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路途
“好说，好说，没想到竟然在这里也遇得上徐少侠，倒是好生意外。”
徐云帆笑道：“我准备前往州城长益，寻一门派拜师，想要更进一步，没想到今次竟然能在这荒郊野岭之地遇上刘兄，着实让我欣喜得很。”
将徐云帆请进营地内，刘天元禀告了车队主家，得到允许后遣散了护卫，二人这才在营地内端坐下来。
刘云天倒扣酒曲封泥的瞬息，瞳仁闪过算珠般的微芒。
他正想着如何处理多出来的异兽肉，这些异兽肉处理时没有放血干净，肉膻味儿太浓，正愁不知如何散卖，如今徐云帆这大户来了，自然不能轻易放过。
“巧极！明日寅时末我们便要启程前往州城送这些山野珍货！这荒道夜寒露重豺狼窥视，又有山匪横行，绿林侧目……”
刘天云瓮声蓦然压得轻柔三分，一边为徐云帆斟酒。
“徐少侠若愿与队尾那辆七香车做个伴，三日后途径飞鹤矶，老刘自当备三十斤铁冠蛇胆佐酒候君赏光！再则，那百斤余斤红翎麂肋排还得让精于此道的厨子炙烤一番方才有味道。
我这还有一瓶鹿髓回春丸，就作价五十两银子卖与你如何？”
两百斤红翎麂肋排，这等品阶的异兽肉虽然算不得多高，但一斤也足五两银子，寻常百姓家，五两银子足够一家三口舒服得每日有肉食的生活上一个月。
可一旦练武，花钱如流水不是简简单单说说的，这些异兽肉都算便宜了。
徐云帆朝十步外那辆雕着青鸾逐月纹的乌木厢车略略躬身，那位是主人家。
“求之不得。”
夜风掠过篝火残余的炭星时，红翎麂肋排已经被厨子料理得火候正好。
刘天云被徐云帆拉下喝酒，几杯下肚，酒意微醺，刘天云便起身告辞，留下一个宽敞的车厢供徐云帆歇息。
看着桌上还剩下大半的麂肋排，徐云帆轻笑一声，心想这刘天云果然是个会做人的。
他不再客气，开始大口咀嚼起肋排，连带着炙烤得酥脆的骨头也被他仔细嚼碎，吞入腹中。
几十斤鹿肉下肚，没过多久，便有一股暖意从胃部缓缓扩散至全身，令他感到无比舒坦。
吃饱喝足后，徐云帆看了眼剩下的二三十斤鹿肉，将其包裹好，这才躺下休息。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鹿髓回春丸，用舌头轻轻舔了一下。
‘你舔舐了一颗补气血的丹丸，身体并未发生任何变化。’
看到视界中飘出的提示，徐云帆不再犹豫，直接从瓶子里倒出一把丹丸，就着水一口吞下。
他低头看了看身上，那些绛紫色的蜿蜒血痕依旧盘踞在皮肤上，像是狰狞的纹路，显然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完全消退。
徐云帆盘膝而坐，双手捏出临字印，口中默诵上善若水心咒。
杂念迅速被剔除，整个人很快陷入一种似空非空的境界。
识海中，那尊己神从翻腾的雾霭中缓缓走出，坐镇中央，伏压一切。
“你认真修行了一遍临字诀，心中微微一动，对上善若水心咒的理解越发深刻，临字诀熟练度提升了。”
‘认真研习临字诀，你反复推敲每一个精神运转的脉络，熟练度上升了。’
‘……’
半个时辰后，徐云帆缓缓睁开眼睛，神色中没有一丝疲惫，反而显得神清气爽，精神饱满。之前的疲惫感竟被一扫而空。
原来如此。
徐云帆心中恍然。
之前修持临字诀时，花费的精力全在冥想刻画己神上，因此每次修持后都会感到精神疲惫不堪。
