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换了煤球,一甩帘子,转身进去了。
四爷皱了皱眉,拉了林雨桐进屋,低声问道:“怎么了?”
林雨桐摇摇头,“不知道。”
“那就不用管了。”四爷往沙发上一坐,转移话题,“我请了我这边科室的五个人,还有你那边科室的三个师傅。再加上云师傅。今晚得准备十多个人的饭。”
四爷主要负责设计,林雨桐分到了校验室,主要是负责数据核查的。
林雨桐还没说话,胖婶的脚步声就传来,紧跟着门被推开,她看到四爷一愣,就道:“小印回来了。”也不用四爷回话,就跟林雨桐道:“五十个馒头够不够?”
“十个人,足够了。”林雨桐应了一声,就跟胖婶商量,“您要是不忙,就搭把手。”顺便用隔壁的锅灶。晚上一块吃饭就是了。
胖婶应了下来。林雨桐直接把鸡兔给胖婶递过去,“您看着收拾,在您那边炖吧。”
林雨桐则在高压锅里炖野猪肉,煤油炉子上酱猪蹄和猪尾巴。
不大功夫,整个楼里好似都飘着肉香。
四爷去屋里补眠去了。林雨桐和胖婶在客厅坐着,边照看火,边闲话。
林雨桐就问斜对门,刚好是胖婶对门的那家,“……怎么回事?我们也没得罪她。”
胖婶脸上的不屑一闪而过,小声解释,“她叫周平,以前在镇上的供销社上班。文革结束,她爸爸倒台了,供销社的工作也被顶替了。如今闲着呢。她爱人在咱们研究所,跟你们家小印一个科室的研究员,叫张革新。文革以前的大学生。那时候,文化越高越反动,张革新没办法,就娶了周平这么一个媳妇。本来,他们看好你们现在住的屋子,想搬过来。谁知道你们来了。好歹是高知识分子的双职工,这不就没他们的份了吗?”
难怪呢?
“你们这边整修的越好,她越是生气。”胖婶呵呵一笑,“但也不想想,叫她整修的话,她弄得来钢筋水泥不?都是红眼病害的,你别管她。”
林雨桐知道了原因,也就不在意了,“我就说干嘛好端端的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她就那样,要不是张革新厚道,这楼里还真没人稀罕搭理她。”胖婶吸吸鼻子,“肉入味了,闻闻,多香。”
“野鸡野兔得多炖一会子才入味。”林雨桐说了,就起身看表,然后进去叫四爷,“孩子快到放学的时间了,你去接一下。一会客人来了,咱们走不开。”
四爷打了个哈欠起床,“这地方真的不行,晚上根本歇不好。”
那暂时也得忍着。
林雨桐给他拿了呢子的大衣穿上,“看着天不好,像是要下雨,孩子出门穿的有点少。早点接回来吧。”
四爷穿什么衣服都撑得起来,其实穿这样的黑大衣显得特老成。林雨亭送的两件牛仔夹克,四爷穿着也挺好看的。
可四爷打死也不穿那样的衣服出门,叫林雨桐觉得挺遗憾的。
她炸了一盘子花生米的功夫,孩子就回来了。
“下雨了。”雨生很欢快,“雨点才开始往下落。”
四爷则赶紧先脱鞋进孩子们的屋子,抬头往上看。
林雨桐一愣,追了过去,“怎么?怕漏雨?”
