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及此，陆正道：“行，我与你去，不过我还有一个小伙伴。”
阴差闻言恭敬道：“知晓了，两位且随小的过去吧。”
陆正和青婉离开房间，阴差身影飘忽，在暗中带着路，也不敢靠两人太近。
一路走过几条街道，阴差将陆正两人带到一处高墙府邸外。
朱红色的大门忽地打开，一个身影飘忽出来，正是羊丰，但是在城隍庙神像里的那位。
这一次，羊丰的相貌显露出来，让陆正看了个真切。
羊丰一身常服，笑眯眯道：“陆公子远道而来，快快请进，哦，还有这位小朋友……”
青婉眨了眨眼，好奇道：“你是？”
羊丰不禁轻声道：“我乃本县城隍。”
“哎，听说你不是羊脑袋嘛？”青婉忍不住道。
“呃……”羊丰轻言细语解释道，“当初立神像的时候确实是羊首，不过羊某修行这么多年，已然完全化形，百姓习惯了羊某的形象，便也没有去更改了。”
“噢！”青婉恍然。
一旁的陆正微笑跟羊丰介绍了一下青婉。
羊丰眼眸闪烁，微讶道：“豆草成精，属实难得！如此说来，羊某与青婉小友同为妖物修成人形，也算有缘了。”
青婉挠了挠头，“这什么缘？羊吃草的。”
羊丰表情微微一僵，“羊某早已不食普通五谷……”
羊丰想了想，感觉这么说也不对，毕竟眼前这一位，也不是普通植物啊……
他不免转口道：“两位还是里面请吧！”
陆正带着青婉入了府邸。
府邸之外有高墙，倒看不到里面的场景。
等入了府邸，陆正发现这里修的很豪华，比之州城的一些家族府邸，也不遑多让了。
陆正瞧了瞧，不禁道：“城隍大人平时住在这里，可住得习惯？”
羊丰闻言说道：“偶尔一住，本尊多数时间在外奔波……”
陆正好奇道：“羊城隍很忙？”
“这个……”羊丰犹豫一下，低声道，“应酬，羊某虽为城隍，但也少不了应酬。前段时间永州城隍举办宴会，羊某身为下属，也不得不去，这一来一回，加之要和其他人来往……”
陆正点了点头，“看来羊城隍也不容易，还挺辛苦的。”
羊丰闻言尴尬一笑，怎么听都觉得这话有些刺耳。
羊丰幽幽道：“身不由己啊，羊某觉得当了城隍，还不如以前为妖之时自由自在。”
有些话，他不好跟其他同僚吐苦水，但陆正一个外人，即便说了也没什么，以陆正的秉性为人，想来也不会到处乱说，是个很适合的吐槽对象。
二来，这样的话也能表现自己的一些诚意。
“围城。”陆正不禁道。
羊丰愣了一下，询问道：“何意？”
陆正缓缓道：“就像是一座城，里面的人觉得被困住了想出去，外面的人觉得城里好，便想着进去。然而城里城外，好与不好，不过人心作祟，不求满足罢了。”
羊丰心想修浩然正气的文人，说话都这么直白的嘛……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的确是不满自己一直在这一县之地，感觉受到了束缚，还看不到头。
陆正顿了顿，又道：“当然，我不是在说羊城隍，这天下大部分人都这样，陆某也不例外。”
羊丰心中一动道：“陆公子亦不求满足？”
他有些好奇，陆正又求什么，自己能否借此打听到什么。
陆正淡淡道：“陆某要是满足现状，哪里总喜欢多管闲事，不是么？”
羊丰表情微愣，合着你说的不满足是这么一回事？
看不惯世道所以总是见义勇为，重拳出击？
羊丰无言以对，心想他这个城隍位置，让给陆正来坐得了。
不过他转而又觉得陆正真在他的这个位置上，估计不出几天就得得罪不少人，然后被卸任……
第294章 路遇判官
羊丰将陆正两人带到一处客厅，让人奉上灵果佳酿。
羊丰笑眯眯问道：“不知两位平日喜欢吃什么，我让人去准备。”
陆正微笑道：“不必麻烦。还不知道羊城隍怎么想着突然邀请陆某做客？”
羊丰闻言解释道：“本尊参加宴会，方得知陆公子盛名，连永州城隍大人都大加赞赏……之前羊某多有失礼之处，还望陆公子莫往心里去。”
羊丰起身给陆正敬一杯酒，态度诚恳。
在楚国的官场混迹这么多年，羊丰也是拿得起放得下。
知晓陆正来历不一般之后，他便放下了身段，以礼待之。
见此，陆正起身回礼，对方如此姿态，他也不好无视。
“羊城隍言重了，些许小事已经过去了，陆某还没那么小心眼。”陆正不禁道，“倒是陆某说话直来直去，羊城隍别太在意。”
羊丰闻言一笑，“直言逆耳，陆公子的话令人深省，没什么不好。坐坐坐，莫要见外。”
“说起来陆公子来楚国游历，不知要去哪些地方？羊某对楚国还算熟悉，或许可以给你讲讲各地的风土人情。”
“楚国幅员辽阔，单是一个永州，地方情况都有不小差别……”
听到羊丰这么说，陆正道：“陆某没有明确的游历路线。楚国多神灵，与安国大有不同，陆某此来楚国，是想看看两国有何区别，给自己长长见识。”
