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编给她们选择的背景是一个临时搭建的舞台，仔细看的话，还会发现和101当初的舞台有些相似。
舞台中央，四个人偶站成一排，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前方也就是看照片的“你”。那种被她们盯着的感觉，其实有些毛骨悚然。
仔细看能发现，她们的眼神是哀怨的，是隐忍的，是愤怒的，是绝望的。
明明是不一样的人，却被名利，欲望等因素塑造成了一个个完美又千篇一律的人偶。
“好，再拍几张别的照片，放在内页。”主编对于她们这次的照片非常满意。
随后她又拍了一张她们在红毯上摆pose，实际上背后却有线提着的照片。
关霏是越看越喜欢，她几乎可以想象到，当这一组照片发布之后，网上会出现怎样理解的讨论了。
就连主编自己都承认：“到时候这期杂志发布，你们可能会受到各式各样的舆论攻击，做好准备了吗？”
四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摇了摇头。
“我们成团以来，”作为队长的林萱儿总结发言：“面临过各式各样的争议了，我觉得粉丝说得不错，咱们团一路走来，就是腥风血雨。”
“我觉得是好事。”主编笑了笑：“有讨论有争议，说明你们有人气。照片拍完了，就进行我们最后一个环节吧，一段采访。”
为了节省时间，她们都没有换衣服就直接去会客厅和主编面对面访谈了。
主编给她们送了一盘点心：“时间不早了，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
等她们吃完了之后，她才问道：
“你们觉得自己红吗？”
唐当仁不让地点了点头：“当然了，不然您也不会请我们来拍封面。”
“很好，”主编笑了起来，很喜欢唐这个答案：“那唐，你应该知道，偶像的更新换代很快的。你会害怕过气吗？”
“会。”唐点了点头：“所以我在保持偶像的身份的同时，我也会朝着演员的方向发展。”
“演员？很好，这是大部分偶像都会选择的转型之路。可成功的人并不多。林萱儿，你作为队长，当团里其他人人气比你高的时候，你会难过吗？”
“不会。”林萱儿摇了摇头：“我们是一个团体，只要大家喜欢我们团，那就是我们四个人的粉丝。”
主编嗯了一声，转头看向了汪星蕊：“我身边有几个制作人都和我提过你，他们其实都认为你soo出道会有更好的发展。我看过你在我是唱将的表现，非常高光。你会后悔自己成团吗？”
“从不。”汪星蕊很笃定地说道：“如果没加入月光少女，我现在可能在申城某个服装店里打工。和好姐妹们并肩作战，可比单枪匹马要舒适多了。”
“看得出来，你们四个人的感情真的很好。苏音，我们其实见过的。”主编仿佛在和她们唠家常一样随便：“我那时还不是Ea的主编，曾经采访过你母亲。叶空箐老师在我眼里，是一个非常伟大的人。苏音，叶空箐老师对你做偶像，她是什么想法？”
“她啊，很高兴啊！”苏音自豪地说道：“从小到大，我妈都希望我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我很庆幸，我找到了，并且成为了我的事业。”
“OK，那我们的采访就到此结束了，感谢各位的配合。而且你们这次的照片我很喜欢，非常有趣。成片出来之后，我会先发给你们周总的。”
四人点了点头，等一切结束之后，才惊觉自己出了一身汗。
关霏这时候也立刻冲了上来：“先去换衣服，然后我们在附近吃了饭再回去。你们拍了这么久肯定饿了！”
“对啊，”苏音立刻指了指自己的肚子：“我现在可以把一头牛吞下去！”
“得了吧！”唐拉着苏音的手：“别吹牛，换衣服去！”
“你俩太慢了，”汪星蕊和林萱儿已经换好衣服出来了：“我们早就想把这一身给换了，穿上去真的太不舒服了！”
脱掉了光鲜亮丽的公主裙，换回了便装之后，找回自由的感觉才显得弥足珍贵。
或许真的有偶像如同人偶一样，被资本，被粉丝牵着线。可月光少女的四个人都清楚，她们都不是人偶。
谁让她们有一个好老板呢！
主编正在电脑上看刚才拍的几张照片，脸上的笑容是越来越明显了。
“这四个人还真是有天赋。明明衣服妆容都一模一样了，可是从眼神又能看出这是四个完全不一样的人。”
