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真着急,才想起还有点事……”她几乎是逃出来的。
出来能去哪,好像半辈子过去了,没有一个地方是属于自己的。
去了自家的小院,自从清辉不在镇上,这家里就没人进来过。院子里的草都长慌了。她一点一点的收拾,看着房子,院墙,想起为了这院子曾经经历过的点点滴滴。
然后天擦黑的时候,起身出门,把门锁上。
坐着顺风车去了省城。
顺风车只能到郊区,剩下的路程不得不一趟一趟的倒车,坐着公交车往家里赶。
拿着钥匙开门,门锁打不开。
她知道,不光是这家的儿子儿媳妇厌恶自己,就是那死老头,也是对自己厌烦了。这是变着花样的欺负自己,叫自己滚蛋呢。
她没吵没闹,不给开门就不开。自己一个人坐在台阶上,等着天亮。
那儿媳妇送孩子出门,看见她又无视,还嘟囔了一句,出门就看见一坨狗屎。
她二话不说上去就打,拉着她的头发把她的脑袋往墙上撞。尖叫声引出了邻居,引出了家里的那老不死的。
何小婉那泼妇劲上来了,对着邻居哭诉:“……这不要脸的跟公公在一块,欺负我这后婆婆……大家给评评理……那老不死的就是个老淫棍啊……儿媳妇都不放过……这日子是过不成了,咱干脆一拍两散……”反正也没有结婚证。
她自己也就几身破衣服,钱和存着她永远是带身上的。
这家里也没啥一定要带走的东西。
临走了,出一口恶气。
这种事,我看你们怎么解释?黄泥落到裤裆里,不是也是了。
当我是好欺负的?恶心膈应死你们。我看顶着这样的名声,你们家这日子怎么过?
话也说了,人也打了,然后利索的跑了。出了小区直接上了出租,直奔火车站。有哪里的车就上哪里的车,在哪里混不了一碗饭吃?
人不在省城,却没人知道。那家的一脑门子官司,父子反目,夫妻成仇,闹的天翻地覆,没顾上何小婉。老头子跟儿子说,把人找来对质,就知道她那是胡说的。人家儿子不信,说了,找回来有什么用了,谁知道你用啥手段叫人改口。然后又闹起来了,没人去找何小婉。而何小婉不回家,不联系家里,这就没人知道她不在京城。
倒是清辉打过电话给这边,但那都是六月底了,一个多月之后的事了。
这家人闹的分崩离析,儿子要占老子的房子,老子不让。然后受不了儿子的聒噪,偷偷的把房子卖了。住人换人了,电话打不通了。
清辉开车来省城,找到了地方,敲开了门,才知道自家亲妈搬家了,却没通知自己。
他回去不好把这事说给自家老子听,要不然他对自家亲妈的印象更差。
他老子问:你妈过的好不好。
他就说:“好着呢。换了大房子了。”
他妹妹问:咋不见打电话回来?
他就说:“估计是觉得家里那个妈知道了要不高兴,所以就没打。不过说了,每个月给咱俩寄钱,我替你收着。”他怕妹妹记恨亲妈。寻思着还是得想办法去赚点外快,得叫妹妹知道确实是有这么一笔钱的。
这边安抚完了,又以帮着自家二伯干点活的名义回了镇上,抽空去看了一趟姥姥。
“我妈最近没回来?”他旁敲侧击的问。
他姥就说:“上回回来骂那老东西不是个玩意,我还跟你舅舅商量说,看叫你妗子的哥哥在城里帮你妈找个活干还是啥的?你舅还说,出去干啥,回来照顾清涓就好了。你跟清涓当时不是判给你妈了吗?”
清辉愣了一下,有点反应过来是啥意思了。
自己和妹妹判给妈妈,如今妈妈要回妹妹,好像是理所当然。要是按照一般的人的逻辑,尤其是自家爸要另找的情况下,妹妹其实就是个拖油瓶。而自己接近成年,过两年结婚了,带着妈过日子是应该的。当儿子的当然得养妈。这也能叫自家妈体面的回来。
可问题是,其实这几年,自家亲妈就没管过妹妹。两人之间默许了妹妹跟着爸爸。如今再要,肯定是要对薄公堂的。
他心里不舒服,就问:“我妈知道我舅的意思?”