“我给上面棚了一整张铁皮,漏雨倒是不至于,就是这雨打在铁皮上声音有点大。”四爷皱眉,“先把窗户关上听听声音,不行晚上咱们跟孩子们换着住。等天晴了,弄点草过来,跟盖着草房一样,续上一层草顶子。”
第357章 那个年月(86)二更
关上窗户,声音还在能接受的范围内。
“不吵!”三个孩子在也挤进来,“一点也不吵。”
他们还觉得很新鲜。
“不吵就这么住着吧。”林雨桐转身出来,刚要进厨房,再吵两个菜。
就听见外面有人喊小林。反应了半天,林雨桐才意识到,小林是自己。
“嗳……”林雨桐在屋里大声应了一声。
“出来帮着收衣服,下雨了。”外面的人又喊了一声。
林雨桐围裙也不解了,就赶紧跑出去。整个楼下,衣服,床单被罩,各种颜色的,跟旗帜一样,迎风招展。
再抬头往上看,二楼的外面也挂着不少。家家户户都开着窗户,赶紧把自家的衣服往回收。
有些家里是老人在,腿脚不利索,可不就得大家帮衬着,赶紧将晾晒的东西收回来。
外面乱糟糟的,是谁叫的自己,林雨桐也分不清楚了。只赶紧把收衣服,抱进楼里。
楼梯的边上,放着旧桌子。要是不知道是谁家的衣服,就先收进来放在桌子上,等人回来,各家领各家的东西。
“这可烦死人了,今儿刚洗的衣服,说下雨就下雨,湿哒哒,潮乎乎的,咋整?”林雨桐身后有人抱怨。
等收拾好,林雨桐往回走的时候,顿时就愣住了。
楼道的上空,挂起了衣服。这一路走来,一会子被裤腿挡住脸,一会子被床单蹭到了身上。
本来不怎么明亮的过道,基本没什么光线了。
连味道也变的奇怪了起来。
回到家,三个孩子坐在茶几边的小板凳上吃饭。
胖婶从厨房出来,“先叫孩子吃吧。没那么些讲究。”
原来馒头已经送来了。三个孩子用肉汁子泡了馒头吃。
“行,叫他们先吃吧。”林雨桐一瞧,胖婶这是把猪尾巴给三个孩子分了,茶几上还放着一盘子炒好的豆腐干。
胖婶笑道:“今儿食堂做的豆干好,叫孩子们吃吧。”
肯定是李师傅给‘贪污’下来的。
林雨桐笑笑,就应了。
“胖奶奶说吃猪尾巴不流口水。”夜生抬头问林雨桐。
这是不科学的。
但是不能当着胖婶的面说吧。她笑道:“那你就多吃点。”
三个孩子一人干掉一个二两的馒头,才算是吃饱了。
林雨桐赶他们回屋,“赶紧写作业去。”
其实幼儿园哪里有什么作业。但是四爷在教他们用毛笔写字,描红是每天的功课。
四爷将茶几给他们搬到里面。孩子们坐在地毯上,趴在茶几上写字完全可以。
刚好把客厅的空间就腾出来了。
圆桌支起来,炖鸡块兔块,酱猪蹄,红烧的野猪肉,油炸的花生米,凉拌的菜心粉条,麻婆豆腐,都是小盆端出来的。样数不多,但胜在量大。
四爷拿出两瓶茅台,“十个人两瓶酒,一人才二两,刚刚好。”
云师傅赶紧道:“就要刚刚好。明天还都得上班呢。解解馋就算了。”
林雨桐倒酒,四爷敬酒,把人都认了一遍。
尤其是林雨桐要跟着的一位蒋师傅,老牌的大学生,留学生。
能请进来的,都是有真才实学的。也都是文雅的人,说话声音不高,就是争论也心平气和。
林雨桐这才觉得‘往来无白丁,谈笑有鸿儒’的好处。
其中一位年纪稍轻的,看起来三十七八岁的样子,叫苏杭,是红姐的爱人。
咳咳……这人年纪不小了,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没想到晚上还是挺能折腾的。
林雨桐知道对门就剩红姐一个人吃饭,赶紧送了一碗菜两个馒头过去,“就剩你跟一个人了,也不好做饭。”
