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放在以前,马也不是一般人能养得起的。现在就更金贵了!
这些人出来一趟竟然骑这么多马,还有马车,真富有啊!
谁看着都眼馋,没有足够的实力,确实保不住这些东西。
温故又问:“他们今天出来干什么?”
小刘说:“拜祭他们老大。”
温故提醒:“他们要祭奠的,可不止这一位。”
跟在旁边一直不吭声的程知,这时候说道:“对,那个最大的墓碑周围还有好几个……嗯,七个,有七个将近同时间的墓。”
温故说:“这七个墓碑虽然小一些,但也是下了本钱的,必定也是这个团体里面比较重要的那一类人。”
周县尉目光幽幽:“包括老大在内的八个重要人物,竟然同一时间全部出事。”
如今只要成了势力,都对自己手下的人马非常珍惜。
什么样的变故,才会让这个在乱世存活这么久的团体,一下子消耗掉这么多人?还是包括头目在内的主力人员?
或许没有内情,但,又或许有呢?
站在温故他们的角度,对方所处的局势有纷争,他们就能找到空隙,就能寻到更多的机会达到目的。
小刘明白了些。
“老大没了,下面的都不知道要斗成什么样。”
如今这样的世道,谁坐在首位,谁就能掌握更多的物资和权利。
温故说:“如果有手段厉害的,很快就能稳住内部纷争。”
这二当家似乎并非那样有手段的人。
但若是再加上大当家的那位遗孀……
“那他们稳住内部了吗?”小刘问。
“没有。”温故说道,“若是已解决了内部的问题,他们出来祭奠,带出来的人数不会只有这么一点。”
温故把程知叫到一旁,让他把刚才观察到的,对面的每个人的表情和行为变化说一说。
时间慢慢过去,天色稍暗。
那边来人请道长做法事。
青一道长带着他的装备开始干活。
同样是燃香焚纸,青一道长做出来,却带着更大的烟雾,气味不呛人,反倒有种幽冥气氛。
熟悉的踏罡步斗,熟悉的隔空燃符,不同的是,作法时翻涌而起了大量白雾,以及符纸在白雾缭绕中燃烧时幽幽的绿火。
闻着有些鬼意的烟火气息,伴随着旁人完全听不懂的诵经念咒。
原本带着质疑态度的林二当家他们,面上的神色,逐渐变为惊骇敬畏,胆小些的膝盖发软,恨不得就地磕几个。连带着看温故的时候,他们眼里多了些忌惮。
这么厉害的道士!
如此神异的仙长!
放在以往,那得是城里最厉害的老爷们才能请动的!
如今这位仙长竟然也跟在这个书生身边,愿意作法支付定金。
林二当家为难了。
这定金也太高昂了,他们要是到最后接不成委托……
条件有限,场地影响发挥,客户也不够富裕,道长没耗多久,炫完技,再把狗书生交代的事办完即可。
道长收工……收功时,用那副玄奥的,高深莫测的语气,给了客户一点话术留白。
大概意思就是,此地埋葬的人,怨气未消。
至于更多的,更详细的解释?
抱歉,天机不可泄露。
道长是没有说太多,但是林二当家那些人,却像是已经想到了什么事。
旁边牵着小孩的年轻妇人,略微收了收脸上的骇然,好不容易冷静下来,朝林二当家点点头。
林二当家看看天色,缓和许多的语气说道:“这定金我们收下,事情会尽量帮你们办成,只不过,我们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请放心,不管能不能处理完,我们都会往外递消息,大概……两日时间。”
温故稍作思量,“行,那咱们再约个地点和暗号。”
他没有说自己这边的人现在停留哪里,林二当家那边也很懂规矩地不问。
约好了地点和暗号,林二当家带人回城。再晚些时间,吊桥就要收起了。
温故几人在对方离开之后,也回到自己队伍所在位置。
翻开笔记本,看看今天做的记录。
之前只是想安稳过河,消耗些物资也可以。
与对方接触之后,倒是有些新想法。
给林二当家他们讲的那些江湖故事,可不是白讲的。
能聚拢成势,尝过权力的滋味,那些出身底层的人怎么会没有野心?
只是世道艰难,有更多的顾忌。
而温故给他们提供了另一种生存可能。
有了退路,有了选择……
当然是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不然还留着过年?
