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桥秒懂,就是孩子保不住呗。他都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来了,“那……那……那你们……你们那什么……忙去吧……这边有我呢,有我呢。”
看着两人快步进了电梯,江桥还是笑了,圆饼戳了戳他,“收起你的表情来。叫人看见了成什么样子?”没心没肺的!
却说林雨桐陪着四爷去了妇产科,其实她不用跟着的,毕竟对外这只是男友的妈妈,又不是婆婆,太殷勤了反而是不好。再说,金河又不是真的有事。
可不这么办也不行,这妇产科男人陪着不奇怪,那至少都是陪着老婆的吧。可现在四爷一个大男人在这里陪妈妈,尽管是最好的病房,不是那人来人往的地方,但还是一样尴尬。林雨桐不陪着能怎么办呢?
倒是这边将金河安置好了,她反而催两个人,“叫桐桐回去了,思烨守着你爸去。我这边叫保姆陪着,不行再雇两个护工就行了。手术安排好了,医院会通知的。”如今只是住院做手术前的各项检查和准备而已。
两人看金河心态良好,之前那点不安好似也没有了。这才转身出去。
四爷将林雨桐送到医院楼下的停车场,“你先回去吧。我这边可能还得在医院耗几天。”
“按时吃饭,晚上尽量找个舒服的地方睡觉。”林雨桐叮嘱了几句,也就上车离开了。网上估计已经爆出来了,在医院紧紧出出的,光是林雨桐就发现了七八拨偷拍的人。这会子她得回去看看网上这舆论怎么操作,该买水军的时候还是要买的。
可这事四爷哪里用的着他操心,在病房外一连串的电话打出去,叫坐在江桥身边的圆饼不由的低声嘀咕,“幸好你早早的出来了,你要是在他眼前碍眼,我保证你会被他吞的骨头都不剩。”
江桥扭脸看了一眼,就又盯着急诊室的门。
不大功夫,医生出来了,跟病人家属,那当然是有什么说什么,“……中风现在的治愈率在百分之五十以上,只不过这需要一个相当长的过程……”
江桥摆摆手,“你就说我爸现在怎么样了吧?有没有生命危险?能不能说话?能不能活动?”
这医生有些为难,这是中风,又不是抽筋了,我给你抻一抻马上就能走的。他苦笑一声,有些无可奈何,“行动肯定还是有些不便的。需要人搀扶,活动时间不能过长……另外,说话口齿不是很清晰。不过短则三个月,长则一年半载,只要心态平和,病症还是会减轻的。”
照这意思,也就是生活不能自理呗。
从急症室送到病房,江天就醒了。人醒了,脑子也清楚了,当时是冲动了,可现在想起来,好像陈云飞整个冬天都不在国内,去看她女儿和外孙去了。那照这个时间算,金河肚子里的孩子就不可能是他的。那根本就是金河气自己的一句气话罢了。
他嘴里呜哩哇啦的,也说不清楚。好半天四爷才回过神,“你问我妈?”
江天点点头,眼神很有些急切,或者说担忧。
江桥怕这倒霉弟弟说实话,再刺激了老爷子,赶紧道:“有身孕了,当然是在家里歇着。可不管叫来。我一会就去打电话,就说您这边没事,只是修养,也别叫她过来看您了,省的看见您这样子再担心,那么大年纪的孕妇了,医生说受不得一点刺激。”
江天连连点头,急切的看向江桥,关键时候还是大儿子能明白自己的心意。难得的事知道要添个弟弟妹妹了,竟然没有嫉妒之心。
江桥被江天看的不自在,“都是应该的。您只放心养病,只要您好了,家里就都好了。”说着就偷偷的踢了四爷一脚,示意他不要乱说话。
四爷没言语,想瞒着就瞒着吧。瞒不住的时候看你咋办?再刺激一回?
