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云将刀轻轻放回案板,嘴角含笑:“一个对刀法感兴趣的人罢了,见猎心喜,只是想和前辈交流交流。”
老师傅却摇摇头:“王家后辈不再涉足圈子里的事,你请回吧!”
说着,老师傅还把韩云要的肉用袋子装好,送到他面前。
“别介啊,师傅,不瞒您,我其实是学百家艺出身,想必您也知道这条路有多难,当年的王五前辈不也是磕磕碰碰,受了不知多少白眼,才学得一身本事吗?”
“我啊,是真心想领教一下王家的刀法,此事过后,绝不再有牵连,您看咋样?”
老师傅却显得很固执:“小伙子,王家刀法早已失传,我不过是个杀牛卖力气的,哪懂什么刀法?你找错人了。”
他摆摆手,转身就要收拾摊位。
韩云却拦住他,笑道:“师傅,我知道你顾忌的是什么,第一点,我身份很干净,而且是绝对的汉人。”
“第二点,这都什么年代了,那些前朝的老黄历都不存在了,就算你有祖训传下,要隐姓埋名,也有个时间年限吧!”
老师傅摇摇头,话头却松了几分,叹了口气道:“小伙子,你不知道,有些恩怨不是时间能抹平的,尤其是圈子里的事。”
“说不准人家就起来了,心里还记着仇呢,就我知道的便有几家,这人呐,该夹着尾巴做人的时候就得夹着尾巴做人。”
韩云静静的看了老师傅一眼,拱了拱手,付钱后提着肉,转头离去。
第27章 上门求教
等早市散了场,老师傅收拾好东西,提溜着一副牛杂,从屠宰场往外走,准备回家猫一觉。
他们这些屠宰工是半夜两三点到场,先是帮忙搬卸,然后在早市上切割分肉,一直到九点左右才下班。
相当于上了一宿晚班了。
但没成想,刚一出屠宰场的大门,还没几百米呢,眼前突然闪出一道身影,不是韩云还能是谁?
韩云拱了拱手,笑道:“师傅,咱们又见面了!”
老师傅叹了口气,不耐烦道:“不是早和你说了吗,王家刀法失传了,你认错门也找错人了。”
韩云却恳切道:“师傅,我知道你有你的难处,但我是诚心求教,要是见不着的话,那我索性就跟着您,不管是上班还是回家。”
“等您什么时候不胜其烦了,答应下来,晚辈在领教过刀法后,扭头就走,绝不拖延!”
老师傅不由得脸色一黑,气道:“你这后生,咋这么倔呢?”
韩云笑了笑:“没办法,吃百家饭的就是这么个倔性子,还得脸皮厚,反正我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且有时间跟您耗呢。”
老师傅甩出一张冷脸,不管不顾的往家走,韩云就那么在身后跟着。
老师傅在胡同巷子里七扭八拐,凭借着地利,几次想把韩云甩掉,但韩云是谁啊?
依靠脚下功夫吃饭的主儿,轻功俊得没话说,还能被跟丢一个老头儿?
老师傅见实在甩不下韩云,只好梗着脖子,晃晃悠悠的回家去了。
老师傅的家同样也是在一处四合院里,独门独户不说,还特清净,也不怕别人打扰。
“哐当”那么一关门,韩云被挡在院门外。
韩云摸了摸鼻子也不恼,毕竟任谁摊上他这么不依不饶的一主儿心里也有气,他安安静静的站在门前,就那么呆着。
虽然现在是冬天,外面冷得很,但韩云毕竟是异人,又融合了不少性命精华,身体素质在那呢,所以也不怕冷。
与此同时,心里回想着那位大刀王五的事迹。
王五出自武术之乡沧县,出生贫寒,三岁时父亲又因病辞世。他只得与母亲相依为命,很小便开始干各类杂活,后来又拜肖和成为师。
只不过,肖和成并不是一位异人,只是会点凡俗的把式,王五在拜师后,逐渐展露出炼的天赋,无师自通法门,很快便超过了一众师兄弟,脱颖而出。
最后,肖和成坦言道,自己已经教无可教,王五在他门下算是耽误了,于是令其再谋出路。
沧县当时最有名的异人武师当属双刀李凤岗,为了修习更高的武艺,王五便想拜他为师,却多次吃了闭门羹,他就长跪李门前以示诚心。
而这一跪就是三天两夜,李凤岗为其精神打动,便收其为徒。
学成后,其一生都在行侠仗义,曾支持维新,靖赴国难,他的刀法如神,一旦出刀,必定见血,被尊为“神州第一刀”!
