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四爷任命的叹口气,“暗动不如明动。”
林雨桐也是这么想的,“我也想明动呢。可这机会一直没来啊。”
“谁说没来?”四爷有手指扣了扣桌面,“你刚才说的事,不就是个很好的契机。”
刚才说的事?
什么事?
对了!图纸被盗了!
图纸被盗之后呢?这些人要图纸做什么?
制作大靖的军械铠甲包括马蹄鞍辔?
就算是造出来,可造出来之后呢?得用吧。
用在哪里?
必然是伪装啊!
伪装成大靖的将士。
四爷起身,站在书架前。这个书架子极大,上面贴着六部以及各省个衙门的字号,每个部门都有一个大竖排的架子上放着关于这个衙门的消息。他指了指兵部那一排,“第二档,第四份档案,你抽出来看看。”
这是一份各地驻军的情况简略呈报。四爷又做了表格整理,从这里很容易看的出来,各地吃空饷的情况异常严重。
林雨桐就皱眉:“要是我没记错,前几天御史台的巡查使才回来。奏报上的内容什么都有,唯独没有涉及人员不足吃空饷。”
“发现不了问题,各方面的原因都有。”四爷从边上‘情报’一类的档案中又抽取了一份递过去:“相互拆借,应付朝廷的督查,是非常常见的情况。”
林雨桐又将这份调查看了一眼,心里直冒凉气。
长安道本该是两万的驻军,结果实际人数不足五千。从朝廷领着两万的军饷,应付朝廷督查之时却从咸城、白城、明州等地借调人手。
“也就是说,在各地出现将不识兵,兵不识将的情况,很常见,且无人对此以为罕。”林雨桐慢慢的将档案放下。
四爷接过去放回原位:“这些事我都搜集好,连罪证都是现成的。只等着时机成熟就可办了。这其中的弊端显而易见。果不其然,这地方真出问题了。”
驻兵里混进几千人进去,只怕真是悄无声息。
林雨桐后背都出冷汗了,她叹了一声:“看来,那个玄机道长说的没错,林家这气数,真该到头了。”
这便是朝廷发不下饷银引发的恶果。
当兵吃皇粮,都是要活命的。说到底,是朝廷之前压根就养不起那么些兵。
四爷就说:“就从工部这个案子往下查。不怕事情大,就怕事情不大。”
两人正说着话呢,明凡进来禀报:“林谅来了,说是有急事。”
林雨桐招手:“叫进来吧。”
“殿下,您看看这个。”林谅进来没来得及行礼,先拿了一封信递了过去。
林雨桐接过去看了看蜡封,然后又递过去四爷。
四爷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才点头:“没开封过。”
说着,伸手就要拆。
林雨桐哪里敢叫他拆这种来历不明的信件,赶紧接过来一把给撕开,十分粗暴。
里面只有四个字:丑时,东山。
林雨桐将信塞给四爷问林谅:“现在什么时辰?”
“亥时过了一刻左右了。”林谅这么说。
时间还来得及。
林雨桐就道:“这人还算的挺准。”时间卡的刚刚好。
四爷就说:“走,我跟你一起去。”
林雨桐赶紧道:“这半夜出城,动静小不了。你得去一趟东宫,还得请阴太师在皇上那边……支应支应。”
四爷就似笑非笑的看她:“……”把嫌弃自己说的这么委婉,真是难为她了。
林雨桐心虚,利索的溜了。
别的地方带着他也无所谓,主要吧,东山那地方有点邪性。对方来历又不清楚,她自己脱身方便,但带着四爷,紧要的时候真不太好办。
又是巫术又是道士的,邪性的事这么多,小心才不出大错。
四爷还没来得及交代一句了,林雨桐已经窜出去了,不过风里留下一句话:“我带着五蠹司去。”
等林雨桐到城门口的时候,三娘子已经带着人等着了。
“殿下。”三娘子急问了一句:“出了什么事了?”
我也想知道呢?
林雨桐没急着搭话,抬手制止她的问话。那边林谅已经拿着太孙的腰牌去叫门了。
戍守京城防卫的,是禁卫军。
蒙恩这人很知道分寸,蒙放又一向跟林雨桐走的亲近。加上禁卫军跟着太孙又是北康凉州,又是江南的。虽说不是每个人都跟着跑过,有过一份交情。但关于太孙的事,在禁卫军中流传的还是比较广的。
因此一看是太孙,城门麻溜的就开了。
等看着太孙一行人打马朝东而去,立马就有人去了蒙家,报给蒙恩是必然的。顺便悄悄的告诉蒙放,也不过顺嘴的事。
太孙半夜出城,这是大事。
蒙恩既然知道了,就必须得进宫,跟皇上说一声的。
这边衣服还没穿好呢,那边房间的门就从外面给锁住了。
蒙恩听到动静,愣了一下,跑过去拉了拉门,顿时就怒了:“小兔崽子,给老子把门打开。”
“爹。”蒙放蹲在门口:“您老何必这么着急。看守城门的是老兵,用的是老马,您就说报的晚了不就行了。您再睡,睡上一个时辰再去宫里,不打紧的。”
拖一个时辰,就是宫里想追,也追不上了。谁知道朝东之后朝哪边去了。
蒙恩气的跳脚:“你这是作死。”
作死就作死。
里面只管骂,外面就是不接茬。裹着大衣靠在门上瞧星星呢。
一个时辰到了,他不能拦了,起身将门打开了。
蒙恩拎着马鞭就要抽,蒙放一把拽住了,低声道:“爹,轻点。做个样子就算了。儿子只是锁了房门,可没锁窗户。况且,八尺长矛就放在床边,您真要有心早出来,儿子哪里挡得住您?”
