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然就向医院的门诊大楼跑去。
刚刚进门，还没上电梯，就看见老杨媳妇儿蹲在一旁的角落抽泣。对外边发生的事，充耳不闻。
因为人命关天，程然没多想，就坐电梯上了顶楼。
他赶到天台的时候，才发现，病房那个守在女孩身边玩手机的年轻小伙，就跪在女孩身后，正苦苦相劝。
“叶子，别做傻事，我求求你了。”
女孩头也没回一下，就像没听到年轻小伙的哀求一样。
“叶子，咱们的路还很长，他不要你，我要你啊，我不会计较的，我什么都不在乎，真的，求求你别做傻事。”
这时，楼下响起警笛声，消防车来了。
女孩背对着年轻小伙，忽然开口，语气凄然的说：“张浩，你不懂！”
“你就让我死吧，我答应来生再嫁给你！”
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程然无力的叹了口气。
这要在以前，他会鄙视这些为了情情爱爱就去了解自己生命的人，因为他觉得这是不负责任的表现，是对挂念她的人，对亲人对父母都良心狗肺的行为。
可是现在的他，不会再那么想了。
事情没有发生在谁头上，谁都只会站着说话不腰疼，都是旁观者清。
可是事要临头，似乎也没几个人能清楚的了。
他们这些年轻人，没有经历过程然一样的生生死死，心智没有那么坚强，所以，这种打击对于他们来说，或许真的很重。
相对的。
于是。
程然走到年轻小伙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的说道：“起来吧。”
青年抬头看了他一眼，一脸错愕，然后又愤怒的说：“你闪开！”
那意思好像是在说，这种时候你还让我起来，你有没有人心啊？没看到叶子要跳楼了吗？
听到程然的声音，女孩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就回过头去不再理会了。
程然摇摇头说：“一个人想死，没人能拦得住。”
听到这句话，年轻小伙呆住了，女孩也捂住自己的脸“嘤嘤嘤”的哭起来。
“可是……”年轻小伙想要愤怒的回怼程然，可话一出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程然就走到天台边上。
女孩发现动静回头看了一眼，于是激动的指着程然喝道：“你站住，再过来我就跳下去。”
程然没过去，而是一屁股坐在天台的边缘，两只脚悬空在外。
下面的人就喊：“快看，又有人想跳楼！”
“哇，今天是什么日子……”
程然就很无语，不过他也不在意，看下面消防在布置气垫，于是转头对女孩笑了笑说：“死都要死了，介不介意听个故事？”
女孩微微一怔，眼泪也很配合的悬停在她的脸蛋上。
程然不管她想不想听，收回目光，看向远方，说：“从前，有个很穷的农村人，为了给老妈治病，不得已答应一个莫名其妙的条件，当了一个家族的上门女婿。”
“不过幸运的是，合约里，他的老婆很漂亮。”
“可是不幸的是，他老婆却始终不让他碰！”
人都是要好奇心的，即便想死的人。
女孩惨笑一声，问：“那个人很丑吧？”
程然没有回答她丑不丑，而是不疾不徐的继续说道：“他们结婚典礼很热闹，可他们却始终高兴不起来。”
“主持人让双方表达爱意的时候，他对她说，我爱你。”
“她愣了一下，然后说，我也爱你。”
“声音很轻，他不能确定她是不是在对他说，就像他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对她说的。”
“生活，就以这样另类，且受尽羞辱的局面下，慢慢展开。”
“于他与她而言，这是一个很漫长又很煎熬的开始……”
然后程然就把他跟白槿兮的经历，慢慢说给女孩听。
说的不快，但很细，所以时间很长，长到下面的气垫床都已经布置好了，长到有消防上了天台，也架好云梯。
但是他们看到程然跟对方沟通，似乎有些效果，也就没有急着扑过来。
女孩听程然讲，的确入迷了。
从最开始的不屑，越听越入迷，感觉就像是在听一个很长很长，却又很吸引人的故事一样。
甚至，故事讲完了一个部分的时候，她还有些意犹未尽的问：“后来呢？”
程然指了指楼下，说：“六层楼，跳下去不见的能摔死，可能会骨折，那样会很疼。而且现在布置了气垫床，跳下去也没用。”
女孩这才意识到自己上当了，怒道：“你骗我？”
程然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叹了一口气，点根烟，吐出一股白雾，说：“故事是真的，骗你拖延时间也是真的。”
“但是作为等价交换，你能告诉我你的故事吗？”
女孩呆了一会儿，然后使劲抹了一把刚刚挤出来的泪珠，摇摇头惨笑道：“我的故事？呵呵，虽然比起你编的故事，不算什么，可它却是事实发生的，我没脸，也没勇气继续生存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