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大佬，两轮捉对交锋，相互之间大抵也摸清了彼此的脾气，接下来的对话，也就变得容易了不少。
不知何时，高台上献唱的舞女已经悄然退下，周围那些服务生也全部消失，连他们各自的保镖都退了下去，只剩下了四人坐在大厅里商谈。
整整一个钟头，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商谈了什么。
只知道离开的时候，每一个大佬脸上的神情似乎都很满意。
……
两天后，中环朝圣道的安吉那基督教堂里。
一场盛大的慈善协会成立典礼隆重开幕。
港英政府工商局局长蒂姆伯顿、廉政专员祖达爵士、红十字会理事长汤姆.汉克斯、福利局局长保罗.史密斯等一众鬼佬高层出席典礼。
这样的豪华阵容，遍数香城以往其他慈善协会成立时的场面，没有任何一家能比得上。
由于顾家的关系，部分与永安银行有合作的香城华商们也出席了典礼。
除此之外，还有新区王陆运涛、水房坐馆之一贵利雄等社团大佬也到了场。
典礼上，福利局局长保罗.史密斯的夫人，玛丽.史密斯女士被选为了赈济公会的主席。
对于慈善这一行来说，堂堂福利局的局长夫人亲自担任主席，她为赈济公会所带来的影响力，甚至比港督亲自到场参加典礼更加来得具有冲击力。
不过，对于江凡而言，这场成立大典虽然足够成功，乃至可以称之为完美，可他更在意的，是在典礼尾声的时候，联袂而至的四个社团龙头。
香城四大帮会的龙头大佬，在没有邀请函的情况下到场祝贺，要说这里面没有点儿深意，都没人信。
第175章 首见龙头
在教堂专门安排出来的后堂里，江凡见到了谢天明、宋子义、冯河、陈生奇这四大香城帮会的龙头大佬。
或许是为了降低影响，四人虽然名义上是来祝贺赈济公会成立典礼的，但却是在典礼的尾声，宾客开始退场的时候才到来。
老实说，江凡从未想过自己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在这种地方，与这是个社团的话事人会面。
四人的到来，多少让他有些手忙脚乱。
摸不透这几人来意的江凡，只能以不变应万变，让教堂的职工端上茶水后，令阿虎和宋辉守在后堂门口，独留他一个人和谢天明四人交谈。
“粗茶一杯，招待简陋，几位大佬还请见谅。”
江凡做了个请的动作，神情不卑不亢。
“江先生客气了！”
水房龙头陈生奇微笑着点头，“说起来，我们水房与江先生也算是互为朋友，阿贵曾跟我讲过江先生的事迹，英雄少年，如今亲自一见，更是一表人才，仪貌堂堂。”
“陈先生廖赞了，比起诸位大佬来说，江凡只是小打小闹罢了。”江凡抱拳道。
这时，另一侧的和安乐龙头谢天明笑道：“诶，江仔唔要谦虚啊，长江后浪推前浪，能在香城看到江仔你这样犀利的后生仔，对我们这些老家伙来说，也是一种福气。”
“七叔可不算老，人话五十知天命，七叔年近花甲，想必这天命旬年是早已活得心灵通透了。七叔往后只会越活越轻松，就算人老也是心不老，福运绵绵，再渡一甲子，也不是没可能呀！”
“哈哈哈……”
江凡这番福话，讲得谢天明开怀大笑：“好一个后生靓仔，我中意你啊，点样，有兴趣来和安乐坐个馆？”
谁也没想到，这位在道上辈分高得出奇，谁当面都得叫一声七叔的和安乐龙头大佬，居然上来就对江凡丢出了橄榄枝。
而且出手便是坐馆、二路元帅这样的职务。
其余三人的眼神尽皆微变，不过谁都没有轻易插嘴，因为谁都不知道这是真的拉拢还是在试探。
同时，他们也想看看江凡是什么反应。
和字号的坐馆，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拒绝的筹码。
几双目光有意无意地注视下，江凡慢慢呼出一口气，似是做了成熟的思考，朝着谢天明认真说道：“七叔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现在怕是分不开身，而且我的身份，恐怕也不适合加入和字号。”
这是不为所动？
宋子义、冯河与陈生奇三人都不约而同的暗松了口气。
以江凡所展现出来的能力，没有人希望看到这条过江龙加入和字号。
号码帮龙头冯河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哎，七叔啊，良才美质大家都中意，可你这样当着我们大家的面拉拢江先生的，可是有仗着辈分高吃独食的嫌疑了！”
“那你们也大可以开出条件来嘛。”谢天明觑视了水马冯一眼，淡淡笑道。
“那要看江先生是中意我们哪家了。”
冯河一脚就把皮球踢给了江凡，有谢天明先开口在前，代表着号码帮的冯河怎么可能再开条件，那纯属是不给谢天明面子。
但把皮球踢给江凡就很巧妙了。
若是江凡拒绝，那冯河不吃亏，万一江凡要是做出了选择，也谈不上得罪和安乐。
可谓是一举两得。
当然，这里面却是没考虑过江凡做出选择后将面临的后果。
不过，这四位大佬突然上门，江凡可是提着十二万分警惕的，又岂会吃这样的洋当。
面对冯河丢过来的麻烦，江凡微微笑着摇头：“冯先生的好意我也心领了，不过我相信诸位今天专程过来，总不至于是为了此事吧？
几位大佬还是不要卖关子了，早些谈完正事，也好让晚辈心里轻松些。”
