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嚼一边盯着两边的大碗看,也好想吃怎么办?
等送走了馋的流哈喇子的弘昭,四爷才道,“看来这是做主子的说的不清楚,下面的人矫枉过正的缘故。”
林雨桐依偎着四爷,仰起头就能看见他带着胡茬的下巴。心道,可千万别因为这个,变成在折子上罗里嗦的话唠四爷才好。
不过不得不说,两人的境界不一样。林雨桐最多埋怨这厨子死心眼,不懂得变通。而四爷就直接给升华了。
有些东西是骨子里的,就是再学两辈子,只怕也学不来。
她慢慢的闭上已经,睡着了。
但四爷却睡不着。毕竟皇上当着那么多人说了那样一番话,基本将他的身份给确定了下来。
说不期盼,是假话。可当这一天真的来了的时候,他不是兴奋,不是高兴,不是激动,而是不知所措,是诚惶诚恐。
皇位,不光是权力,更是责任。
这个担子突如其来,让他觉得沉重无比。
耳边是福晋平缓的呼吸之声,显然是已经睡熟了。
还真是心大。她关注了那么多东西,却独独将最重要的给忽略了。
其实林雨桐哪里是忽略了,而是从一开始就知道结果。
四爷迟早会成为皇上的,而她也会水涨船高母仪天下。这在别人那里是悬念,在她这里,却是早就知道的结局。
四爷听着福晋的呼吸声,被她的平和感染,慢慢的合上眼睛。以为会睡不着,却没想到,转眼就迷糊了。
四爷只是有初初有失眠的迹象,其他人却真的睡不着了。
三爷就在屋里转圈,心里寻思着,自己没得罪老四?这人打小就是小心眼,爱记仇一百年。他从六岁那年抢了老四心爱的小狗造型的笔洗,将他惹哭了算起,看看自己都干了多少叫老四记恨的事。
三福晋就听到自家爷在那里念叨:“……不就是个笔洗吗?还小狗的,大不了爷陪他一个大狗的就是了。”消停了一会,就又道:“七岁那年,抢了他一荷包的饴糖算不算?”
三福晋一脑袋的黑线,凉凉的道:“明儿爷拉一车赔给人家!”
三爷郑重的点点头,“我看行……”
行个毛线!三福晋抓起身边的枕头就朝三爷扔过去,“有毛病啊,受刺激了!”
你这不是摆明了说人家小心眼吗?
三爷被砸了一下,这才颓然的坐下,“爷我这心里怕啊。上面坐的是亲阿玛的时候,都说翻脸就翻脸。这换成了兄弟,还不是一个额娘生的兄弟,还不定怎么着呢?什么皇子阿哥,前半辈子是,后半辈子直至儿孙,可又都得学着怎么去当奴才喽!”
三福晋叫他说的心里也不是滋味。难怪这些爷们整天汲汲营营,八爷到现在都不死心。这上去不上去,差别真的太大了。远的不说了,就说老裕亲王,那不也是先帝的皇子阿哥,结果呢,他给皇上当了半辈子奴才,人死了,他的儿子保泰,说起来也是如今的裕亲王,但见了这些皇子阿哥,还不是把他自己当奴才了。谁还记得,他也尊贵,论起身份,他的玛法也是皇帝啊。就跟自家的孩子是皇上的皇孙一样,一旦没了皇上,立马成了皇上的侄子。这关系,可就远了。只怕往后见了弘晖和弘昀他们,就跟保泰见了自家爷是一样的,得尊着,敬着,巴结着。
“睡。好歹平平安安的。”三福晋这么安慰三爷。
三爷苦笑,不这么着还能怎么着啊。认命呗!
