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左右看了看，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于是她从口袋取出手机，按了一下，手机亮起一点微光。她站起来，凭借手机的一点亮光，摸摸索索地向前走了一段，探头看了看：“哎呀，整个小区都停电了！”说完，她又摸摸索索地回来，重新坐下。
“演得不错，你下去吧！曹炳坤，你上来！”
等曹炳坤坐好，张然道：“这次我们演季节！你演一个夏天，天气很热！”
曹炳坤用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然后对着脸上扇了扇风，但没什么效果，依然热得要命。他拉开衣服，扯着衣领，对着自己一阵猛扇。
扇了几下，曹炳坤将右手搁在头顶向前面看了看，叹了口气，看得出他是在等人，但要等的人还没有来。又过了几秒钟，他拿起一瓶并不存在的水，仰着脖子猛喝，但没喝两口，水没了。他拿起瓶子看看，发现里面还有一小口，重新举起瓶子，将最后一点水也喝了下去。但他还是觉得渴，看看瓶子，里面一滴水也没有了，叹了一口气，将瓶子放在了一边。
“现在场景转换，冬天，很冷！”
曹炳坤紧了紧衣服，双手合拢，对着掌心吹了一口气，用力搓了搓，又用力的跺了跺脚。紧接着，他站起来，拿起热水瓶，拿开瓶塞子，往杯子里倒水，然后盖上瓶塞子，把热水瓶放回原位。他重新坐下，双手捧着杯子，往里面吹了几口气，紧接着小口小口地喝着。
“不错，你下去。张馨艺，你上来！”
张馨艺快步走上来，在椅上上端端正正地坐好。
“这一次，我们演地点！张馨艺，现在的场景在汽车上，你要演出坐车的感觉！”
张馨艺想了一下，坐车最容易展现的特点是颠簸，当即身子就上下抖动起来，模仿汽车颠簸地状态。紧接着她身子向前一倾，随即又向后猛然一仰，把紧急刹车的感觉演了出来。她坐起来拍了拍胸口，大声骂道：“有病啊，怎么开车的？”
只是一骂完，她马上后悔了，完了完了，我在张老师心中的淑女形象毁掉了！然后她偷偷瞄了张然一眼，发现张然似乎挺满意的，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张然拍了拍手：“现在你晕车，晕得特别厉害！”
张馨艺有气无力的靠在椅子上，纤细洁白的手紧紧的捂着自己的胃部，秀气的眉头微微拧着，看上去相当难受，生病了似的。
张然大声道：“你吐了！”
张馨艺身子一弯，一手扶着椅子，一手不按着自己胸口，开始大吐特吐。开始只是演戏，但假吐了两下，她竟然真的干呕起来，五脏六腑都开始翻腾。
“你发现吐到自己身上了！”
张馨艺眉头紧锁，有气无力的从包里摸出一包纸巾，取出一张纸擦了擦嘴，然后那这张纸巾去擦裤子上的污渍，一连擦了三张纸，才将身上的污渍擦干净。她靠在椅子上，轻轻地揉着自己得胃，脸色苍白，像生了大病似的。
“演得很棒，你下去吧！现在我们变幻人物的身份，来演坐。季辰，你演一个八十岁的老人，走过来，然后坐下！”
……
“贾乃亮，你演一个孕妇，注意，孕妇身体的重心在后面！”
贾乃亮泪流满面，张老师，你是故意的。
“王珞丹，你演一个六岁的小女孩，到这个位置坐下！”
王珞丹嘴翘得老高，张老师，我恨你！
……
吃午饭的时候，张然接到了张建东的电话，他告诉张然，东阳正雨的陈正宏约张然见面，谈剧本的事。
张建东将剧本交给陈正宏在张然的意料中，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明天张然正好没课，把时间约在了下午。
第52章 合作
下午，北平雨露轩茶楼里面，张然和张建东、陈正宏坐在一起，洽谈《黎明之前》的事情。张建东和陈正宏都认识张然，也都见过面，所以就省去了许多的客套。
“张然，你不知道，国庆节我把剧本交给陈老板，他当时想约你见面。我告诉他，你去美国办事了，国庆过后才回来。你猜怎么着，国庆期间他一天给我打两次电话，生怕你不回来似的！”张建东嘴上在责怪，但脸上却挂着笑。
陈正宏哈哈大笑道：“没办法，合同没签这事就不保险，我担心张然变卦，要是这个剧本被别的公司买走，那我会觉得遗憾的。”