那就刺激吧!刺激刺激就习惯了。
江桥看着老爷子嘴歪眼斜的,心里到底是不忍了,“……医生说您没事,也就是休养三个月,三个月之后您准好了。一点问题都没有,照样能进步如飞……”
江天心里咯噔一下,活了这么久了,见过的生老病死多了。在医院,医生说的特别严重的那种,这个可能那个可能,这个病变那个病变的,这其实是没事。但医生要说没事,真的没事,三两个月准好,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喝什么喝什么。要是这话一出,大多数情况就是要歇菜,基本是没救了。
大儿子一向混不吝的,这会子在床前当起了孝子。要真是没事,他不会良心发现的。他心里真是有了不好的预感,这次八成是不行了吧。
想到这些,顿时是泪如雨下。把江桥可是吓的不轻。看一向恣意的人如今成了这样,这个人偏偏还是亲爹,他心里能好受吗?那些不好的一瞬间就没了,心里留下的都是好的。在心里跟山岳一样的父亲竟然在自己面前哭的跟个孩子似得,他心酸的也不行,眼泪止都止不住,“……别这样,爸!真的……能好的……三个月……再不成就是半年一年的,一准能好……”
四爷心里翻个白眼,你越是这么说他心里越是害怕。刚才还信誓旦旦的三个月,这会子又成了半年一年了,这话叫人听着就没谱的很。
江天心里真就觉得这是儿子安慰他的话,看着小子哭成这德行,可不就是要死了亲爹了吗?他也顾不上哭了,他不放心的事情太多了。这身后事怎么也得安排好吧。
放在第一位的是江河,于是他艰难的抬起手,叫小儿子到跟前,又是一通呜哩哇啦,四爷不用听都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于是就道:“您放心,您给公司定下的计划,我会逐步是完成。您在公司里留下的老人,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我会一视同仁对待。”
江天神色复杂,对于这个儿子的话他是信的。这一两年他也看了,就是自己在公司,他决定的事,从来没有做不到的。说过的话从来没有不兑现过。将家业交给他,竟是最放心安心的。
不提这个话茬,又想起金河。
四爷不用他问,就直接道:“那是我妈,我能不用心吗?咱们家又不是缺钱的,还怕亏待了谁。”
这话江天也信,就是再生一个,自己看不到,可有个大了这么多的亲哥哥看着,也出不了苦。养一个孩子才能花费多少。至于孩子长大以后的事,他相信金河是会安顿好的。只金河手里的股份不拘是哪一家的,转到那孩子的名下,一辈子都吃喝不愁,实在不行建一个基金,每月定时领钱,这也是个办法。
心里这么一思量,要操心的事情也就这么些了。大事就是公司的事,继承人不错,不用担心。那个没出生的孩子的事,太远了,自己鞭长莫及。
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最后不放心的就是眼前这俩儿子了,他挣扎了说了两个字:“婚……事!”
这个咬字就比较清楚了,是说叫他们抓紧婚事。
四爷接话,“桐桐您是见过的,等她毕业了就结婚。您别操心,安心养着。”
对林家他是没有什么不满的,唯一一点不满就是这样人家出来的孩子太娇气,可如今自己这样,这点小毛病就不算毛病了,有林家帮衬着,自己一闭眼,这也能放心一些。这么说起来,二小子找个这个婚事却是顶顶好的。
他满意的点点头,又看向眼圈红了的大儿子。跟二儿子比起来,这孩子才是可怜。老二至少还有他妈妈给操心,可大儿子呢,离了自己还有谁?谁替他操心。
突然之间他就有点理解金家的老爷子了。如今,这害怕孩子在自己走后还孤零零的心,简直是一模一样的。他艰难的道:“……结……婚!”
这是催着江桥结婚。
江桥一抹眼泪,“爸,您真别胡思乱想,等您好了,我马上结婚。”
江天却固执起来,“结婚……赶紧……”这一着急,嘴唇都颤抖起来,之前哆哆嗦嗦的手好似抖的更厉害了些。
江桥吓了一跳,连声道:“好好好!我结婚!我马上去找人结婚。您千万别生气!”
