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甘心,他想撑住,一直撑到他反败为胜,赢的那一天。
但即便是这样,程雪晴也足够惊喜了。
“爷爷,爷爷你好点了么,我……”
程雪晴半跪半坐地在程煜身边,眼泪扑簌簌地从她的脸上下来,一滴滴地摔在她的裙子上、腿上。
却是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程煜也说不出话来,但是他干枯的手,紧紧地握着孙女的手。
他想告诉孙女,爷爷想活着,也会活着的!
程雪晴似乎明白程煜的意思,又似乎不明白,抽泣着点头又摇头,肩膀不住地颤动着。
就如同一只被狼群包围的,无助的小鹿。
现在老鹿倒了,鹿角也不再锋利了,再也没人能护着她了。
顾老狗环顾房内,看着那一张张麻木而冷漠的脸,甚至有些人脸上,还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顿时尘封在心底已久的那一丝热血,又被点燃了。
走到程雪晴身边,他蹲下来,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然后附在她耳边,轻声但一字一句地说道,“不要哭。你回头看看这些人,长银资本、大楚开发、合众控股、尚品投资、照嘉实业……记住他们今天的样子。从现在起,我会一直帮你,直到把他们逼上天台,一个个哭着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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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9.第三百五十四章 姑娘,上产线吗?]
语言的力量,有时候需要通过嘶吼来放大,通过形体来强化,通过演讲技巧来爆发,在风云激荡的岁月里,无数觉醒的先驱,就是通过这种方式来唤醒沉睡的人。
但有时候,无需这些,只是平平淡淡,也可以给人以无穷的力量和希望。
这取决于,说话的人是谁。
如果程雪晴只是今天才认识顾运,那么她顶多会认为这只是一位不屈白银表达了某种倔强,但基于过往的认知,她现在更愿意相信,这是比可靠更可靠的承诺。
顾老狗确实是出于对长银资本等人欺负一对老弱,而这对老弱自己正好认识,所以很不爽才说这话的。
但是说完以后他就有点后悔了。
处在黑暗中的人,是最容易发现光的。
所以很多渣男专门挑女生失恋的时候趁虚而入,通过散发温暖而人性的光芒,来让一片又一片的草原快乐成长。
而他刚才的话,就明显是带着光的,虽然程雪晴单身,不至于制造草原,但刺破黑暗的那一霎,很可能会让某颗种子破壳萌芽。
换句话说,他顾老狗刚刚分明是唱着“我是电,我是光,我是唯一的神话”,主动勾引了程雪晴。
姑娘,上产线吗?
消防都过不了,一边抽烟一边造雷管,坚决不安全生产的那种?
顾老狗意识到不对的时候,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程煜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不声不响地把程雪晴的手交到了顾运的手里。
而程雪晴虽然一脸的错愕,但并没有缩回去,甚至微颤着,轻轻地攥紧了。
这一刻,她忽然仿佛看到了活着的真相,变得清朗了。
人活着,总是充满未知的,趁有些东西还没失去之前,应该牢牢地把它攥在手里。
有些人,也一样。
程煜无力地看着天花板,他知道现在程雪晴,或者程家,能依靠的只有这个他永远琢磨不明白的少年了。
顾老狗轻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已经上了程家的船,没办法再下来了。
但无论如何,在眼下这个时刻,他都不能放开程雪晴的手,理由……没有理由,程雪晴这样的女孩子,应该在这个时候被保护。
救护车终于来了,程煜被抬上了车子,程雪晴和顾运一同上了车,直奔医院而去。
……
“病人是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加上咯痰导致脑部缺氧才昏迷的。现在的情况比较稳定,唯一的问题是断了一根肋骨,回头我们会手术给他接上。”
病房门口,医生对程雪晴说道。
程雪晴松了口气,然后又问,“为什么肋骨会断?等下……”
她好像明白了,转头看向顾运。
医生连忙道,“病人年纪很大,骨质很脆,既然保证按压胸口有效,又要保证不断肋骨,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而只断一根,在我们看来手法已经很高超了。另外不得不说的是,多亏了这位先生的急救,否则等我们赶到肯定来不及了。”
医生说完就返回了病房。
门口只剩下了程雪晴和顾运两个人,丁成离他们远远的。
医院的走廊总是很安静。
程雪晴恢复了清冷的表情,转身看着玻璃幕墙外的蓝天白云,沉默。
而顾运就站在她的侧边,双手插着口袋,看着楼下蚂蚁般大小的行人,也不做声。
程雪晴不说话,是因为她没想好该跟顾运说什么,毕竟董事会上发生的一切,改变了很多事。包括,她对自己和顾运关系的看法。
其实程雪晴更希望顾运先开口,因为现在看上去她似乎更弱势,而她从来不喜欢以弱势者的身份主动打开话题,这样看上去是她在发出请求。
那份从小到大刻在骨子的骄傲,哪怕如今在顾运面前已经开始退化了,也是退化得有底线的,那个底线就是自尊比一般人会更多一些的,自尊。
但是顾运不说话。
沉默总归是尴尬的,于是在太阳第三次从白云后头出来时,程雪晴看着白云,说道,“谢谢你。”
无论如何,这三个字是一定要说的,无论是针对过去的事,今天的事,还是未来的事,她都要说一声。
事实上,她很早就想对顾运说了,只不过那时一直开不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