张然笑道：“陈总说笑了，其实我把剧本交给张哥，就是希望他来拍，国内拍电视剧的导演很多，有水平也的不少，但拍《黎明之前》的最佳人选绝对是张哥，交给其他人来拍，我真的不放心。”
这个马屁拍得张建东极其舒服，哈哈大笑道：“行了，别说好听的，这几天你写了几集剧本，拿出来看看，我对故事的后续发展非常期待！”
“就五集。”张然打开笔记本，点开《黎明之前》的剧本，推到张建东的面前。
“那我先看剧本，你们两个聊！”张建东说了一句，埋头看起剧本来。
陈正宏知道张建东有点工作狂，没有管他，喝了一口茶，微笑道：“我这个人比较直接，就不拐弯抹角了，《黎明之前》我诚心想要，不知道你觉得什么价格合适。”
张然心道这是给我出难题啊，说低了自己亏，说高了你又不满意，微一沉吟：“去了美国一趟，张哥借我的十万块差不多花光了。如果陈总真要觉得好，那就五千吧，还掉张老师的十万，我还能剩点。”
陈正宏笑了：“五千一集也太便宜了，我给你一万一集！”
这差不多是二线编剧的价格，对张然这样的新人来说，这个绝对是厚待。
张然目光一闪，心中对陈正宏佩服起来，让我先出价，然后再加价，这收买人心的手段玩得可真溜，笑着道：“我现在穷得不行，陈总这是雪中送炭，我就却之不恭了！”
“关键是你的本子好，要是不好，你白送我也不要！”陈正宏从包里取出两份合同，递到张然的面前，“这是合同，你先看看，如果没有问题的话，我们把合同签了。”
张然相信陈正宏不会在合同上耍什么手腕，不然东阳正雨也不可能将公司做大，只是该有的手续还是必须有的，一切都按合同来，不然出了问题大家都不好看。张艺谋和张卫平关系那么铁，最后还不是因为钱的事，闹上了法院。
合同是非常标准的剧本合同，没有什么问题，各个条款都非常清楚。合同写明，剧本采取343的付款方式，国内的剧本都是按这种方式付款。简单的说，就是投资人觉得编剧的构思不错，跟编剧签订合同，编剧就可以拿到30%的预付稿酬；等剧本写完，投资人、导演对故事满意了，这时可以拿到40%；而剩下的30%要等到电视剧开机了才能拿到。当然，这30%的尾款不好拿，国内很多编剧遇到过拖欠，甚至收不到尾款的情况。
演员的片酬差不多也是这种模式，不过略有不同，演员签订合同的时候支付片酬的三分之一；开机支付三分之一；杀青支付三分之一。
张然看完，把合同搁在茶几上，点头道：“没什么问题！”
陈正宏笑着道：“既然没什么问题，那么我们可以把合同签下来，把事敲定，这样我心里也踏实。”
张然从包里取出一只签字笔，龙飞凤舞的在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合同一式两份，张然放下签字笔，将其中的一份递给陈正宏：“合作愉快，陈总，我会尽快完成剧本的！”
“我也希望你能够尽快写完剧本，能够尽早开拍，不过跟速度相比，我更看重质量，我愿意等。”
“剧本的质量我可以保证，肯定能让你们满意，要是不满意让张哥到我办公室堵我，我们俩就在一栋楼里上课！”
这时，张建东正好将手里的四集剧本看完，抬起头，满意地道：“剧本的质量你就放心吧，这五集不比前七集差！”
听到这话，陈正宏对张然说道：“《黎明之前》我们公司决定要拍摄，你是剧本的创作者，对角色肯定有非常明确的想法，你觉得男一号刘新杰谁来演比较合适？”
张然听到这话不由一怔，现在国内编剧的权力极小，即使是顶级编剧也很少参与选角，怎么问起我这个新人编剧的看法来了？
当然，国内编剧不受重视的情况会慢慢改编，随着各个电视台收视大战轰轰烈烈的展开，编剧会越来越受重视，几年之后很多剧组都会邀请编剧参加选角会。在开拍前、甚至拍摄过程中也会跟编剧沟通，探讨剧情。
“我写剧本的时候，就没考虑过哪个演员合适。选角色是导演的事，作为编剧应该只考虑故事，不应该考虑那股演员合适，否则故事写出来很可能会走样。”张然是在推脱，但他说的也是实话。
《红高粱》之后莫言特意为张艺谋写了个小说《白棉花》，女主角完全按着巩俐的形象特质来写，她的身材、虎牙、说话方式都是巩俐。但张艺谋却没要这个小说，他说，这小说写得太差了，你干嘛老替我们想呢，连机位都帮我们写了，太刻意了。