助理立刻拍马屁道：“老大，这一组照片的确好。不过我觉得主要是你的立意好。”
“没有她们的话，也不会启发我找到这样的灵感。”主编敲了敲助理的头：“摄影师和缪斯永远是相辅相成的。”
第197章 天道酬勤是骗人的鬼把戏
等到四个女生都已经坐在附近的一家餐厅里吃上晚餐的时候，汪星蕊这才是好奇地问道：“关霏啊，阳哥他不是说拍完戏之后就过来么？我看剧组群里都说他早就下班了，人也没来啊！”
“我们阳哥现在是大老板大忙人了啊！”唐捡了根薯条，塞进了嘴里。
“这家店的汉堡真好吃！”苏音显然是完全没有和他们在一个频道上。
关霏这才是抬起头来，后知后觉地说道：“哦，阳哥啊，就是白哥和我说了，他出门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女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阳哥就决定请她一起吃晚饭了。”
“一个女生？”唐的眼神里立刻是开始燃烧着八卦的火焰：“长得好看吗？阳哥他这一次是不是有福了啊！”
“阳哥他不是这种人吧？”林萱儿吃完了嘴里的披萨之后，才开口道。
“男人，”唐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都是一样的。不过阳哥一个未婚未育的单身男性，做什么都是能理解的。”
“做啥啊？”苏音吃东西只听了一半，现在有些跟不上她们的节奏了。
“就是做爱做的事。”汪星蕊语出惊人，让关霏差点被可乐给呛到了。
“蕊蕊，你很懂啊！”苏音转过头看向汪星蕊。毕竟汪星蕊顶着那张萝莉一样的脸，说出这种话的时候还是有些劲爆的。
“咳咳，”汪星蕊淡定地整理了一下衣服，接着说道：“那个，你们都别这么看着我。我呢，其实也就是看这种看得比较多，所以呢，也了解了很多。”
“对啊。”唐这时候嘿嘿地一笑：“蕊蕊她不仅，她还会去关注那些太太的微博公众号，就是为了看没被河蟹的开车部分呢，对不对啊蕊蕊！”
“哎呀，”汪星蕊笑了笑。如果是从前的她说不定就害臊地脸红了，不过现在的她已经能大大方方地承认这点。毕竟身边的几个人，都是她关系最好的姐妹了。“谁让绿江管的严呢，脖子以下的描写都只能拉灯了。”
而已经被她们彻底遗忘的话题人物，周弋阳此刻则是在餐厅里慢条斯理地涮火锅。
对面的胖女生一开始还是很拘谨的，后来这火锅的香气实在是太过于浓郁，最后让胖女生舍弃了矜持，开始和周弋阳一样开始大口吃肉了。
等吃饱喝足之后，周弋阳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感觉比平时还要厚了一圈。难道说和胖胖的人一起吃饭，也能让人食欲大增么？
“说吧，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儿？”周弋阳拿起餐巾纸擦干净嘴角之后，才问道。
不知为何，胖女生现在抬起头看着周弋阳，就觉得他仿佛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刚刚吃饭的时候，周弋阳随意得就跟她的一个朋友一样。可现在，周弋阳的神色和语气又成了个威严的大老板了。
“我看弋阳娱乐的官网的公告，那个在招艺人。所以，我是想来毛遂自荐的。”
“嗯？”周弋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毛遂自荐的艺人？听起来还挺有意思。
“周总，”胖女生把自己的目的说出口了之后，反而身体里就充满了勇气。“我和我的朋友们都是话剧演员，我们从大学开始就在表演了。”
“话剧演员？”周弋阳用手指轻轻地抚摸着桌面：“具体说说。”
“我们一共七个人，”胖女生看到周弋阳没有直接回绝自己，顿时心情就好了不少。至少她在这里看到了微乎其微的希望。“我们原本是一个话剧社的，后来出去表演的时候，发现很多人都很喜欢我们的演出，所以就心生想法，何不自己做一个剧团呢？”
“所以我们七个人就一起攒钱，组了一个剧团，然后每周在我们学校的剧院表演。我们的演出还上过沪江日报的。不过后来大家都毕业了，就没办法在学校演出了，只得是租了一个剧院，试着开始卖门票。然而谁知道我们开始收费之后，来看演出的人就越来越少了。现在我们如果找不到投资人的话，就，就真的只能解散了。”