如今临字诀入门，己神已然刻画而出，自然反哺自身。也就是说，只要每日花费一两个时辰修持临字诀，他便可以完全不用睡觉了。
想到这里，徐云帆心中振奋。
这样一来，他便可以将更多时间用于修炼武功，更快地将筋骨皮推升至圆满境界。
倒不是他喜欢苦行僧般的生活，而是每一次熟练度的提升，都能给他带来极大的成就感。
这种类似游戏升级的快感，让他乐此不疲。
由于身体受伤，徐云帆不便进行剧烈的活动，便以铁桥镇关练骨篇的技巧，默默磨练骨骼。
这门功夫既可以静修，也可以动修，但能达成静修的前提是筋肉大成，能够通过肌肉的窜动和大筋的弹动，不断给骨骼施加压力。
‘你正在默默修行，专注于筋肉攒动于骨骼，骨骼受到了挤压拉撑感，铁桥镇关练骨篇熟练度提升了。’
‘……’
翌日一早，徐云帆被马车的晃动惊醒。
他睁开眼睛，掀开车厢窗帘，发现整个商队已经整备完毕，开始上路。
刘天云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过来，一扬缰绳，笑道：“老弟，接下来几日你就在车厢内好好修养，等到了长益，哥哥请你吃顿好的。”
徐云帆自然一口答应下来。红翎麂肋排和回春丸，刘天云至少在他身上赚了两成差价，这顿好饭自然不能错过。
接下来的几日，商队一路平稳前行，途中并无什么大事发生。
徐云帆每日除了修持临字诀和磨练骨骼外，便是偶尔掀开车帘，看看沿途的风景。
商队的行进速度并不快，沿途的山水风光倒也令人心旷神怡。
若是有人靠得近了，甚至能听到肌肉摩挲的动静，和大筋弹动的脆响。
但很快就被车马前行的声音遮盖。
一直到第三日，距飞鹤矶三十里处的樟木林旁，刘天云特地来郑重告知飞鹤矶有绿林好汉盘踞，过去须得缴纳过路费。
徐云帆头一次听到这样的事情，自然有些好奇。
“刘老哥，这些山林绿匪，常见吗？”
“常见，怎么不常见，不说整个燕北道，就单说青州，大大小小的匪盗盘踞了数十个，杀之不尽，理之不完，扑灭这一批，又来新的一批。”
刘天云叹道：“这世道，那些贵人自然觉得世道歌舞升平，可底层百姓苦。”
顿了顿，他又说道：“接下来有什么动静，徐老弟都不用在意，我和那些家伙都是熟面孔，打声招呼，给些银钱也就是了，若看到生面孔的话，反倒节外生枝。”
第72章 州城，拜师
徐云帆微微点头，应了下来。
傍晚时分，车队行至飞鹤矶，徐云帆耳朵微动，隐约听到三驾载着黑铁箱的马车悄然折入岔道，消失在迷雾中。
刘天云的令旗始终指向前方驿站，仿佛那批货物从未存在过一般。
徐云帆睁开眼睛，片刻后又缓缓闭上，继续修炼《铁桥镇关练骨篇》。
他心知肚明，这车队自有其隐秘，自己只需安然抵达长益，其他事情无需过问。
甚至在飞鹤矶时，刘天云还特意提了几坛酒过来与他共饮，显然是在试探他是否察觉了什么。
徐云帆自然不会自讨没趣，喝完酒便倒头睡下。刘天云见他沉沉睡去，甚至能听到轻微的鼾声，这才放下心来，悄然退出车厢。
“刘大哥，他们已经收到了。”一名手下低声禀报。
“嗯，此事不必再提，当作从未发生过便是。”刘天云淡淡吩咐。
“是。”
几日后，商队终于无惊无险地抵达了州城长益。
徐云帆抬眼望去，心中感慨万千。
青灰色的城墙拔地十丈，宛如巨龙残骨横卧大地。十三座箭楼雄踞于城垒折角处，堞垛间残留着狼牙戟与流星锤凿出的深陷凹痕。
西南角两截坍塌后修复的城垣格外刺眼，夯土中混杂着铁屑的新痕与周遭古朴岩壁格格不入，显然这座州城也曾历经战火。
