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十分钟，十五分钟……
他只想回忆起来那首曲子怎么弹。
这种奇怪的动作一直持续了十五分钟。
台下的观众的声音突然少了好多，全部看着满头大汗的陆远……
这一刻他们有些懵，然后又有些懂了。
他们觉得这个陆远似乎不是在捣乱，而是在琢磨什么东西……
音符虽然很杂乱，依旧是怪怪的，但听着听着似乎也不是那么刺耳了。
整个音乐会突然安静下来。
千万双眼睛盯着舞台上照着灯光的陆远……
汗水从陆远额上流了下来，滴在了钢琴上和谱子上……
只有记者在不断兴奋地拍着照片。
陆远陷入了一种非常古怪的状态，脑海中一直响着钢琴老师教过的东西。
甚至他都忘了有观众，有照相机，有其他任何东西。
他开始不紧张，虽然不紧张，但是他脑子却一直转着，一直强迫自己回忆着……
林林散散的东西一直汇总着，但是很无语，当他感觉快触碰到这种感觉后，随后又失去了那种感觉……
冷静，冷静！不能生气，不能急！
急根本没什么用！
呼！
陆远喘着粗气，眉头皱得极深，继续杂乱无章地弹奏着音符。
在过了二十分钟左右，当所有人开始懵逼了的时候，陆远继续回忆着前奏。
不要急，不要急！
对，不能急！
钢琴老师曾说过我有天赋！
对，我有天赋，虽然我现在年纪大了，但天赋应该还有的。
我要有自信！
感觉，感觉，我能找到感觉，就差一点了！
对，就差一点了。
爱德华看着陆远如此辛苦的模样，突然感同身受，他曾经写不出曲子的时候也是这样，也是这么糟糕。
特别是灵感一现又离开的时候是最令人绝望的。
他现在一定很绝望吧，很疯狂吧？
加油吧！
你可以的！
毕竟你是《致爱丽丝》的作者啊！
他握着拳头，暗暗地为陆远打气。
他对这个时常露着憨笑，看起来一脸诚恳的华夏年轻人非常有好感。
他感觉这个年轻人有其他钢琴家都不具备的朴实素质……
这个年轻人从来都没有才华横溢的骄傲，从来都没有居高临下的蛮横……
很谦虚。
很低调。
“嘭！”
就在这个时候……
陆然突然站在起来，一脚将凳子踹得很远。
想不出来的他终于没忍住急了起来。
凳子摔在地板上，撞出了重重的声音。
这一踹吓了所有人一跳，他们还以为陆远疯了。
但随后他们又看到陆远盯着乐谱，满头大汗地挠了挠头想坐下，却发现凳子被踹远了，接着又回头将认真地将凳子拿起来放在钢琴下继续坐着……
这一幕让所有人莫名地有些忍俊不禁，明明是一个捣乱的环节，但看起来却很可爱。
“啪！”
就在所有人以为陆远接下来要继续拿着笔在钢琴谱上写写画画的时候，陆远突然眼睛一亮扔掉了谱子和钢笔，然后似乎小心翼翼地弹了一个音符……
当所有人以为陆远会继续弹乱七八糟音符的时候，却听到陆远另外一只手按下了第二个音符。
“叮咚”
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陆远的手突然弹得快了起来，虽然磕磕碰碰的，但音符连在一起竟已经不是普通的杂乱不堪的音调了，而是形成了一种很缓慢的奇异乐章。
他们从未听过的乐章！
爱德华瞪着眼睛盯着陆远。
这一瞬间他突然捂着嘴，他生怕自己因为太过于震惊而发出另外不同的声音。
甚至他都不想让自己呼吸打扰这短暂的片刻。
这是一种亵渎！
对！
他不能亵渎！
陆远依旧在磕磕碰碰弹奏着，因为想到开头怎么弹以后，他发现自己流畅了许多。
记忆慢慢出来了。
一切开始水到渠成了。
弹奏手法垃圾，弹奏的熟练度很差，弹奏的表情很扭着，甚至陆远脱掉西装看起来毫无任何优雅的模样，但在不管是爱德华还是肯尼迪亦或者下面的所有观众都不敢再抱怨什么。
他们屏息在听。
他们在见证着什么东西。
陆远在弹，开始逐渐熟练。
爱德华在听。
肯尼迪在听。
安晓在听。
所有人，包括直播的观众们都在静静听着。
听着这磕磕碰碰，毫无任何技巧的弹奏声音……
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诡异现象，以往的音乐会的钢琴家弹奏的音乐都行云流水，可是现在听的却是完全比入门级别更入门级别的弹奏……
可是，他们听得津津有味。
四分钟左右，磕磕碰碰的曲子终于弹完了。
陆远长长舒了一口气擦了擦汗站了起来。
“这，这，这……你好，这是……什么曲子……”爱德华打破平静激动地来到陆远面前看着陆远。
翻译这个时候也跑出来将爱德华的话翻译给陆远。
“这……首，名叫《摇篮曲》。”
“摇篮……摇篮曲……”爱德华喃喃，整个人恍惚得不行“我能，弹一遍吗？抱歉，能，能允许我，允许我再弹一遍吗？我，我想试试，我想弹这首曲子……”
“你，会弹？”
“我想试试……求你了，给我一个机会试试好吗？”
“好吧！”陆远看着激动的爱德华点点头，然后再度长长舒了一口气。
好累！
是的，真的好累。
然后他看着地上被撕乱的稿子以及被碰撞出痕迹的地板……
这……
似乎是我弄的？
第九十五章 我以后可能不会弹钢琴了（三千字，第四更！）
爱德华小心翼翼地整理了下燕尾服，非常郑重地活动了下手指后慢慢地坐在凳子上。
灯光照在他俊朗的脸上，他激动的表情转而变得庄重而神圣。
他每一个动作都很认真，每一丝呼吸都透露着虔诚。
他知道，自己是第二个弹这首曲子的人，而且是在原创者面前。
他提醒自己要做到完美，不能让这首曲子有任何亵渎感，不能有任何错误。
随后，他闭上眼睛，找到了最佳的状态，紧接着伸出手触碰着琴键，灵动的手指在钢琴之上流淌，一个个美妙的音符顷刻间在指尖倾泻而出，顺着空气在整个大厅内回荡着……
当听到乐曲响起来的时候，陆远瞳孔微微一凝，这一刻宛如见到鬼了一样看着爱德华。
怎么可能？
这！
这！
一模一样？
爱德华弹出的旋律竟跟原版勃拉姆斯所写的《摇篮曲》完全一模一样，甚至没有任何一丝的出入。
一切都浑然天成，音符都没有错过。
开玩笑的吧？
要知道，自己只是弹了一遍啊！
而且是磕磕碰碰弹的，节奏，音调，和弦等一切都是那么的粗俗不堪。
可是，他竟然能在这一瞬间完全记住！
这么强大的记忆力，简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