五爷比起三爷,就自在多了。他又没犯什么忌讳,也从不瞎闹腾,对上面的哥哥都足够的尊重。完全没有必要紧张嘛!他都觉得自己绝对当的起模范弟弟的称号了。只是提醒自家福晋,“没事多去四嫂那里转转。这位以后就是主子娘娘。跟四哥少年夫妻,同甘共苦过,去年千里奔袭为四哥去了塞外,今儿又敢为了四哥拔刀杀人,就这情分,那将来就差不了。何况还有三个亲生子,另两个庶子养的跟亲的也不差什么了。那就是将来有多少年轻新鲜的人,四嫂也倒不了。”说着,就又看了福晋一眼,见她满不在乎的样子,他就有点急。这要不是从畅春园出来是半晚上,都回不了京城,在园子里住着,不得不见福晋,他真是懒得跟她废话,“我说你倒是吱一声啊。”
五福晋哼了一声,“吱一声的是耗子,我吱不了。”
“我说你大半夜的跟爷犟嘴是?”五爷瞪眼,“你还别蹬鼻子上脸……”
五福晋冷笑一声,“指使起我来,就想起我是福晋了。不妨告诉我的爷嗳,我还不伺候了。有本事,就叫你那些心肝宝贝去跟四嫂去联络感情去。别说,我还得提醒爷一声,那隆科多的小妾前脚上门,后脚隆科多就出事了,如今怎样?脑袋不保了。您要有胆子,有骨气,您别指着我啊,反正我也不招爷待见。”
五爷指着五福晋,顿时就噎着了。他还真不敢!
五福晋白了他一眼,起身就将屋里唯一一盏灯给吹灭了。小样,还治不了你了!
至于五爷他,爱睡不睡!
七爷在面对自家福晋的时候,还相对有耐心。不过跟五爷的走福晋路子不同,他另有打算。于是就看着在灯下翻书的福晋,凑过去,先挑起话题,“上次进宫,见到娘娘还好?”
七福晋头都不抬,从鼻子里嗯了一声。
七爷心里就咯噔一下,这听着,好像情绪是不大好啊。
他更柔和了些,“那娘娘还说什么了?”
“说叫你别老去后院,跟四爷学学修身养性。这话你听吗?”七福晋的语气淡淡的,七爷却觉得脊背有些发凉。
他感觉,前半句,叫他别去后院晃悠是额娘说的,但后半句,叫自己跟四哥学学,估计是福晋自己加进去的。她这是知道自己惧怕的是什么。扯着虎皮作大旗呢。
于是心里有些憋气,但也不能反驳福晋的话,不跟四哥学这话打死都不能说的。于是他呵呵了两声,“四哥的本事,爷就是再怎么学也学不会。”
七福晋将书翻的哗哗直响,“我也知道爷想叫我干什么。不就是叫我顺便给德妃娘娘请安吗?反正额娘跟德妃娘娘这些年也一直亲近。走动起来也不算突兀。是不是?”这话其实不用他交代,自己也会做的。毕竟自己还有闺女呢,为了不叫闺女抚蒙,她也得好好巴结着德妃娘娘跟四嫂的。
七爷眼睛一亮,自家福晋在闺阁中就是才女,如今瞧着,也不是假清高,为人处世还是很通透的嘛。
七福晋这才放下手里的书,对着七爷抬抬下巴,示意七爷看炕桌。
炕桌上有什么?
一盘子松子罢了。
他一头雾水的问道:“松子怎么了?”
“爷今晚把那个给我剥出来,这事我就好好的给爷办了。”九福晋说完,就又低头,翻她的书。
七爷的脸一下子就耷拉下来了。从生下来,只有别人伺候自己的,什么时候轮到自己伺候别人了。
刚想掀翻那碟子松子,突然手就顿住了。他这才想起,今儿在大殿里,四哥给四嫂剥松子吃来着。
他的脸一阵青一阵红,四哥,你这还没上台,就开始坑弟弟我了。
第206章 清穿故事(115)二更
九爷觉得自己一定是哔了狗了!
不就是伸手拉了老八一下,将他拉过去跟良妃道个别吗?怎么就做错了呢?