江天这才喘着粗气缓过来,不长时间就睡过去了。不知道是身体原因还是正在注射的药物的作用,睡的还挺沉。
四爷对于江天这所谓的遗言半点都没放在心上,只跟江桥道:“护工已经找好了。但这边还得你常过来看顾。公司那边放松不得,我得过去看着。”
江桥明白这个道理,这么大的公司老爷子一倒下,就怕内部人心惶惶,外界猜测不断,“你去吧。这边我看着,”尽管江河没有自己的一份,但他确实是江河的大少,这个身份刻在骨子里。换句话说,对公司他是有感情的。
等四爷离开了,江桥才摊坐在一边,对圆饼道:“人老了,怪可怜的。”到了这份上了,其他的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圆饼倒是提醒他,“你们家老爷子动不得气,你还是想想看,这上哪找个愿意跟你结婚的人去。”
说起这么江桥就发懵,“你说老爷子是怎么想的?中风虽说不是什么好病,但真不是那么容易要了命的。”
圆饼白了他一眼,病哪里有好病?“不过这人猛地成了那个样子,多思多想也是有的,”原本走路都带风的一个人,快七十岁了还一头黑发,健硕的不像话,这一病的起不来说不了话,搁谁谁也得多想吧。他这么开解了一番,又带着几分想看笑话的心思道:“婚事还是要抓紧的,别叫老爷子着急,这一刺激,再加重了病情……”嘴上这么说,心里却笑,哪里就那么邪乎了。
可江桥真是把这话听进去了,见了找来的护工,又细细的交代了好几遍,这才从医院出来。
圆饼另外打车走了,人家也有事要忙呢。他上了车,该何去何从呢?
上哪里找个人结婚了?
想起圆饼临走说的话,他说什么来着,说是初恋挺好的。成功的案例就是林博两口子。
这是叫自己找小四眼去的吧?
可谁说初恋就是好的了?你只看到成功的,你怎么看不到不成功的。自家老爷子和金河那女人,说起来可是初恋。
心里这么想着,开着车还是鬼使神差的去了电视台。车停在外面,他也没下车。拿出手机翻看圆饼打听来的手机号码,犹豫了半天还是打了过去。
周潇正在节目策划会,电话关了静音在桌子上放着。一个陌生的号码一个劲不停的打,电话亮着,大家想看不见都难。
组长发话了,“小周去接吧,看是不是什么急事?”
周潇直接关机,尴尬的笑笑,“怕是打错了,没见过这个号码。”
坐在车里的江桥皱眉看看电话,先是不接,然后是挂断是什么意思?小毛丫头倒是长脾气了。他还偏就不离开的等着。
这一等就是两个小时。周潇开完会打开手机,去休息室回了未接来电,“你是谁啊?找谁的?”
江桥笑了一声:“我是谁你听不出来吗?找谁的?当然是找你的。”
周潇一时半会还真没听出这是谁来,“你打错了吧。”
“小四眼,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江桥轻哼一声,“连我都不记得了。你还真是无情的可以啊!”
周潇顿时眉毛都立起来了,“江桥!”
“荣幸之至,您还记得小的。”江桥痞痞的一笑,“我就在你们电视台楼下,出来!立刻!马上!”
周潇气极反笑,叫我出去我就出去,你当你是谁。
正要挂电话,就听江桥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你最好出来,要不然我还像是以前一样,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亲你。”
周潇脸上一红,这不是羞的,完全是气的。
那应该是很多很多年的事了,十七八岁的年纪,正读高三。满教室的人,这混蛋玩意就敢抱着自己亲……想起那时候的丢人事,她眼前都开始发黑。
挂了电话,将手里的文件夹随便塞给一个实习生,叫他帮着给领导请假就说她有急事先走了。
实习生战战兢兢的,这哪里像是有急事,那样子分明就是想打架。
周潇下了楼,随便看了两眼就找到江桥的车里。都说狗改不了吃屎,他这骚包的脾性也是改不了的。不用怎么分辨,最扎眼的车一定是他的车。
江桥看着一身职业装的女人大踏步的过来,就笑了笑。圆饼说的话也是有道理的,这初恋好就好在相知相熟的时候都还青涩,从不会掩饰自己的真性情。也许那个时候的了解才是真的了解吧。就像是现在这样,她能在人群中准确的找到自己的位置,那么是不是可以矫情的说一句,自己在她的记忆里,从不曾褪色。
周潇双臂抱胸站在车窗外,见对方死赖在里面就是不露头,就不由的冷笑一声。我还能认错了?她只抬手瞧了瞧车窗,“是自己开,还是我找个搬砖自己砸开?”
