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是任谁也想不到这家伙是曾经拎着枪抢珠宝店的暴徒吧？
真是人不要脸则天下无敌。
不过，势头是他任老九起的，岂能让黑森仔‘专美于人前’？
任老九沉声下令：“跟上去，我们是差人，点能让市民替我们冲锋陷阵！”
众人当即一拥而上，都是手里握着枪的警察，而且有了长官先开枪的先例，又岂会怵那些拿着刀片水泥管的江湖人？
反倒是对面那些人，被警察们气势给惊住了，又有黑森仔如猛虎入羊群般，当即被打得节节败退。
不少人在被枪口指上的第一时间就丢下武器，双手抱头蹲在了地上。
没人真的想死。
眼看着局势混乱，逆势不断增大，尤其是任老九和黑森仔都杀红了眼，勇猛不可挡之下，站在后方的辫猪同菜牙坤、一寸凡几人相互看了看，心里都萌生了退意。
“几位，今夜风向不对，我看，还是早走为妙。”脑袋上编着六条辫子，身体肥胖的辫猪第一个开口。
看起来瘦瘦弱弱的菜牙坤则是微微眯着眼睛，右手一直放在鼓鼓囊囊的腰间，听到辫猪的话后，立刻附和道：“差佬堂明显就是冲我们来的，他现在没理由直接抓柳家的人，香城没有法律规定当汉奸有罪，可是我们这些人身上都不干净，一旦落到他手里，恐怕就很难出来了。”
“仲有那个黑森仔。”
一寸凡脸色凝重，目光扫向在紧紧盯着他们的任老九，沉声道：“他好犀利，我们该忍一忍。”
三人说完，又再次对视了一眼，齐齐点头。
“先走，天大的事，先活过今晚再讲。”
三人不去理会坐在大门口一言不发的范大生，直接带着各自身边的心腹，脚底抹油，打算跑路。
早就盯住三人的任老九瞧见后，立刻朝着天上开了一枪，大吼道：“他们要走，跟我来几个人，拦住他们！”
说罢，任老九一脚踹开挡在自己面前的混混，又对着面前的青石板连开三枪，左轮枪的子弹虽然打空，却也逼得众人后退，让出了一条路。
任老九带个四五个差人，一边从腰间摸出左轮专用的便装弹夹，一边往前追了上去。
且不说无论是辫猪还是菜牙坤这些人都不善奔跑，本身也没来得及跑出两步，所以转眼就被任老九后发先至，直接绕到前面给堵住了去路。
胖如肥猪的辫猪望着任老九同他身边的五个警察都举着枪瞄向他们，咬牙说道：“姓任的，大家都是拿钱办事，何必赶尽杀绝？
我们虽然是替柳家做了很多事，可我们不过是按照江湖规矩，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有罪的不是我们。”
“对吖，当年你只是个军装警的时候，不也同我们一样，先是在水房贵利雄面前混了红棍名头，又跟在陈家给那个江凡仔当保镖、做黑警，这才换来了今天的华探长之位。我们之间，除了效力的主子不同，并无任何区别。”菜牙坤紧跟着说道。
“仲有啊，你唔要忘了，我们虽然收柳家的钱替柳家做事，可我们三人分别是号码帮和潮永义下面的坐馆，你今日抓了我们，明天大佬冯和大佬宋都会找你要说法。”
前两人说了示弱的话，作为第三个开口的一寸凡，便来了一手‘硬’活儿，威胁了任老九一番。
可惜，面对几人软硬兼施的话语，任老九的脸色却没有半分变化。
“不要拿我跟你们比，我任老九再缺钱缺地位，也不会替汉奸卖命。”
他眼睛木然无情的望着几人，枪口一动不动的指着其中一人，连番的嘶吼，似乎让他的嗓音有了些沙哑：“束手就擒吧，免得死了伤了自讨苦吃，我不管你们是边个帮会的，我只要今晚把你们捉回差馆，就算事后水马冯和白头仔要讨说法，那也是明天的事。”
见任老九如此‘油盐不进’，三人的脸色难看无比。
可是，面对整整齐齐一排六支手枪的威慑，他们身上虽然也带了枪，但却没有信心和勇气敢拔出来对线。
很简单，不开枪，就算今晚被抓进去了再也出不来，起码能活着。