一手避而不谈，两不得罪。
江凡的话虽然令几人有些出乎意料，但仔细一想，其实也在情理之中。
能够在香城这鱼龙混杂的地方，以二十余岁的年龄混出名声，又岂是能随便被人牵着鼻子走的人。
几人相互看了看，最终，由头发沾白的潮永义龙头宋子义开口：“江先生，明人不说暗话。我们今天过来，的确是有些事情想从你这里得到答案。”
江凡微微抬手做请：“宋先生尽管开口。”
“去年我们潮州帮的遭遇，想来江先生是有所耳闻的？”
“没错，那件事情也算是震动香城，我相信很多人都知道。”江凡点头。
宋子义看了看旁边其他三人，继续道：“我们当时都以为那是廉政公署的新官上任，杀鸡儆猴，毕竟那时我们义字号风头太盛，被盯上也正常。”
说到这里，宋子义语气一转，神色变得严肃：“但是前几天和联胜的事情，就不一样了。”
“廉署对外的宣词是禁毒、打击黑色帮会，而且行动迅速，情报准确，连我这个老头子都多少年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了，好惊人的。”
谢天明接过话题，说道：“虽然我们都没掌握可靠的消息，但从一些细节不难推测，在这件事情里面，江仔肯定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对吧？
你可以同我们说说吗？
胜字号的事情，到底是廉政公署打算拿我们香城的社团下刀子，还是意外事件？”
话到这里，江凡才终于是弄明白了这些人的来意。
不过，他心里也愈发疑惑了。
以四大帮会的实力，难道会被廉署这样的行动给吓住？
六七十年代的香城各大帮会社团，可是行事最嚣张跋扈的时期，警队高层都不乏他们的保护伞。
虽然1974年针对潮永义的行动算是给了这些帮会当头一击，但要迫使这些帮会彻底转入地下，收敛起羽翼悄悄发展，还需要很长的时间吧？
没道理现在就认怂了啊！
江凡沉吟片刻，整理了下语言：“七叔，宋先生、冯先生、陈先生，你们几位都是道上的大人物。
我们大家关上门来讲，单论影响力，你们几位在香城恐怕不弱于港英政府三局十三司的那些鬼佬，说是手眼通天也不为过。”
第176章 回答
江凡很清楚，以这几位的能力，如果仅仅是想知道鬼佬对付和联胜的真实意图，根本不需要亲自出面来询问他。
不论是张玉杰掏钱请和联胜的人出手刺杀自己，还是后面江凡与任老九联手实施的报复，这些事情都逃不过这四位龙头大佬的眼睛。
即便他们手下没有人亲眼见到这些画面，但也很容易能通过各种信息推断出来。
那天晚上在大澳码头附近，胜字号的龙头山爷，白纸扇花脸鬼以及两大双花红棍齐齐失踪的事情，就是廉政公署对外宣称的‘清剿’行动中最大的漏洞。
面对香城市民，廉署可以底气十足地宣布他们在行动中当场击毙了刘青山这些帮会首脑，因为没有普通人会去较真。
但对于谢天明这些人而言，刘青山和花脸鬼这群人是不是真的死于警方枪下，绝对瞒不过去。
他们今天出现在这里，想知道鬼佬意图是假，想吞下和联胜被取缔后空下来的那些市场才是真。
如果是以前，有社团倒霉被差佬打击了，空出来的地盘和场子必然第一时间被其他虎视眈眈的社团给接手了。但这次不同，去年对付潮永义，现在又对和联胜犁庭扫穴。
哪怕知道港英政府不会真的对社团下死手，也总得知趣一些。
不能人家廉政公署刚刚大范围打击了一次，转头两天不到，其他的社团就招呼都不打一下，直接抢占下空出来的市场吧？
大家都懂得起，才能脸上都有光，你好我好大家好。
之所以专门来问江凡要‘答案’，问的不是江凡，而是江凡身后的英国人。
他们希望通过江凡，来间接的与鬼佬高层进行对话。
为什么不直接通过他们自己的保护伞去获取消息？
很简单，因为他们想要询问的，是廉政公署的鬼佬，简单点儿说，就是廉政专员祖达爵士。
可是这位爵士专员却是直接听命于港督大人的。
谢天明这些人的影响力再大，不可能，也没资格去与港督对话。
给他们充当利益上线的港英政府官员，更不可能就此事去专门探寻港督的口风了。
所以，走江凡这条路，是最容易的。
也就是说，这些人其实没指望今天就能从江凡这里得到‘答案’。
不过……
江凡却没打算要把这件事情拖到后面。
因为谢天明他们想要的‘答案’，他现在就能做出回复。
短暂的理清思路后，江凡望着几人说道：“以几位手眼通天的手段，我相信这件事情是难不住诸位的，不过既然几位大佬关照我的面子，那我也不卖关子。
和联胜的事情，实际上你们可以把它当成是意外。
和联胜留下的那些空白市场，诸位各凭本事，谁拿到就归谁，我可以保证，在这件事情上，不论是廉署还是港英政府，都不会有人插手。
当然，我希望大佬们在竞争市场时，手段可以温和一些，不然万一闹得太大了，难保不会有意外。”
听完江凡的话，谢天明几人不由都露出了几分惊讶。
他们没想到江凡会如此直白的回答。
宋子义最先按捺不住，追问道：“江先生，我们需要的是一个准确、有效的答复，你应该明白我们的意思。”
“当然！”
江凡点点头，“几位大佬如此看得起我，我自然不会在这件事情上诓骗大家，何况……”
江凡笑了下，调侃道：“我又哪儿来的底气敢诓骗你们呢？欺骗你们，对我而言，并没有什么好处。”
众人一愣，继而齐齐都跟着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