自家额娘在大殿的时候,狠狠的瞪自己,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面蹦出来了。他当时就想提醒自家那老额娘一句,本来就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美人,如今也都不年轻了,再做出这么一副吓煞人的表情,还能看吗?皇上还在一边看着,您这幅样子,还怎么做宠妃啊?
当然了,这话就敢心里说说,真叫自家老娘知道了,一准拿鞋底子呼过来。
人家是当额娘的,教训教训儿子,也算对。自己不能说什么。
可出大殿的时候,自家亲哥从身边过,鼻子里那冷冷的哼声又是怎么回事?
这已经够叫自己难受了,回头,就被老十塞了一个茶壶回来。
他这才想起,这是开宴之前自己塞给老十的。
这边还没想明白,就见自家那挺着不太明显的肚子的福晋,就把茶壶接了过去。
一路抱着出了园子。他都能感觉到,大殿里伺候的太监的表情都是不可思议的。大概是真没见过在皇宫里赴宴还往回偷东西的。
他怕引人注意,也不敢叫喊,就由着福晋给抱回来了。
他觉得有必要好好的跟福晋讲讲道理。如今皇位上坐着的是亲阿玛,那么,宫里以及皇上待的地方,都勉强算是自己的家。从大家往小家搬点东西,这没什么。但这要是皇位上换了人,那就不一样了。到哥哥家可不是自己家了,那就是去做客的。
差别很大的!
你这么拿来拿去拿成习惯怎么办?
再说了,咱们府里缺茶壶吗?
这又不是古董,也不是名家珍品。皇家用的东西在百姓眼里,是好物件。能成为传家宝。但在皇子的府里,到处都是。
最宝贝的就是爷自己了,绝对的皇家出品,如假包换。
你说你不宝贝爷,你弄那玩意是什么意思?
这边还没张嘴呢,九福晋就兜头将那壶里的冷水浇在了他身上。
“你疯了!”九爷跳脚。
九福晋挺着肚子就嚎:“活都活不成了,还在乎这些?”
无理取闹。
“谁不叫你活了?”九爷朝福晋的肚子上看了一眼,抬起的手,不敢打过去,连推一把都不敢。只能抹了一把头上的水。
九福晋气的脸都白了,“八爷的事,爷能不能少掺和。没完没了你。你这样,以后,谁上去能容得下你。你不为别人考虑,也不为了额娘,为了我跟孩子考虑?要是今儿这事,跟爷牵扯上一星半点的关系,你想过我们的处境吗?就是五哥和十弟都得被你连累。你要真在乎你八哥,只认他那一个哥哥,你就走,跟你八哥过日子去。反正现在,咱们这日子没法子过了。我比不上你八哥,孩子比不上你八哥,连亲五哥也比不上你那好八哥,跟爷形影不离的十弟也比不上你的八哥。就连宫里的额娘,也比不上你八哥,是不是?你不是一个人啊!你但凡沾上一点这事,我们这些人都得跟着完蛋,这还不算是我的娘家,你那一院子女人的娘家。甚至包括五哥家的孩子,五嫂的娘家。还有额娘的娘家,爷的舅舅,表兄弟姐妹。你说,你凭什么拿这么多人的性命,前程,去给你好八哥陪葬。你看年家,一见势头不好,马上转头。人家是不心疼闺女吗?不是!那是没办法了。一大家子,不能给一个人陪葬。你不心疼我们,我们得心疼自己。你要还是去找你那八哥,我明儿就进宫去,叫皇上准了咱们和离。不准和离,休了也行。要是休也休不成,就请皇上准我出家。出家清苦,可也总比被连累了送命强。这孩子也不要了,一碗药下去,一了百了。省的生下来,就只有受罪的命。出身尊贵,却为下贱的人,史书上多了去了。我可不愿意我的孩子受这样的罪。”说着,哭的满脸都是泪,转身就将九爷往外推,“你出去,陪着你八哥去。省的你八爷一个人守着良妃娘娘的棺椁凄凉。你也当一回孝子去。”
九爷愣愣的被推了出来,然后就听见房门啪的一声关上了。
