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年年这么过,也就没什么了。
过了年,气氛不一样了。
南巡讲话嘛,意义不一样。
都说步子可以大一些,再大一些。然后跟城关镇置换的事情,就谈定了。
印刷厂开发区接手,而古巷划给了开发区。
老孙很嘚瑟啊:“水磨工夫,我是谁也不服。”
林雨桐就说起过年的时候突然脑溢血的副县,“住院得一两年的康复期,我看孙书记……”她挑了挑大拇指。
老孙点了点林雨桐:“小林啊,你是讨厌的时候真讨厌,讨喜的时候那是真讨喜。”
那咋这么爱说大实话呢。
林雨桐如今也是不光埋头苦干,该抬头看路的时候也看路。孙书记上去了,自己可能就得往前挪一挪了。自己这种状况,不会再分个一把手下来,下来也白搭,压不住自己。
老孙愿意往上走腾位置,林雨桐愿意送他一程,利人利己。
最开始彼此看不顺眼的两个人,现实碰撞,再是平行,到了如今,又有了一致的目标,这就算是暂时重合了一下。之后说不得又是渐行渐远,然后平行,不定什么时候又碰撞。
好了恼了,恼了又好了。
用清远的话说:大人的世界也不过如此。真实版的过家家。
正觉得日子顺心呢,老二和英子来了。
咋的了?
老三过完年就去了南边,听说是把店铺抵押给别人,找别的女人去了。
何小婉说老三是有了外心,然后跟他弟弟两个人,去了法院,要起诉离婚的同时,还得要回另一半铺子。
婚内财产有她一半。
林雨桐半点都不知道。
“不能!”林雨桐就说,“我三哥哪里是哪种人。不可能!只怕是拿钱做别的买卖去了,怕我三嫂不答应,没告诉她。”
老二就说:“我也这么说的。可她也得听啊。这好好的,什么话不能说,还去了法院起诉。你叫咱们怎么说?”
英子低声道:“老大婆跟着去了。说是老三这样,就该跟老三离!”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孩子呢?”林雨桐问老三家的俩娃,不是在县城上学吗?
“雇了保姆,叫徐天帮着照看呢。”老二抽了一口烟,“老三不能干出那瘪犊子的事。”
林雨桐赶紧给周莲去电话,问她见老三没有。
周莲说,她刚从美国回来,时差还没倒过来呢,没挺说老三过来找过。
那这是去哪了?
还联系不上了。
专门回去一趟说何小婉:“我三哥不是那人……”
“我也不信啊。”何小婉就低声跟林雨桐说,“就是咱不信,才来了这一手。要不然万一赔了,你三哥这几年的辛苦就白搭了。要回来一半是一半,有了这一半,就有了翻身的资本了。他这不黑不白的走了,我这心里没底啊。反正之前也没结婚证,不是一样的过。这结婚离婚就是一道手续,该咋过还不是咋过?这话我都没跟大嫂子说,要跟二姐说了二姐肯定得说我荒唐。再说,人家法院要来调查的。二哥二姐的嘴一歪,我这就离不成了。我跟老大婆煽了几句,她就来劲。一个劲的叫我离。跟着我去法院,都不用我说,都是老大婆子说的。我说孩子以后都归我,她也说,孩子跟着坐过法的老子,学不了好,都跟着她妈,对孩子好……我一想也是,孩子分给我,判回来的家产就多……多落一分是一分……”
林雨桐根本不能理解这逻辑:“你就不怕离了,我三哥有了外心……”
“他有了外心也不会不管我们娘三个,这个数我心里有。”何小婉就笑,“赔了咱赔不了多少,不赔咱家啥损失也没有……”
你损失了个男人!
老是在小事上扣,捡了芝麻丢西瓜啊你!
林雨桐就说:“我三哥自打出来,干的啥事失手过!”
“就是没失手过才害怕。”何小婉固执的很,“财神爷是他亲爹啊,就向着他?”
做生意这事,林雨桐也不敢说谁一定能赚了。
但是老三不声不响的下了血本,不是深思熟虑,他不会把老本给搭进去的。
林雨桐跟何小婉是掰碎了揉烂了的说,何小婉嘿嘿笑,“那要是赔了,桐给咱保底。”说完哈哈就笑。
说是开玩笑的语气,但这话谁都没法接。
林雨桐啥也不说了,再说啥呢?你再劝也行,叫人家不离也行,要是赔了,你给我家补偿损失。
她笑了一声,起身就走了。
林雨桐很怀疑这事背后有人鼓捣,要不然何小婉不会知道还有判决离婚这一说,更不会知道这里面是有能被追回的家产的。
能是谁呢?
除了她娘家人没别的。
说老三带着家产跟别的女人走了,这是用最大的恶意揣测人。在他们的心里,老三就不是个好人。
在人家心里,坐牢能等你,这是情分。但是你跟着别的女人走了,我闺女凭啥还得为你守着。
这么想错了吗?