正午的烈阳穿不透城门悬挂的百年玄铁木篆匾，鎏金的“镇海平波”四字已剥落过半。
两排身着玄甲、手持长枪的兵卒在城门两侧肃立，血气浓厚，目不斜视，宛如雕塑。
偌大的城门被分为两个通行口，每个通行口皆能容纳八辆马车并排通过。
来往商队、行人推拉着货物进城售卖，热闹非凡。
待兵卒验完货物，商队顺利进城时，已是一个时辰后。
穿过城门，长益城的繁华景象扑面而来。街道两旁商铺林立，行人络绎不绝。
当真是好一幅太平盛世的景象，与北邺城中路有冻死骨的凄惨景象截然不同。
徐云帆心中说不出来的感慨。
刘天云果然信守承诺，带着徐云帆去了一家颇为气派的酒楼，点了一桌丰盛的酒菜。
“老弟，这几日辛苦你了，今日咱们好好放松一下。”刘天云举杯笑道。
徐云帆也举杯回应，两人推杯换盏，气氛融洽。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刘天云问道：“不知徐老弟到了长益后，对拜入哪个门派有什么想法吗？”
徐云帆摇头道：“目前还不清楚，刘老哥在长益这么长时间，有什么推荐吗？”
刘天云嘿笑一声，手指轻轻叩动桌面，缓缓道：“那你可问对人了。往南两百里，龙脊山脉中藏着三山九洞，论锻骨炼筋的手段，倒是有几家颇为绝妙。
虽然比不了中州那些顶级宗门，但在整个燕北道也算极为出名。”
他顿了顿，继续道：“梧山玄岳门，距离长益不过百二十里，修的是十二天梁拳。
山门内有一九龙瀑，瀑布高千尺，弟子多以冲洗身躯修炼，需在瀑布下立柱三个时辰才算过关。筋骨大成的武者，一双铁拳有铁索横江之威。”
“还有云霄观，走的是秘法锻筋的路子。
此派不主练力，讲究道法自然，身骨纯粹。
那些道士走出来，个个身材高挑，多是俊男美女。他们的练筋之法名为云霄缠丝劲，能以特殊振动催发筋骨膜自生三倍韧劲。
记得当年有位赤霄弃徒柳无咎，单凭一副残缺功法，就将云霄缠丝劲修至大筋化索的境界，几乎到了玉络之境。
若非中州来了一位剑客，恐怕他如今已是换血名宿了。”
刘天云絮絮叨叨说了许多，最后拍了拍徐云帆的肩膀，语重心长道：“那些宗门个个眼睛长在脑门上，去拜师切记轻易不要动怒，不值当。
他们多喜欢从小培养弟子，像你这般半路出家、带艺拜师的，别人多少有些不喜。
不过以你的年纪，如今便已练至大成，不少门派也不会拒绝你，只管去便是。”
徐云帆连连道谢，辞别了刘天云后，他寻了一家铁匠铺，定制了一个铁匣，约定次日来取。
随后，他找了间就近的客栈住下，开始琢磨先去哪一家门派拜师。
筋骨皮的修炼法门他如今都已掌握，且练筋、练皮两门功夫极为上乘。那“飞毛腿”虽然听起来俗气，实则是一门相当了得的练筋武学。
至于“赤练铜身披风锤”更不用说，铜身功大成让他寻常刀剑难伤，三十六路披风锤在同境界武者中几乎是碾压的存在。
《铁桥镇关练骨篇》虽然比之不上这两门，但也相当不俗，只是有些残缺，练到大成后便无后续更进一步圆满的练法。
徐云帆思来想去，决定从练骨这一方向入手。
第二天一早，徐云帆花了近千两银子买了匹有一丝异兽血蛟马的快马，取了铁匣，将鎏金锏装入其中密封后，心中微微一松。
他当即快马出城，朝着最近的一家以练骨出名的门派赶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