“这样啊。”羊丰悠悠道，“楚国承前朝之治，确实和安国差别不小，陆公子若要真正了解楚国，那得去楚国国都看看，那里不比你们安国的都城差……”
陆正心想他主要想了解世间百姓的情况，并非是想见识哪里的繁华。
陆正微微一笑，“陆某连安国的都城都不曾去见识。不过这次若有机会的话，倒也可以去看看楚都。据说那里存在很强大的神灵？”
羊丰眼眸闪烁，低声道：“楚都有神宫，能在里面立像的神灵，皆是在楚国能排得上号的神灵。至于那些神灵的本尊在不在楚都，外人就不晓得了……”
陆正好奇道：“什么样的神灵，才能有资格在那座神宫立像？”
羊丰抚须道：“一来有背景关系，天生尊贵的皇族贵胄，比如羊某的上司永州城隍，便在那里有一席之地。二来有真本事，让诸多百姓供奉，再让朝廷看重得以在神宫中立像，享天下香火。”
羊丰顿了顿，又道：“能在楚都神宫之中立像，那才算与国同寿！像我们这样的小神，要是干得不好，哪一天被撤职都是有可能的。”
陆正不禁点了点头，转而又道：“羊城隍为何不努力，去争取一个位置？”
羊丰闻言反而失笑摇头，“陆公子想得太简单了，楚国立国数百年，那神宫里面的位置，哪里有多余的，如今想在其中立像，除非干出了不得的功绩！”
“羊某一个小小的城隍，仅在这一县之地，说难听点，哪怕我干得再好，我这位置恐怕都挪不动……只要不出大乱子，能坐稳这个位置，已经算不错了，哪里敢奢求那么多？”
羊丰以前倒是想努力往上爬，不过没位置轮到他，况且他在这一县之地，也做不出什么大政绩，不如得过且过。
陆正问道：“神宫里面的神灵，没有政绩考核什么的？岂不是会有尸位素餐之辈？”
听羊丰的意思，在楚国当神灵想要晋升，似乎比当官儿都要难很多。
羊丰神色微变，压低声音道：“哎，这话怎么说……有肯定是有的，但不犯什么不赦之罪，总不能因为一点政绩不合格，又将对方移出神宫吧？”
“莫说神宫，朝堂的官吏之中，也不乏这种人。陆公子读书人，应该能明白其中道理，有些事是不好处理的。”
“这种话，咱们私下里说说可以，但在外面可别这么说。”
“在楚国境内，有道是举头三尺有神明，有些话真不能乱说……”
在楚国，若是随意辱骂神灵，那是真有可能被对方觉察到。
不说其他神灵如何，如果有人在榆县城隍庙周围说羊丰的不是，羊丰都会有所感应。
当然羊丰很少遇到这种事情，只要事情不严重，他都懒得搭理，毕竟显灵惩戒一个人还费神力呢。
陆正不禁道：“羊城隍之言，我会注意。”
说话间，陆正拿出一个小本本，询问道：“羊城隍对楚国这么熟，不如给我讲讲楚国的事情，比如神宫之内有哪些神灵，司何职……若陆某以后遇到了那等大人物，不至于睁眼瞎。”
羊丰见陆正如此认真的求教态度，反正有些事情不是什么秘密，他便乐呵呵给陆正说了起来。
旁边的青婉也是听得好奇，小脸认真。
时间一晃而过，不知不觉间已经是一晚上过去，天色已经大亮。
陆正发现羊丰作为本地的城隍，确实知晓楚国的不少事情。
至少比他从其他人或书籍中了解到的一些信息要全面。
阳光照射进来，羊丰感受到光芒的炙热，不禁挥手将帘布拉起来，以遮掩阳光。
他只是一道分神，这大白天的脱离神像在外，让他有所不适。
陆正见此，不禁道：“倒是辛苦羊城隍，我等不好久留，羊城隍也去歇息吧。”
陆正又拿出一个玉瓶，“这里面有两枚养神的丹药，羊城隍可以拿去用。”
对方费神跟他说了这么多，陆正不好什么也不表示。
“哎，怎么能要陆公子的东西。”羊丰连忙拒绝道。
陆正笑了笑，“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们这就告辞了。”
羊丰道：“何不多留几日，羊某的本尊已经在回来的路上，到时候再好好招待两位。”
“不必麻烦了。”陆正转而又道，“正事要紧。”
羊丰闻言便也不好强留，让人将陆正和青婉送出府邸。
青婉跟在陆正的身边，回想刚才听到的那些故事，掰着手指头道：“楚国居然有这么多神灵，数都数不过来……”
陆正笑着道：“你就当他们是官儿，安国的官职不也很多。”
“还有财神哎，我们去拜他，是不是能得钱？”
“可能吧……不过求神不如求己，再说我们也不缺钱。”
“也对！”
“求神还得祭祀、供奉香火什么的，到底是得了好处，难说。”
“是噢！”
青婉想了想深以为然，不过又不解道，“既如此，这里的百姓怎么还会祭祀神灵？”
陆正淡淡道：“可能是他们没有想明白，也或许是没有其它办法……”
众生皆苦，主要还是没有力量去掉束缚他们的枷锁。
久而久之，百姓已经习惯承受苦难，连上位者也觉得百姓受苦是理所当然。
楚国多神灵，无非让楚国的百姓身上多了一道枷锁。
青婉闻言皱起小脸，“那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