为了这条大鱼,温故愿意多给些时间。
嗯,不过还是要考虑周全。
他对周县尉等人说:“观望两日。若是没有动静,咱们立刻撤!”
想了想,温故又对青一道长:“道长你再准备一下,估计这两天又有别的业务。”
第45章 搞事
白芦县城的芦花巷,住着许多贫苦百姓,以往都是靠卖力气和手艺过活。
世道乱起来,许多幸存的庶民沦为苦力,但是芦花巷这边出了几个能人。
曾为乡兵的严虎和他的一帮兄弟们,收拢了许多青壮,形成一股不容忽视的势力,在这权力更替的白芦县城里,站稳了脚。旁人提起芦花巷,便会提及严老大。
只是前不久严老大带人去外面寻物资出了事,芦花巷沉寂下来,也惹来了各方觊觎。
今日一大早,严老大的遗孀和林老二,带着几个弟兄出城祭奠,傍晚才回来。
有人看到了,但没当回事,还想着这芦花巷的人心要散了,能不能去谋些好处。
马车驶入巷子,在一个院落停下来。
梁夫人回到房间,擦拭那里的一杆长长的马槊。
铁质的长杆,军阵用器,放在以往,并非寻常百姓可以拥有。
这是她爹的武器,曾持此立下赫赫战功。后来她爹卷入了朝廷大案,全家出事。
她带着她爹留下的这杆马槊,隐姓埋名。知道她身份的只有严老大和林老二。
再之后,世道乱起来,她罪官之女的身份不再重要。这杆马槊也终于重见天日,给了严老大使用。
铁质长杆,一般人就算拿得起也使不动,使得动也容易力竭。
但是严老大和林老二他们当年就因为勇武有力,才在一众乡兵之间颇有名望。
面对如今的邪疫乱世,面对那些浑身邪气的怪物,使起这样的长兵器倒是更合适。
前不久,严老大遭遇变故,这杆马槊被林二带回来。
她拿出不少物资请人洗净马槊,驱了邪气,放在家中。
烛火闪动,投下阴影。
一名老妇提着食盒走入房间,看了看屋内,疑惑道:“怎么没见小宣?”
她问的是严老大和梁夫人之子严宣。
梁夫人视线从马槊移开,语声平静,却又好像藏着无尽情绪:
“我让二弟妹帮忙照顾一会儿,我这边……有些事要处理。”
老妇打开食盒摆放餐碗,问道:“今日你们出城祭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梁夫人声音幽邃:“在那里想了些事情。”
老妇满是关心:“你也要保重,大虎要是还在,肯定不愿让你伤心伤神。”
严老大,严虎,亲近之人也会叫他大虎。
梁夫人没有看桌上的餐食,眼中映着的烛火跳动:
“这些天我一直在想,大虎他们带了熏香和药草,为什么还会遇到那么多邪物。外人都说他们运气不好,呵。”
梁夫人笑中带着凉意,看过来。
“大虎这个人,粗中有细,一些小事可能不会在意,但是重要的,事关自己和兄弟们性命的,相当谨慎。我思来想去,能动手脚的时机,和动手的人,只有亲近的几个。”
正在摆弄食盒的老妇动作一顿,不满地搁下食盒:“你这是怀疑我?!”
梁夫人没理会,继续道:“大虎总说,婶子是个苦命人,家乡遭遇水患流亡到此,无依无靠,他安排活计的时候总会照顾着些。这些年过来,他已经把你当作自家人,还曾说过要给你养老。”
桌边的老妇垂下眼:“大虎确实对我有恩……”
“但有些人,不、记、恩!”
梁夫人目光如电:“近日,老三身边多了个生面孔,侧面去看竟然与你有几分相似!”
老妇眼神惊动:“这……”
梁夫人沉声道:“不如,我送他来陪你?”
老妇人慌张走过来:“夫人你听我……”
说话间,袖笼中露出锋利的银光,却未能拔出。
一柄短刀更快没入她胸口。
老妇眼中满是震惊。
平时只知道这位夫人总带些忧郁,但不拘小节,严老大得了势,她也不为难人。
谁都不知道,这位竟然有如此身手!
此时又有数个身影步入屋里。
老妇看着进门的林二当家和几名护卫,刹那间明白,事发了!她恐惧,想为人求情却已经没了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