他姥愣了一下,“我跟你舅说的,你妈不知道。那天话没说完,你妈就着急忙慌的走了……到现在也没回来。估计还是丢不开那边的日子……”
那估计是自家亲妈偷听见了,对舅舅这边生气了,也没跟这边联系。
他啥也没说,只说过段时间再来看姥姥,就回县城了。
心里不放心,但她不主动联系他,他该上哪找去。心里又有些不安的想着,是不是她也不想自己去找,只想安安稳稳的在那边过日子。
林雨桐对何小婉的事,压根是一点也不知道的。
倒是跟姚思云逐渐的熟悉起来。虽然不见面吧,但电话从来没断过。每周叫两个孩子打电话过来,自己在电话也说。说家里的事,比如二姐家的饭庄怎么样了,二哥忙果园的事,今年是小年,估计产量会受影响。又说老五家过来借钱,给了多少。杂七杂八的,架不住每周都聊上那么一小时半小时的。反正金家就这么神奇的接纳了这么一个人,逐渐都习惯了。
清远和清宁也都习惯叫这位三伯娘了。
乔国红不止一次的请林雨桐吃饭,表达的就是一个意思:感谢!特别感谢。
真的!如果不知道姚思云有病,看到现在的他,谁也不敢说她有病。
今儿乔国红又打电话说叫一起吃饭,林雨桐推辞了:“……今儿真顾不上,我们家这位有差事,要出门……”
乔国红对这事有耳闻:“看来金司长很快就是金司长了。”
现在是副的,这是说要不了多久,就是正的了。
这次是去香江,是带着特殊使命去的,还是为了游资的事。
林雨桐帮着收拾行李呢,“……去了估计也没机会四处走走……俩熊孩子要啥你也答应……”
孩子能要啥?
不过是新鲜罢了。
四爷点头应着:“这回过去,也就是十天半月的劲儿。”
但这也说不准的,出去了大都是集体行动的,少有自己的时间。
出差这种事,是不用送的。一切听安排,直到人都到达了,在酒店里安顿下来了,接到电话,林雨桐才知道的。
六月三十这一天,林雨桐得坚守在岗位上。但是俩孩子却在广场上。
都在学生方队里载歌载舞,见证着这一时刻。
林雨桐晚上没能回家,晚上也不用担心孩子。因为离场都半夜了,清远跟着老师,集体有安排的。不用担心出事,清宁就更不用担心了。
第二天回家的时候,俩孩子都在家,门口能看见他们换下来的鞋。
也是够累的,两人都睡的昏天黑地。
忙了这么长时间这个,导致的结果就是暑假推迟了大半个月,该上的课总得上完的。
大热天的去学校,简直不能更受罪。
等考完试了,暑假终于来了,他爸才回来。
没带啥东西,就是在机场买的,还多是回归的纪念品。给林雨桐带了两盒子巧克力,把俩孩子馋坏了,说他爸偏心,只把这甜蜜蜜的东西给妈妈。
不管多大了,都喜欢跟父母这么闹一闹,但闹完了,俩孩子明显对游资的兴趣比对巧克力的兴趣大,跟着他爸去办公室,听这场看不见硝烟但却异常惨烈的战争去了。
这场战争故意一个暑假,也讲不完,里面牵扯到很多概念,不是他们能懂的。
清远倒是能安稳的跟着他爸听,但是清宁不行,今年要参加航模大赛,她背选进去了。所以,暑假她除了学校的图书馆还是图书馆。
严格回来只待了一周,就下部队实习去了。这样的机会可不多得,不是谁都能有这机会的。
都有自己的事要干,这就挺好。
倒是徐强这小子,干的真心不错,如今这驾校,都算的上是叫的响名号的了。地皮本身就升值的,刨除地皮的投资,其他的投资这一年早就赚回来实现盈利了。
已进入八月,四爷的任命就下来了。财ZHENG部金融司司长。
这个司长的分量跟之前那个副司长的分量不可同日而语的。只看故旧们登门的频率就知道了。
多少人请吃饭,林雨桐都不记得了。但这真不是每个都能去的。
四爷差不多是下班就回家,除非必要,他绝不出去应酬的。晚上在家陪俩孩子看神雕侠侣,歪在沙发上,这多惬意。
结果自家不出门,却有人意外的登门了。
谁呢?