开了枪，那就是持枪拒捕，天大的背景也洗不清。
总之，还是那句话，对于这些混迹江湖的家伙而言，只要能活着，没有人想死。
就在三人举棋不定时，后方的群战却传来了令他们忍不住破口大骂的消息
范大生跑了！
这个消息令任老九大出意外。
不过和辫猪他们一样，立刻都反应过来，他们都中了乌眼生的计。
此前，三人商量跑路时，范大生无动于衷，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也不管手下人在前面同差佬拼命，仿佛已经打定了主意不想跑路，要同任老九决一死战，为柳家卖命到底。
所以菜牙坤他们决定走的时候，根本没问过范大生。
任老九则是被这三人的跑路给牵制了注意力，此刻回过神来，才发现范大生悄然间混乱跑路了，自己中了他的调虎离山之计。
“乌眼生，家铲！把我们当诱饵替罪羊，我叼你老亩！”辫猪从腰间拔出手枪，一把砸在了地上，直接问候了范大生的祖宗十八代。
其他人见状，一咬牙，也都纷纷取出身上的武器丢在了地上。
事已至此，反抗也没用了。
范大生一跑，他们这些没来得及跑掉的人，必定会被任老九彻底咬死，再也别想开溜。
十分钟后，除去逃走的范大生之外，现场所有涉事的江湖混混都被抓了起来，手铐不够用，就用布条、皮带，挨个绑成一串，被警察押着往回走。
留在最后面的任老九，则是看着身上沾了不少血迹的黑森仔，轻轻拱了拱手，“靓仔，反应够快，今晚的事，多谢了。”
第400章 道不同
别人或许不清楚黑森仔刚才为何会那么拼命，可任老九却门儿清。
人命关天的事情，这家伙却同大佬谈条件、要好处，结果就是手下的马仔让他给抓了不少，想要捞出这些人，就得去找大佬求情。
这时候再不表现的话，到时又哪儿来底气去大佬面前替自己的手下人求情？
所以任老九才会意味深长说黑森仔反应很快。
今晚这一战，不出意外的话，就是此次事件里最后一次，能够让他们这些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机会了。
如果不抓住的话，黑森仔想要走到江凡面前，请求江凡释放那些被‘误抓进差馆’的马仔，恐怕是没那个底气的。
黑森仔一听任老九这番话，就确定了那些在柳双木公寓外被抓的盯梢马仔，是江凡下达的意思。
他原本也就有这个猜测。
那时，肥头坚在得知派去盯梢的手下被差人抓进差馆时，就告诉过他，说这很可能是江凡在借机惩戒他们。
毕竟……
作为上位者，他可以主动对下施恩、赠与、奖赏……什么都可以，唯独不能你自己去找他要。
一旦走到这一步，那就意味着双方关系割裂的开始。
这种时候，作为大佬，又岂能没有半点儿回应，任你施为？
江凡授意任老九，以误抓的方式，把那些在柳双木公寓外盯梢的马仔都抓进差馆，就是在警告黑森仔。
这些马仔被抓进去，自然不会真的被审判或者送进监狱服刑，也不会被关多久，但终归是不能不管。
黑森仔想要捞人，就得到江凡面前的挑明这个‘误会’。
这个过程中，江凡不会狠骂黑森仔，也不会皮笑肉不笑、阴阳怪气，只会说是他自己的失误，忘记告诉任老九现场有自己人在盯梢了。
说不定还会顺带给黑森仔说句抱歉，再亲自打电话让任老九放人。
这样的举动，无异于会比直接打脸骂人来得更让黑森仔尴尬、难受。
明知道对方是在借机教训、恶心你，偏偏又不能挑明，人家一本正经同你道歉，你甚至都不敢接受，还得小心翼翼的赔笑礼敬着。黑森仔要是硬挺着不去做这件事，就会有他‘不顾手下人死活’的消息传出去，那些被抓进差馆的马仔，大概从此也就对黑森仔心寒了。
只一想，就知道有多不爽。
可不爽也得忍着。
……
想到这些，再想想刚才任老九说的话，黑森仔心里就有些窝火。
当初，肥头坚给他出主意，让他利用自己在江凡面前还有作用的时候，趁机多给自己捞点资本，也好为将来分道扬镳做好准备。
