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不时就有拿着红色的气球或者挂着红色毛巾的人,专门过来,或冷冷地看上一眼,或发出意味不明的笑声,然后回头走掉。
会长这伙人也不气恼,只是感到唏嘘。
好几年前,她和那些人曾站在同一边,用着同样颜色的应援物,一起扯着嗓子挥舞灯牌,消磨青春。
她们曾经可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啊。
然而让会长她们更唏嘘的,是看到了那些当初和她们一样,被韩觉的退队伤透了心,失落离开的人。
会长她们隔了六年,重新回到了韩觉的身边,而这些人,走了之后就再没打算回来过。
这些人认出会长之后,很是友好,惊喜地喊出会长和苹果年轻时的绰号,脸上绽放出恍若年轻时的笑容。
然而当说起近况,她们又像是从回忆里惊醒,收敛住兴奋,挂上一副经历过生活后特有的淡淡笑容,说起了自己。有的结了婚,有的生了崽,有的患了病,有的一直努力地活着。
相同点是,她们不再是谁的粉丝,也不为谁加油。所有的热情,似乎都在年轻时被消耗一空,随着韩觉的离开,她们对于偶像和明星的兴趣也随之离开了。
买了这一场的演唱会门票,只是听到了传闻,过来看看五个人一起出现在舞台上的样子,缅怀一下自己的青春。演唱会结束后,还是过着自己普通人的平凡日子。
至于继续追星,“已经追不动啦。”
一个下午见到的人,无论是敌是友,都让会长等人胸口闷得像是夏季雨要下不下的阴天。以她们现在的年纪和阅历,早就知道人生这趟列车,多的是上车下车的过客,真正坐到终点站的只有自己。然而看着变化甚大的旧友们,心情始终沉甸甸的。
朋友,我当你一秒朋友
朋友,我当你一世朋友
奇怪,过去再不堪回首
怀缅,时时其实还有
没有任何前奏作铺垫。
韩觉说完了他的开场,闭着眼睛,举着话筒,歌声就那么毫无征兆地响彻在整个蓝馆。
他唱得是粤语。很多人惊讶韩觉竟能把粤语唱得毫不生涩,然而这个惊讶没能持续多久,大家就被韩觉拉进了他用歌声营造出的氛围里。
现场八万人只在片刻,都静了下来。
韩觉的歌声像是一坛尘封老酒被掀开了泥作的盖,配合着钢琴和吉他的伴奏,歌声似酒,飘散开去,整个场馆充斥着无尽的惆怅。
朋友,你试过将我营救
朋友,你试过把我批斗
无法,再与你交心联手
毕竟,难得有过最佳损友
从前共你,促膝把酒倾通宵都不够
我有痛快过,你有没有
韩觉带着气音的歌声,像是一团忽聚忽散的柳絮,轻轻柔柔地撩拨着听众的回忆。
忙碌的化妆间各种噪音都有,有瓶瓶罐罐碰撞的声音,有吹风机嗡嗡工作的声音,有工作人员彼此招呼的声音
向祖说:“大家声音稍微轻一点。”
造型师们点点头,说好。除了发出必要的声音,其他动作能轻则轻。
向祖是香江人,对粤语最是熟悉。他要大家声音轻一点,不是卯着劲要挑韩觉发音上的毛病,而是因为顾凡。
他知道自己和金璨和林郁哲不是韩觉口中,营救他,批斗他,让他追悔莫及的好友。只有顾凡是。
向祖虽然不喜韩觉,却不会让这份不喜牵连到顾凡。
向祖看了看顾凡的表情,转过头,默默听着歌。
问我有没有,确实也没有
一直躲避的藉口,非什么大仇
为何旧知己,在最后,变不到老友
不知你是我敌友,已没法望透
被推着走,跟着生活流
来年陌生的,是昨日最亲的某某
韩觉在唱至为何旧知己,在最后,变不到老友和来年陌生的,是昨日最亲的某某这两句时,情绪上涌,音量增加,明明像是应该爆发的两句,却被韩觉闭着眼锁着眉,把所有的情绪统统按了下去。
更让人心头发堵。
从韩觉开场讲话的时候,顾凡的目光就牢牢地盯着屏幕,盯着韩觉。
随着韩觉的讲述,他和韩觉的回忆就不断浮现在脑海里。
韩觉离开宿舍的那个晚上,他试图挽留,却被一脚踢开,难受当然是难受的,胃痛,心里更痛。
顾凡当时知道韩觉这一走,就不回来了。
他留没能把韩觉留住,懊恼,不甘心,打算把韩觉追回来。
因此在全队摆烂的时候,他迎着四面八方的冷嘲热讽,努力要把W.I.N.4往上推。
后来韩觉从高处跌落的时候,队友们苦尽甘来,喜极而泣,相拥着痛哭。顾凡也哭了,哭得尤其大声,向祖他们知道顾凡承受了最多的压力,于是纷纷安慰顾凡,说以后不会再被韩觉欺压了。但安慰丝毫不起作用,顾凡反而哭得更加大声了。
他们谁也不知道顾凡的哭是因悲伤而哭。
顾凡觉得韩觉再也没可能归队了,他再也找不回他最爱的哥了。
后来韩觉落魄潦倒,打来电话借钱的时候,顾凡很是惊喜。他借了,但借得不多,因为他希望韩觉能陆陆续续再向他借。只不过一个兴奋,没忍住劝韩觉振作起来,结果惨遭拉黑。
他后来去打听韩觉的近况,看到了韩觉的女朋友,看到了韩觉的几个朋友,也看到了曾经那么骄傲自负的韩觉,为了生活,挂着一条印有XX饭店的红丝带,在饭店的门口唱歌拉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