“爷……爷……我说,这到底是谁家啊?还不许人呆了是不是?”九爷被九福晋骂的一愣一愣,气虚的道:“谁……谁……谁说要去陪八哥了……爷不过是心里想了想,没说要去?你怎么这么大的脾气啊。”
九福晋靠在门上,听了这话才缓缓的吁了一口气,抬手将脸上的泪一抹,哪里还有刚才的辈分。她轻哼一声,才算把心放在肚子里了。
不这么闹一回,他就不长记性。
九爷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今晚是八月十五团圆之夜,可这闹得是什么啊。
自己又不是真糊涂。趋利避害难道还不懂。
只是从六岁搬到阿哥院,他们兄弟就相伴着长大。一起念书,一起习武,回到阿哥院,也一起吃饭,很多时候,都偷偷的住在一起。这种境况,一直到他们成人,彼此都有了女人,才算各自有了家。
跟老八老十在一起的日子,要比额娘,比五哥多的多。
习惯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兄弟做了这么多年,关心好似已经深入到骨头里。哪怕知道他做了不少对不住自己的事,可也总是在事后想起他的难处。
做兄弟,有今生没来世的。这是缘分不是。谁不想要个有始有终啊。
但是,就像福晋说的,他不是一个人啊。
“拿酒来。”九爷跟身边的太监说了一声,就继续看着天上的月亮叹气。
做兄弟难!做皇家的兄弟就更难。
而十四却拉着十三,跑到十三那里喝酒。
“十三哥,弟弟我是羡慕你啊。咱俩打小,四哥就对你比对我好。”十四说着醉话。
十三呵呵的笑,这酒壶只能装二两,半壶才下去,还是两人分着喝的,怎么就醉了。这不过是借着喝醉话,叫自己给四哥捎口信。
再说了,四哥对自己和蔼,那是因为不是一个额娘生的。对你呵斥教训,那才是亲的。
可这话他却不会对十四说,只道:“是啊!四哥对我一直不错。”
十四心里不赞同,但想着老四今儿遇刺的时候,十三马上就冲了出去,虽然没帮上忙,但态度最起码在那里。他跟十三紧挨着,身手也不输给十三,但自己却没动,想着老四的小心眼,又想到皇上今儿表露出来的意思,他还真就得把这事圆回来。
又想到老八如今闹成这样,他其实心里是害怕的。
要是不是福晋和弘春阴差阳错的说出了自己不行的话,闹得满城风雨,只怕自己就被老八拉上船了。
不一时又想起额娘传来的话,说那也未必就真是坏事。
如今可不是自己因祸得福了。没跟着老八一起栽了下去。
这么一想,就越发觉得,名声算个屁。
于是就道:“十三哥啊,我以前是不服你啊。现在是真服了。今儿看见那太监手里的刀,我也担心四哥啊,心里也着急啊。但是这腿肚子却吓的打颤,站都站不起来。现在想想,真是觉得自己怂。就我这样的,别说是上战场了,就是遇见盗匪,都得趴窝。”
为了不叫老四觉得自己不顾兄弟,十四现在是拼命的自污啊。
我承认我胆小,我懦弱,我差点吓尿了。这总成了。
可这跟我对四哥的心,不相干。完全是自己性子的问题。
十三哪里听不懂这话,不过也觉得十四终于算是明白了一回。就笑道:“人猛的一遇见那个情况,反应不过来是有的。我不也是愣了半天才跑过去的吗?要说厉害,那还得是四嫂,那果断的,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比不上四嫂这不丢人。人家以后是主子娘娘。再说了,人家今儿也确实干的漂亮。
十三给了十四一个台阶。意思是咱们兄弟,谁也别说谁。你怂了,我也没机敏到哪里去。顶多算个马后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