曾一人决战前朝四大高手,刀刀毙命,可谓与前朝不死不休,如此一来,恩怨自然也就结下了。
韩云其实也理解,为什么这位大刀王五的后人不愿再牵扯圈子里的事,祖上有言,要隐姓埋名,怕仇家追杀。
前朝虽然没了,又经历了百年时光,但有句话说得好,叫九世之仇犹可报也,那些恩怨你能保证人家不记得吗?
而且那些遗老遗少们,家里又有底蕴,倒驴不倒架,就像那位老师傅说的,现在环境好了,人家又起来了。
可不得夹着尾巴做人吗?
有人说,现在不让搞杀人报仇那一套了,但是你可别忘了,这可是异人圈子,哪都通更是信奉异人圈子里的事自己解决。
就像是韩云所经历的那样,做了异人,自由也不自由,一些对普通人保护的规则也就涵盖不到异人身上。
只不过,不自由向来是弱者的。
同样也是太强者的,就比如说老天师张之维,天师一旦下山,牵动着的就会是无数人的神经,只能在龙虎山这片清净地的囹圄中不得自由,活像是个被高高捧起的泥偶塑像。
就像是张怀义说的那样,你太坏他们会灭你,太怂他们会踩你,而你太好或太强他们也不放心,江湖上的牛鬼蛇神怕的是跟他们太过不一样的人。
活得最逍遥的,是那些知道怎么把自己伪装得和别人一样的高人。
你得会藏,会为人处世。
所以说,江湖不只是打打杀杀,还有人情世故,你得学会和光同尘。
当然,对于这些,韩云其实也有着自己的理解,不自由其实还是因为你强的不够,等你强大到可以打破这片天地所有的枷锁的时候,何人胆敢置喙?
不过现在嘛,自己还弱着呢,这该装还是得装啊!
韩云轻轻笑着,眼见着天空忽然飘落一片细小的雪花,他伸出手掌,任由那雪花落在掌心融化。
天,愈发的冷了。
随后,韩云看向那紧闭的大门,嘴角反而含起一抹笑意,就看咱们谁能熬的过谁吧!
此时,四合院里传来一阵香味,韩云嗅了嗅,是牛杂煲的味道,还有大米饭的米香。
“整治得不错,就是比起我的手艺来还差的远!”
韩云看了看时间,已经到中午了,然后从书包里,其实是从内景中取出一份还冒着热乎气的牛肉盖饭,三两嘴下肚,也甭管烫不烫了。
“亏得我早有准备!”
吃完饭,韩云依旧闭着眼睛站在那院门旁边,运起摄息决,似睡非睡,实则耳朵竖着,稍有声响就会睁眼。
到了凌晨一两点,雪下的愈发大了。
韩云已经成了半个雪人。
四合院内传来一阵响动,老师傅穿好工装,打着手电正准备出门,只见韩云一抖楞身上的积雪,拦在老师傅身前。
“哟,师傅,出门啊?”
老师傅被韩云吓了一跳,毕竟漆黑半夜的实在是吓人。
老师傅将手电往上抬了一下,在看清楚是韩云后,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瞪大眼睛道:“你……你小子怎么还在这儿?”