就是存心为太孙争取时间,偏还做出一副被胁迫无奈的样儿来。
蒙恩瞪眼,手上使劲把鞭子抽回来却没有打出去,脚上却不轻不重的给了这混小子一脚,“老实在家呆着。回来再收拾你。”
“……再生气,现在想收拾也收拾不到不是。”阴成之坐在太子对面打哈欠,“气的差不多就行了。还是想想,等会子上朝该怎么说吧。我先睡了,要不是我家那小子把我折腾起来,这种天,在热炕上睡觉才是最舒服的。”
睡觉?
睡的屁!
连夜的把东宫的属官都叫起来,商量着事情该怎么办。明儿一早上朝,该怎么先发制人。
林雨桐没想着先发后发的事,此刻他有些愣神。
因为在东山脚下,她看到一个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出现的人——陈云鹤。
“你?”林雨桐跳下马:“是你送的信?”、
陈云鹤点头:“见过殿下。”
林雨桐没叫起,只轻笑一声:“你这故弄玄虚唱的是哪出啊?这种玩笑可不能开。”
“臣知道。”陈云鹤恭敬的应着,直起身子朝山上指了指:“有些东西,臣还想请殿下先看看再说。”
通往山上的路上一段一个火把,手举火把的应该都是陈家的家丁护院。
林雨桐轻笑一声:“真没想到,陈阁老大寿,背后还有这么一出呢。”
陈云鹤没法解释,只做了个请的动作,请林雨桐先行。
夜里的山上风大,带着几分鬼哭狼嚎的戾气。
到了半山腰,却见长春观里灯火通明。
林雨桐的脚步一顿,看陈云鹤:“安庆公主呢?”
陈云鹤低下头:“实在是……”说着,就抬头看了一下周围,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
林雨桐就明白了,也就不问了,“先带我去看公主。”
道观里的道姑集中在大殿里,里面传来低低的饮泣声。从前面穿过去,后面不处偏僻的院子,却里里外外的守的严实。
林雨桐叫林谅明凡这些都在外面等着,只带着三娘子进去。
安庆还在卧室里,身着中衣在床上靠着。面色苍白,看打眼一瞧就知道像是刚刚小产。
地上捆绑着个男子,赤裸着上身,只是露出来的脸叫林雨桐微微有些不舒服。这人跟阴成之和四爷都有些相似。
她蹲下去,细细的端详这张脸,然后冷笑一声,起身叫三娘:“把他的脸皮给我撕下来。”
“太孙。”安庆带着几分恼怒:“我还是你的姑姑。”
林雨桐叹了一声:“姑姑糊涂……”
这边话没说完,就听到两声吸气声,一声来自于三娘,一声来自于一边跟林雨桐说话,一边盯着那边的安庆。
林雨桐扭脸去瞧,一张薄薄的几乎透明的皮从脸上揭下来。露出来的真容其实也算的上是英俊醒目。
这张脸跟戚还其实还是有几分相似的。
所以,林雨桐猜测,难道此人跟戚家或是华家有关。
安庆眼前一黑,差点跌下去,“他……他……他……”
“他处心积虑,二姑难道真不知道?”林雨桐一把将安庆给扶住,“您这……身体……”
安庆摇摇头,有些羞恼的甩开林雨桐的手:“无碍!”
林雨桐无所谓的收回来,只低声道:“那此人,我就带走了。不打扰姑姑休息……”
“他是我的人!”安庆掀开被子从床上起来,“你敢?”
林雨桐看她:“有些事,侄儿不愿意做的太绝。您别忘了,宫里还有陈妃。所以,二姑安歇吧。您啊,秉承初心潜心修行未必就是坏事。您想学姑姑,可惜,您永远也成不了她。”
“我如何成不了她?”安庆冷笑:“不过是成王败寇而已。”
林雨桐叹气:“女人败,往往是败在‘情’之一字上。姑姑无情,而二姑你,太‘痴’了些。”
要不是对阴成之太过沉迷,也不会出现一个像是阴成之的人就叫她轻易了迷了心智。
安庆一怔,愣愣的看向躺在地上,依旧一言不发的男人。此刻的他,去了那一张脸皮,倒是多了凌厉之色。
三娘子将这男人拽起来,男人闭上眼睛,不再看安庆。
不知道为什么,安庆的眼泪还是流了下来。
林雨桐没时间陪安庆悼念她所谓的爱情。转身就要走。
“等等!”安庆喊了一声,“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