彼时，他在心里思量过，知道此举会让江凡不高兴。
可是他以为，凭借江凡的容人肚量和处事习惯，大概率不会翻脸，也不会把这件事提点出来，只会在心里默默记上他一笔，然后往常该是怎么样，以后就还是怎么样。
谁料，江凡的反击却是如此犀利和巧妙。
不痛不痒，却异常难受。
……
半个钟头后，任老九把抓到的人都送回了崽湾差馆，接着便同黑森仔来到了卡门的华凡集团总部。
下车的时候，黑森仔望着眼前灯火通明的华凡大厦，看看手腕上的时间后，眼神非常诧异：“这么晚了，江先生的公司里，竟然还有这么多的员工在加班？”
“明天股市一开盘，对柳氏公司的狙击行动就会开始，江先生临时做出的决定，今晚要把各项准备都安排好，自然得加班。”
任老九下车后，便带着黑森仔径直往公司大楼里走去。
一楼大厅的前台是认识两人的，见到他们过来，就告诉两人，说江凡交代过，让他们来了直接去办公室。
黑森仔眼底划过一丝凝重，显然，大佬是知道他今晚会来见面的。
“怎么，现在就开始紧张了？”
进入电梯后，任老九按下电梯楼层序号后，回头瞥见黑森仔凝重的表情，就调侃了一句。
黑森仔闻言，嘴角动了动，似乎是想说话，但又沉默了下来。
任老九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心知肚明的他不由微微摇头，叹气道：“靓仔，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凡哥对我们这些人，可从未亏待过。”
黑森仔继续沉默，眼看着电梯都要到目标楼层了，才最终面无表情地说：“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同你不一样。”
任老九意味莫名的轻笑了声，没做评论。
两人来到大厦顶层江凡的办公室里时，公司总务办的主任韩连成和财务负责人童佳妤正在同江凡汇报资金的到账情况。
两人安安静静的站在一边，等江凡处理完手上的事务后，才上前打招呼。
“都来了？过来坐！”
江凡起身走到会客沙发旁，邀请两人入座，同时又吩咐秘书给两人各自泡了一杯热咖啡。
吩咐完，这才重新把目光望向正襟危坐的两人，笑道：“忙了一晚上，你们都辛苦了，等下我让童小姐那边给你们一人划去五万块，拿去分给下面的兄弟们，有伤的治伤，没伤的就拿来买酒买肉，总之不能亏待了自己。”
“那我就替兄弟们多谢凡哥了。”任老九高兴道。
“多谢凡哥！”黑森仔却是笑得有些勉强。
江凡瞟了他一眼，故作好奇：“听老九讲，阿森你过来找我有事？咩事呀？”
黑森仔盯着江凡那看似对事情毫无知觉的眼睛，片刻后，咬牙起身，走到旁边对江凡深深鞠了一躬。
江凡满脸诧异，好笑道：“喂喂，阿森你做咩？不要学日国人动不动就鞠躬好不好？你又不会讲私密马赛。”
黑森仔直起身来，根本不理会江凡的调侃，开门见山地说：“凡哥，在柳双木公寓外面盯梢的兄弟，被任探长抓进了差馆，我知道，这件事情的起因是因为我以下犯上，贪心作祟导致的。
但那些去盯梢、帮忙救温小姐的兄弟们是没错的。
我黑森仔一人做事一人当，凡哥想打我骂我、教训我，甚至杀了我，我都无话可说。还请凡哥高抬贵手，放那些被抓的兄弟一马。”
第401章 教训一番
慷慨认错的言辞说完，黑森仔便抬起右腿，从小马靴里铿锵一声抽出明晃晃的匕首。
可惜，还没等他表明打算用匕首做什么的时候，任老九已经更快一步的拔出了腰间配枪，以平放在茶几上的姿态，将枪口对准了黑森仔的脑袋
“靓仔，把刀放下，不要在凡哥面前乱来，免得大家都难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