是乔国红带来的一个客人,姚思成。
一听这个名字,啥都明白了,姚思云的哥哥找来了。
相互握手,然后请进家门落座。
这位才说:“早该登门的,只是确实是抽不开身。这次是来京城开会,时间也紧,只能晚上冒昧登门了。”
这话说的客气,要是人家妹妹的事,何必把姿态放的这么低呢。
四爷没有往家事上说,这位也没刻意提。就是闲谈而已,没久坐,就是四十来分钟,就又起身告辞了。
把客人送到楼下回家,清宁就问:“他这是来干嘛来了?”
根本就没说啥实质性的内容嘛。
都知道他是为他妹妹来的,但他说了吗?一句都没提。
四爷就笑:“说了就落了下乘了。你自己琢磨琢磨,琢磨不明白,问你妈!”然后提溜着清远,爷俩上书房去了。
清宁就看她妈:“啥意思?”她确实不明白。
林雨桐就拍她闺女,这要是搁在古代的大家族,这性子才真是愁人呢。她靠在沙发上问她:“连你都知道,他亲自登门是为了什么,那他干嘛还要说废话。不说,意思到了,咱也知道了。这也是对彼此的尊重。他是承认两家的关系,就是开会抽空出来走动走动。如果说了,又能说什么呢?说多关照他妹妹,这是把咱家看轻了,也是把她自己的妹子放的太低。不合适。”
所以,人家上门了,你们就都知道是啥意思。人家给你们面子了,这个面子你们就得给人家。还有啥要说的?
清宁想想,好像也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结果等会议第三天接到了姚思成的电话,说是打发警卫员送几箱子海鲜干货来。又拜托四爷,说他有几个战友没来得及去拜访,叫四爷帮着把礼物给送到。然后警卫员就给了四爷一个名单和联系电话。
四爷给清宁看:“现在看出什么来了?”
清宁拿着名单皱眉:“没时间,可以叫警卫员送,可以叫很多亲近的人帮着送,如今却叫爸爸去……而且这名单上不是空JUN就是总参……”她眼里亮光一闪,“他这是知道爸爸给宋市长跑机场的事吧。”
林雨桐暗暗点头,这不是叫四爷去替他跑腿的,而是找了借口给双方牵线的。
这也不光是对四爷有好处,另外也对对方也是。
财ZHENG部有专门的国防司,经费之类的走的就是这条道儿。他们可能也觉得跟四爷把路走通了有好处吧。
这完全是一件互惠互利的事,但不能不说,既然得了利了,就得承这牵线搭桥的人的人情。
清宁就说:“他可真是个会送人情的人。”
有了这一手,本来有了一半眉目的机场项目,一周的时间就给审批下来了。
四爷干脆提前把宋市长叫来,叫他在办事处住两天,没事出去转一转,等结果就行了。
宋市长就笑:“行,到了京城就听你的。”
然后真转了两天,审批结果就下来了。
宋市长这才激动了,他在京城干啥没干啥的,这个市里的其他人并不知道。只知道自己跑这个项目,然后跑成了。来了两天,这谁都不看好的项目就成了。别管自己动用了什么关系,反正是自己的人脉到了。
这对他的工作会有多大的帮助,简直是不可预测的。
过来是再三感谢,说了:“有什么用得到的地方,只管言语,绝对没有二话。”
算是给他的仕途加了个助推器,能不感恩戴德吗?
事过了清宁就问他爸:“要是没有姚家推这一把,不好成吧。”
四爷就跟她闺女说:“啥时候都不要寄希望于别人。游资这事我打算干预,就是谋划着去财ZHENG部的。不过不是金融司……”
清宁恍然,不是金融司,估计就是国防司。其实哪怕是在金融司,想跟对方搭上关系,也是很容易的事情。所以,姚家这个意外,只是把事情提前了三两个月,仅此而已。
但这个人情还是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