那还是我自己开吧。
江桥将车窗摇下,然后探出头抬脸看对方,“哎呦!这是谁啊?这么多年了,你瞧,我都得仰视你了。”
周潇一把将他脸上的眼镜摘下来,“干嘛来了?”
江桥抬手遮了一下来,“你把我的眼镜一摘,这脸都露出来了,我这还真有点不好意思了。”
周潇‘呵’了一声,顺手把眼镜从车窗里扔进去,“到底想干嘛?说清楚。我还上班着呢。”
“上什么班?”江桥伸手将副驾驶的车门打开,“上车说话。”
“不去!”周潇靠在车边,“有正事没有,没有就滚蛋。”
江桥的脸上难得露出肃容来,“有事!还是求你帮忙的事。”
他说的认真,周潇一下子就站直了,不是实在没办法,以他的脾气不会求到自己身上,“你认真的!”
江桥脸上的神色越发严肃,“这种事能开玩笑吗?”
周潇二话不说从车前绕过去直接上了车,将车门关上系上安全带,“走吧。”找个能说话的地方。
江桥嘴角隐晦的翘起,然后又开始板着脸沉默,只时不时的看一眼对方。
周潇被他看得莫名其妙,“看什么?”
“好看了。”江桥淡淡的说了一句。
周潇白眼一翻,“什么时候不好看。”不好看你能亲我?
江桥也像是想起以前的事,不由的笑了一声,“还真是不谦虚。”说着,就不自在的轻咳了一声,“那个……这么些年,过的可好!”
“好!”周潇不屑的瞥了他一眼,“名校毕业,读完博士。跟某些学渣不一样,读个二流的大学三流的专业……”
“一流的大学一流的专业读完博士还是一样打工,我现在聘请着几个这样的人帮我打理生意。”江桥弱弱的犟嘴了一句,说完一件周潇那吃人的眼神就知道不好,赶紧道:“那什么,你不一样。你是有理想有追求的。”
“那我就纳闷了。”周潇似笑非笑的,“知道我是有理想有追求的优秀学生,你这学渣怎么敢追的?”
江桥呵呵一笑,“那什么……学渣都特别喜欢学习好的姑娘,真的!”
“所以我可以理解为你那时候只是想追学习好的姑娘,不一定非是我。只所以是我,是因为我是你唯一能接触到的学习好的姑娘,是这样吧。”周潇又一笑,你丫能不这么坦诚吗?
江桥也算是见过世面的吧,什么样的女孩都接触过。可在周潇的注视下,还是不免觉得有些羞臊,这种怦然心动又有点小羞耻的感觉,还真是叫人有点陌生呢。
见对方这么一问,他就恨不能打嘴。如今都不流行那种酷酷的口是心非冷模范了,这么说好似有点不好。
想要再说点什么吧?却还真不知道怎么说?
说那时候就喜欢上你了?这话有点亏心,尤其是记忆里的小四眼实在算不上形象有多美好。
说我现在对你有点意思了?这话听着还是有点矫情。不是十八九岁的孩子了,对爱情这东西,到底信不信他自己都不知道了。跟别的女人玩的时候,这爱不爱的倒是张嘴就来,可对着她,突然觉得说半点假话都亏心。
幸好酒店到了,车停在停车场,不用说话了。
周潇却皱眉了,“你带我来这里?”大白天的上酒店?哪里找不到说话的地方非找这里?
江桥支吾着应了一声,“酒店怎么了?是家里老公管着还是男朋友管着?这思想也太龌龊了。”
周潇一听这话就嘲讽的一笑,“真当我还是当年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傻丫头呢。什么老公男朋友,你拐弯抹角的想打听什么?直说好了!”她开了车门从车上下去,“我现在真有点怀疑你又想追我了。我说你能出息点吗?好马不吃回头草……”
“他妈的我回头了吗?”江桥啪一声关上车门,“这不是转圈的跑又遇上了吗?”不想在外面这么丢人的掰扯,“找个没人的地方去。我好歹算是个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