在人家看来,也没错。
但至于何小婉是相信娘家人还是相信老三,林雨桐觉得也许还真是对半吧。
不过老三不声不响的把铺子抵押了,没跟何小婉说,这事肯定是激怒何小婉了。
于是才有了这么一出。
回家来,跟四爷说了。四爷啥也没说,只带着林雨桐过去接俩孩子去了。
再是有保姆,有朋友帮忙,俩孩子这么生活也不行啊。
过去的时候,保姆在。就是隔壁住的老太太。见孩子认识两人,也就放心了。徐天来了,又跟人家说了一声。
才帮着俩孩子收拾东西。
衣服啥的,保姆都整理的很好。林雨桐收拾好,就见四爷从老三的枕头下翻出一份报纸来。
“看啥呢?”林雨桐问四爷。
四爷把报纸给林雨桐:“你看看……”
只见上面上孩子用的蜡笔勾出了一段话。是D在南巡时说的话,内容是关于股票的。原话是这样的:允许看,但要坚决的试。看对了,搞一两年,好了放开,错了纠正。
之前对股票,基本没什么认识的。而且很多人怕,就是赚钱了,这一类也会被归于投机倒把。当年投机倒把是要入罪的,还会没收‘非法’所得。所以没人肯去尝试它。
股票卖不出去,这事汇报了,上面就说了那么一番话。
这话的话外音很明显:这股票国家支持,会搞下去,不是非法的,不属于投机倒把。
既然是国家要支持的,那一定就会搞下去。怎么才能搞下去,得叫人先赚了钱。
有敏锐眼光而又大胆的人,自然就会借着这个机会孤注一掷。这种机会,转瞬即逝。这个决心下起来不容易,堵的全部身家。哪怕有任何一个人说出一句反对的话,估计他自己都得犹豫。于是不声不响,怎么想就怎么干了。大不了从头再来!
老三把这话圈出来,报纸又压在枕头底下,可能晚上辗转反侧,不知道琢磨了多少回。
可他不知道啊,他这不声不响的一走,后院就起火了。
回去的路上清辉低着头问林雨桐:“四婶,我爸不要我们了,跟人家跑了是吗?”
“谁跟你说的?”林雨桐问他。
“我妈来看我,说下回来就给我转学回去。”清辉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看林雨桐,“我妈说我爸带着别的女人跑了,以后我们只跟着我妈过……”
林雨桐喉咙跟堵着似的,该说啥?
说她妈胡说,那孩子觉得妈妈不好。说妈妈说的是真的,那就是爸爸不好。
林雨桐笑道:“你妈妈吓唬你呢。想叫你们听话……”
孩子好像并不相信,却也不再说话了。
这个案子联系不到当事人,而作为男方这个被告的大哥大嫂,坚决说老三不是东西,这媳妇是好的,巴拉巴拉的。
所以基本不是不存在争议的。
然后一个月,判决下来了。离婚!
并没有因为何小婉要抚养孩子多给了一份,但属于她的一份判给她了。
但法院的判决跟执行,这是两码事。
那边还委屈呢,我是跟老三关系好,才把钱借给老三,他这人地道,把铺子压给我了。结果现在整的,里外不是人啊。
觉得老三的媳妇不地道,就是坚决不执行法院的判决。
然后铺子她还收不回来。
找林雨桐来了,“这得赶紧收回来,租出去一个月的租金这得多少呢?白叫人家占着。”
林雨桐都哭笑不得:“你都跟我三哥离婚了,我咋还能管你的事呢?”
何小婉一拍林雨桐:“离婚是为了把咱家的东西要回来。谁真跟老三离婚了?离婚证我都撕了。没结婚证都过了那么些年了,还在乎那个啥证?”
这种观念的人真有!
离婚不离家的,也不是个例。
这位弄了离婚,却依然不觉得她自己是个外人。
把林雨桐整的:“你再等等,等到了规定的期限,他再不执行,法院会干涉的。”到时候老三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老三回来的时候都五月份了。
财大气粗啊。
股票疯了一样的涨了起来,涨幅度是百分之一百八。
赚了吗?
赚大了!
几个月翻了一番。
以前何小婉说他回来不先回家,这回不了,穿的西装革履的,提着大包小包,直接就回家了。到了镇上下车,遇到的人表情都很奇怪。
老三也以为是自己的装扮问题,把蛤蟆镜扶起来,跟人家说话。
到了家把媳妇亲了一口,“给你说啊媳妇,咱这回是赚大了!”说着就找孩子,“县城没人,你接回来了吧。人呢?给我儿子闺女买好东西了。”
“没我的?”何小婉拍了老三一把,“走的时候不言语,回来的时候吓人一跳,进屋!我跟你说件事去!保证吓你一跳。别说只你挣钱了,我这回也给咱家省了一大笔。”
老三把省钱的事自动过滤了,拿了一个最大的包给她:“衣服,还有那什么化妆品,香水什么的……”
何小婉进屋一边翻检一边说:“这回给那谁还钱,只还一半知道没?我把咱家的铺子要了一半回来。”
老三手一顿:“那是我朋友,我两之间就是君子协定。你跟人家闹什么呢?”
“什么君子协定?”何小婉才不信这一套,“真要是赔了,你看他还认你这朋友不!到时候还不是啥都没了!你信的过,我信不过……”
“不是!”老三就纳闷啊,这不是你信得过信不过的问题,“你是咋要回来的?”这事她说的有道理,生意场上翻脸的多了,但咱拿了人家的钱,抵押给人家铺子,就是没想着耍赖是不是。对方也未必不想着留一手,因此咋就能要回来的。要媳妇一告,人家就给了,那这个面子给的太大了。他当然得问了,“你是咋要回来的?”
“我去起诉离婚了!”何小婉朝老三一笑,“这办法怎么样?绝吧!”
老三看着何小婉愣了半天,“啥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