陈正宏哈哈一笑，看着张然，认真地道：“《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今年火了，现在不管是普通观众，还是电视台都对我们这部新戏非常期待，因此我们希望能够拍出一部精品。《黎明之前》是美剧风格的电视剧，你学的是导演，又了解美剧，所以我们希望你加入我们的创作团队中，联合导演，做建东的副手。”
张然有一点心动，倒不是联合导演这个位置，而在于如果他作导演的话，就可以带班上的学生进组学习。
《黎明之前》是正剧，找的肯定都是演技过硬的演员，甚至可能是观众口中的戏骨。让班上的学生接触这些高水准的演员，观摩他们如何表演，如何塑造角色，对学生们来说是非常难得的学习。
不过张然还是摇了摇头：“陈总的好意我心领了，你们也知道我在筹备电影，这些事不可能丢给其他人，确实没办法参与《黎明之前》的制作！”
陈正宏听张建东说过张然在筹备电影，但他不愿意放弃：“这个我知道，《黎明之前》要筹备几个月，开机可能等到明年五六月份了。那时候你的电影要是拍完了，希望你能够加入到我们团队中来！”
张然见陈正宏这么说，当即说道：“我有一个要求，如果我参与拍摄的话，会带我们班学生到剧组。不是为他们争取角色，就是让他们到剧组观摩学习，不用给他们任何角色！”
如果其他人听到张然的要求或许会觉得奇怪，但陈正宏知道张然带学生跑龙套的事，笑道：“没问题，到时候你带他们来就是了，我给你安排妥当，肯定不会亏待他们。”
在这之后，三人就剧本的相关问题展开了讨论，情节、角色、演员、拍摄方式，什么都谈。一直到张然肚子咕咕直叫，三人才大笑着停下来。
合作的事已经敲定，陈正宏这个老板自然得大宴宾客。
为例表示郑重，陈正宏将晚餐的地点定在了京城俱乐部，就是常说的京城四大俱乐部之一，个人会籍15万元人民币，公司会籍18万元人民币，此外每月还要交纳月费1600元。现在正是京城俱乐部最辉煌的时候，世界500强大中国公司的总裁，以及众多耳熟能详的中国商业领袖都喜欢在这里进行谈判。
站在大大的玻璃窗前，俯瞰暮色中的北平城，仿佛站在了城市的最顶端，一览众山小，整个人都变得大气起来。
这顿饭一直吃到晚上十点才结束，张建东跟大家道别后开车走了。张然准备打出租返回，但陈正宏坚持要送。虽然是小事，但让张然有点感动，这个人真的很会做人。
车在黄亭子路停下，张然跟陈正宏道了个别，推开车门，向单身宿舍走去。
张然爬上五楼，就看到李心悦站在过道里，双手抱在胸前，脸拉得老长，就像谁欠了她钱不还似的。他觉得奇怪，谁惹李大美女不高兴了，难道是胡卫国那厮？走过去问道：“心悦，怎么了，大晚上的不在屋里睡觉，在过道里兜什么风啊？”
李心悦瞪了张然一眼，不快地道：“你跑哪儿去了？电话也打不通。”
张然一怔，掏出手机一看，发现手机没电了，满意歉意地道：“抱歉，手机没电了，不知道你找我，恕罪恕罪，改天请你吃饭。不知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李心悦叹了口气道：“下午陈院长打电话通知我，明天早上张慧军院长要来我们表演学院听课，我们班是重点对象！”
好似一泼冷水从头淋下，张然猛的打了个激灵，酒意瞬间烟消云散。
第53章 院长来了
张然看看时间，离正式上课只有十分钟了，学校领导还没出现。他想了想自己要讲的东西，觉得没什么问题。
台下的学生都很安静，一个个正襟危坐，显得十分认真。晨功的时候他们都听李心悦说了，张院长要来听课，所以他们都想表现好一些，给学校领导留个好印象。
张然也希望给学校领导留下好印象，不过他觉得没必要搞得如此紧张，伸手敲了敲桌面：“怎么这么严肃，搞得跟要上战场似的，没必要刻意做什么，平时是什么样子今天就是什么样子。演员的第一课是什么？松弛！都给我放轻松！”
听到这话，学生们顿时放松下来，其实他们也不想搞得这么紧张。
张馨艺见张然十分随意，偏着头问道：“张老师，一会儿校长来听课，你一点都不紧张吗？”
张然从台上走下来，轻松地道：“紧张，有什么好紧张的？你们张老师纵横江湖几十年，什么风浪没见过？不要说院长来听课，就是教育部部长来听课，你们老师我也不会在意的，站在台上依然能指点江山，激扬文字！”