第28章 神州第一刀
韩云咧嘴一笑,露出一排白牙,在雪夜里格外醒目:“师傅,我说过,见不着刀法,我是不会走的。”
老师傅气得直跺脚,指着韩云骂道:“你这后生,怎么这么死心眼儿,这大冷天的,你就不怕冻死在外头?”
韩云拍了拍身上的积雪,笑道:“这点儿风雪算什么?比起您祖上大刀王五当年在雪夜里跪师三日,我这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老师傅闻言,神色微微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他沉默片刻,终于长叹一声:“罢了罢了,你这倔劲儿,倒真有几分像他。”
韩云心头一喜,连忙拱手道:“师傅这是答应指点晚辈了?”
老师傅摆了摆手,语气依旧生硬:“少来这套!我只是不想你冻死在我家门口,晦气!”
说罢,他转身推开院门:“进来吧,喝口热汤暖暖身子。”
韩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快步跟上。
四合院主屋内,炉火正旺。
一锅老姜汤咕嘟咕嘟冒着热气,充斥着辛辣的气息。老师傅盛了一碗递给韩云,没好气道:“喝吧,喝完赶紧走人!”
韩云接过碗,却不急着喝,而是正色道:“师傅,晚辈诚心求教王家刀法。若您肯指点一二,晚辈必当铭记大恩!”
老师傅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问道:“你为何非要学这刀法不可?”
韩云放下碗沉思一番,说道:“见猎心喜吧,也是不忍您这手段就这么埋没了,毕竟消失在浩如烟海的历史中的传承太多,祖宗留下来的好东西,得传下去啊。”
这番话,算是说到了老师傅的心坎上。
他现在已经五十来岁了,年轻时娶了一个普通人媳妇,想着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只是老伴前几年得病去世了,家里就一个儿子,大学毕业没几年。
偏生自家儿子还是个没有炼天赋的,眼瞅着这刀法就要失传,老师傅心里也急,但是急没用啊!
而且他自己心里也清楚,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没有自保的能力,这东西落到自己儿子手里没准儿还是个祸害。
可是,祖宗的东西传不下去,他下去了无颜面对祖先啊!
忽然,老师傅咬了咬牙,看向韩云问道:“我这刀法要是给你,你敢接吗?”
他的意思很清楚,你既然想学这刀法,那这刀法身上的麻烦你也就要担着,到时候万一被人追杀,是生是死看你自己福分。
韩云听到事情有门,目光炯炯的看向对方,直接豪爽笑道:“些许宵小之辈,您觉得我怕吗?”
“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对儿斩一双!”
老师傅闻言,叹了口气:“你还真有吾祖之风,我老了。”
屋内陷入沉默,只有炉火噼啪作响。
良久,老师傅缓缓起身,走向里屋。片刻后,他捧出一个布包,层层揭开,里面正是一本纸张发黄的书册。
功法名字简单明了,就叫:王五刀法!
“这是我祖上传下来的。”
老师傅抚摸着书皮,眼中泛起追忆之色:“当年王公曾言,刀法可传,但须谨记三点:不欺弱小,不助奸邪,不违本心。你能做到吗?”
韩云肃然起身,说道:“晚辈所求,不过是自保之力,绝不以武凌人。”
最后,老师傅不舍的看了那功法一眼,然后心一横,眼睛一闭:“拿走,趁着我还没反悔!”
韩云将其接过,用布包好,然后鞠了一躬。
待到韩云走后,老师傅失魂落魄般的坐在凳子上,看着或明或暗的炉火,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从今天起,他们一家算是真正的和异人圈子切割,要过那普通人的安稳生活了。
不过这样也好。
老师傅沧桑的面容好似骤然舒展开,在将炉火熄灭后,打着手电出门,嘴里哼着京剧韵白,一步两晃的走在胡同巷子里,和平常人没什么两样。
“罢~罢~罢!钢刀入鞘换太平调,且看这灯笼映雪照白头,一步印子一步消哟……”
内景空间之中,韩云珍而重之的将这功法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