不大功夫,人家又还了一碗炒腊肉来,算是添了一个菜。
就听苏杭跟蒋师傅出主意:“我们住的大户没关系,但像是蒋师傅你这样的,占两三个屋子的,我估计迟早得让出来一个了。要不然下面的意见大的很。不如把两个屋子在里面直接打通,外面的门只留一个,其他的都封起来。这不就成套间了吗?所里到时候叫让,你也让不成了。”
云师傅就笑,“要弄就得抓紧,要不然,估计所里不敢叫私自改建房子了。”
四爷就道:“所里也该考虑盖房子的事了。这是山区,地方这么大,划一片出来,就是家家独门独院,也占不了多少地方。实在不行,给咱们地方,自己盖都行。”
苏杭摆手,“大家就这点工资,拖家带口的,养活一家老小。哪里有什么余钱。咱们赚的,还不如人家卖茶叶蛋的赚的多。我倒是也想自己盖屋子,好的不行,草房还盖不起吗?可这供水供电供暖怎么办?也是个问题。”
这倒也是。如今水费电费取暖的费用,可都是不用自己掏钱的。
想怎么用就怎么用。真要一家一户的住开了,估计没这好事。
另一位齐师傅摇头道:“你们的孩子还都小,没什么负担,我们年纪大的这些,就更得操心了。孩子都到了嫁娶的年纪了,都难。”
苏杭笑道:“蒋师傅最有体会,一到周末,一家子都得出来闲逛。专门把屋子留给儿子媳妇半天,叫小两口亲近亲近。”
说着一屋子人都笑了起来。
这话也确实是。一到周末,蒋师傅就端着大茶缸子东家走,西家逛,不到点就绝不回家。他三儿两女,都成家了。上面的老母亲还活着。占了三个单间,还是紧巴巴的不够住。周末的时候,孩子们都是划分时间段回来的,平时都是住集体宿舍的。老两口子把屋子让出来。要不然就甭想抱孙子。
大家都是这样,也不觉得尴尬。
吃着喝着,晚上八点多就散了。
饭菜吃的干干净净,连盆都用馒头擦干净了。本以为油乎乎的,不好收拾,谁知道能这么干净,拿水冲一冲就行了。
四爷带着点酒气,给三个孩子看功课。哪个字写的好,就用红笔圈起来。
林雨桐这才把豌豆黄切成小块,给孩子们端过去。又冲了三杯奶,吃了喝了,然后洗澡,就能休息了。
雨下的很大,一楼就显得阴冷的很。
林雨桐把皮褥子拿出来铺上,又加了一层被子,才叫孩子们睡下。
楼道里还是很乱,时不时的能听见撞倒什么的声音。听得人有些烦躁。
洗完澡,躺在床上,四爷还拿着书在看。
隔壁又传来激烈的声音,床摇晃的声音都能听见。
四爷就悄悄的下了床,先检查自家的床,使劲的动了几下,还真有些晃悠。
林雨桐也跟着披了衣服出来,两人把床下的书箱子都搬出来,然后把书都摆在床头的大门箱子的顶上。
这下床算是压实在了,人也摇晃不动了。
两人钻进被窝,四爷轻声道:“要不……咱们试试?”
两人有大半个月没亲近了,都有些意动。
“嘘……”四爷趴在林雨桐耳边,“一会咬住被子角,别叫出来……”
被子角没咬住,倒是狠狠的咬在四爷的肩膀上了。
这几天下雨,林雨桐暂时不送孩子去幼儿园了。反正自己和四爷也出不了门。
这家里要想收拾好,很多细节还是要拾掇的。
这天,红姐过来了,看着也不像是有事。林雨桐没放下自己手里的活,只叫她做了说话。
“晚上……你们这边挺安静的。”红姐笑着说了一句。
林雨桐点点头,“孩子都开始懂事了,不会太吵嚷。没吵到你们就好。”
红姐见林雨桐的神色认真,才又轻声问,“我不是说孩子,我是说……这么说吧,我知道一个老中医,你们要不要去瞧瞧。”
没病瞧什么中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