王珞丹盯着张然的眼睛看了看，呵呵笑道：“张老师，你都有黑圈圈了，不会是知道院长今天要来听课，晚上没睡好吧？”
张然走过去，在王珞丹的脑袋上拍了一巴掌：“把我说得太不堪了吧？院长来听个课我都睡不着觉了？”
王珞丹揉了揉脑袋，抗议道：“张老师，我都给你打笨了！”
张然心想你本来就不聪明，再笨也笨不到哪儿去，举起右手道：“我这叫开窍神掌，专门用为来提升智商的，我这是帮你开窍！”
王珞丹十分无语，竟然说得此理直气壮，太可恶了！
张馨艺乖巧地道：“张老师，我会好好表现的，争取给院长留个好印象。”
贾乃亮认真地道：“等会儿校长来了，我们一定会好好表现，为你争脸，让他给你涨工资！”
张然笑着道：“你们有这个心意我很高兴，不过不用刻意表现，心态放平就行。你们记住作为演员心态特别重要，那些演技出色的演员往往心态比较好，演员心态一旦失衡表演就容易过火，我可不希望咱们班出一群咆哮帝！”
李心悦和周正站在一边，看着张然跟班上的学生说笑，显得十分无语，院长马上就来了，你们严肃点好不好！
表导楼院长办公室，陈建峰正在和张慧军交谈，黄振宇坐在一边，静静地听着，只是时不时的瞟陈建峰一眼，眼神中有某种东西一闪而过。
院长来表演学院听课，他们自然得作陪，可以更好地对校领导进行引导，要是授课过程中出现了什么问题，他们也好及时进行解释，以免领导给领导留下不好的印象。
陈建峰从教学、学生、队伍、思想政治等方面对这一个多月来表演学院的工作向张慧军作了一个介绍，不过这并不是专门的报告，他讲得并不深入，浅谈即止。
简单的总结后，陈建峰说道：“这两年表演学院补充了很多新生力量，他们有想法，有能力，就是经验不足，现在我们已经将新老师的培养放到了全年任务的首位。院长你来听课，这对他们无疑是巨大的鞭策和激励！”
张慧军笑着点头道：“这两年全国的大学在扩招，咱们学校也在扩招，生源素质有所下降。在这个时候，我们更要抓好基础教学，把学生的底子打牢，不然出去就是砸北电的招牌！今年表演系三个班，有两个班都是新老师，他们刚走上教学岗位，肯定会有很多问题，你们这些做领导的更要多关心，让他们尽快成长起来！”
陈建峰道：“张然是我招进来的，他的课我听过几节，说实话的成熟度远超我的想象，很多老教师都不一定有他的感染力。更重要的是他教的是全新的东西，试图融合斯特拉训练法和格洛托夫斯基流派两种理论，如果他在这方面真的有所建树，那对我们北电的表演理论研究会是一个巨大的推动！”
“哦，两种流派融合，这有点意思！”张慧军有些惊讶，敢于融合不同流派东西的往往都是比较厉害的人，甚至可能产生新的流派。
北电在表演方面落后中戏是公认的，“解放天性”这个概念是中戏那边搞出来的，方法派也是中戏那边先引进的，就连北电的骄傲张艺谋选演员都选中戏的学生，而不爱选北电的。
其实不只是北电，在戏剧理论研究方面国内都比较落后。当然咱们有京剧，放在世界任何一个舞台都不逊色，就连格洛托夫斯都从京剧中吸取了不少营养，那是我们的骄傲。可那毕竟是老祖宗的东西，在现代戏剧方面并没有太多自己的东西，都是跟着别人的脚步在走，甚至连日本都比不上，起码日本还有个铃木忠志。
陈建峰点头道：“张然的老师就是做这个研究的，他的老师取得了一些成绩，但没有成功，张然有沿着这条路往下走的想法。”
张慧军看着陈建峰，严肃地道：“建峰，既然他有这方面的想法就要给予关注。现在搞教育改革，鼓励创新，这事上你要给他相应的支持，但不要给他太大的压力。”
陈建峰道：“院长，这一点请您放心，我肯定会对他提供相应的支持。说实话，我引进张然本来是看重他学的斯特拉技法，这东西国内没有，中戏也没有，独此一家，没想到他给了我一个惊喜！”
“你得想法是对的，咱们北电不能老跟着中戏的脚步走，得走出自己的路子。”张慧军看了一下时间，站了忙起来，“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他这一动，其他人都也站了起来，簇拥着他往外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