学，认真蕴养练气。
蓦地，徐云帆目光一顿，转头看向一角。
见到徐云帆望来，齐桓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微微点头。
徐云帆亦是礼貌回应。
这位藏锋阁真传首徒实力不差，若是放在玄真门，虽然因为还未踏入外三合的缘故，上不了真传，但一手快剑出神入化，也足以称为内门第一。
而且看样子，对方似乎有一练快要被熬得圆满。
徐云帆心中猜测。
三日后，徐云帆立于一处山巅之上，迎着朝阳吞吐东升的第一缕紫气。
他赤着双脚，赤膊上身，十趾抓地间发力下，脚背青筋如老藤盘结。
吐纳良久，徐云帆口做呼喝状，朝着初升朝阳泛来的第一缕光辉深深一息，肉眼隐约可见的一缕紫色氤氲气从口鼻中流入体内。
‘你每日风雨无阻，认真修行，观想紫气纯阳之象，吸取了一粒天地元灵，你的血肉间泛起温热气流，如晨露浸润经脉，每一次吐纳都在积蓄纯阳之力，你的纯阳一气功熟练度上涨了些许’
‘……’
扫了眼视界上冒出来的信息提示，徐云帆心中一顿。
出暴击了！
单单方才冒出来的这一条熟练度，至少给他涨了三点熟练度。
他分明感到皮下筋肉在微微震颤那缕游丝般的紫气入体刹那，化作百十道细若牛毛的暖流，正沿着肌肉纹理向周身渗透。
肩胛骨突然发出裂帛之声，两团滚烫的热意自斜方肌漫向肘弯。
徐云帆惊觉自己双臂筋肉竟如发酵般膨胀三圈，条索状的肌束在皮下清晰可见。
这异状持续了三次呼吸，随热流消退又恢复如常，只在皮肤表面留下蛛网状的淡红纹路。
“这是……”
他屈指叩击左胸，肋间肌群突然应激收缩，发出金革相击的闷响。
金肤之象，似乎更为深层了些。
那粒元灵之气此刻已散作万千星火，在筋膜间隙游走。
每道热流经过处，皮下脂肪都泛起鱼鳞状的玉色光泽，竟似被文火熬炼的牛蹄胶。
当暖意漫上后颈时，喉结软骨竟在皮下显出道半寸凸起，正有一层层筋膜在这一处衍生，将这处要害裹住。
横练身，想要练到最后无任何罩门，这些要害部位自然是重点打磨方位。
不过想要真正的横练无罩门，只有迈入炼肉境，筋骨皮衍生的劲力拧成一股，渗入血肉，然后根据武学特点侧重强化。
到了这一步，便整个可以说脱离了常人范畴。
他清晰感受到热流正沿着脊椎大筋游走，所过之处椎间盘发出新竹拔节般的脆响。
最奇的是双掌变化，似朝阳一气功修到了一定程度，原本布满老茧的掌缘此刻莹润如婴孩，但运劲拍向山石时，掌纹间骤然爆起蛛网状的青黑色筋络。
碎石飞溅中，徐云帆发现指骨关节竟能自主膨大缩小，恍如传闻中塞外柔术的缩骨功，却又透着截然不同的刚猛气韵。
半个时辰后，迎着早已经爬出全身的太阳，徐云帆吐出一口肉眼清晰可见的气箭，直去三丈开外方才弥散开来。
再有几日，纯阳一气功便能小成。
(待会儿应该还有一章，正在码字中……)
第164章 文艺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