“没了？”周弋阳听完了之后，问了一句。
“嗯。”胖女生心里凉了半截，看到周弋阳这个态度，她感觉微乎其微的希望也破灭了。
“既然现实都已经告诉了你们答案，那就说明你们七个人不适合走这条路。何必头破血流地坚持呢，及时止损也是一种智慧。”
“周总，”胖女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这段话：“可是你不是一直写歌告诉我们，一定要坚持不懈吗？”
“是，我是这么说过，坚持很重要。可有的坚持，只不过是浪费时间。当然了，我这么说你肯定不服气，肯定很生气。这样，我明天晚上有空，把你们剧院的地址发给我，我去看一眼。”
周弋阳说完了之后，叫来了服务员：“买单。”
服务员甜甜一笑：“先生，一共1300，刷卡还是微信？”
“微信。”周弋阳看了眼还没缓过来的胖女生：“明天好好表演，如果想要成为我的艺人，你必须让我惊艳。”
等周弋阳走了之后，胖女生后知后觉地离开了这家主打高端大气的火锅店。
她当然没有忘了在餐厅定位，再发一个朋友圈。
不过一分钟，就多了十多个评论。
“姐，发财了？吃这么高档的菜！”
“我靠，这不就是那个贼贵的网红火锅店么！你这路过就发个定位，太ow了吧！”
“胖姐，你还有心情吃饭啊，上周剧院就来了五个人，咱们连电费都赚不回本了！”
还有她们剧团的人给她发来微信：
“庞丽，你不是说去找弋阳娱乐的周总了吗？怎么跑去吃饭了？还吃这么贵的火锅，你该不会是打算退出剧团，所以彻底放飞自我了吧！”
“怎么可能！”庞丽叹了口气，她胖胖的身躯走在明亮的路灯下，身边都是有说有笑的人走过，她感觉自己有些狼狈。
原来，追求梦想是这么难堪的事儿。
“我找到周总了，他也和我说了，就是有可能录用我们，如果我们明天的表演能入他的法眼。”
庞丽走回了剧院，这里七天都分别租给了不同的人。周一到周三是给一个街舞团用来教学。周四和周五给一个艺术学院的老师辅导艺考。周六属于一个女团，周日则给了他们。
“所以我们明天要去换班？”剧团的人听完了庞丽的话之后，虽然燃起了希望，可又有几分紧张。
“对啊，也不知道人肯不肯。”庞丽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她有些后悔，自己怎么就忘了告诉周弋阳，他们周日才能演出。
“肯定不愿意。”一个男生笃定地说：“那些学生家长第一个反对，我看咱们要不去别的地方看看，能不能租一天？”
“可是这钱谁出啊！”一个矮个子女生说出了大家的心声：“我们根本没钱租场子了。更别说临时起意，这钱更贵。而且庞丽不是说了，周总对我们也不看好，还不如别费心思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庞丽的脸立刻沉了下去：“我们就这样放弃这个机会？”
“对。”矮个子女生也不畏惧：“放弃！我们还坚持什么啊！周总说得对，我们应该及时止损！”
“可是莉莉，你四年前不是这样的，你口口声声和我说，表演是你毕生的追求，你喜欢话剧，你喜欢逗观众开心”庞丽难以置信，这种话能从她室友口中说出。为什么她能如此轻易地说放弃。
“别说了。”莉莉打断了庞丽的话：“喜欢是喂不饱人的，我连明天的伙食费都拿不出来了，你是要我为了梦想饿死街头吗？我早就想明白了，我们真的没天赋。那些观众根本不喜欢我们的表演！”
“可是我们在学校的时候，明明有很多人看的”
“那是因为在学校，我们不收费！”莉莉彻底揭开了他们所有人不愿意面对的现实：“别说什么大环境不好了！别的剧团活的好好的，就我们没人看。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我们没天赋。我明天就回老家了。”
“什么？”庞丽转过头看向莉莉：“你要回家了？”
“是，我要回去了。我妈给我在乡政府找了份工作，稳定。”莉莉认真地看着庞丽，仿佛看到了她们四年前刚读大学的样子。
那时候她们什么都不怕，意气风发。她们讨厌按班就部的生活，她们会抗拒那些考公务员找铁饭碗的人，她们不理解为什么大四的学长学姐要放弃申城，回到自己十八线的老家。
那时候的她们会坐在学校剧院的长椅上，说着今天演出爆满的场景，幻想着她们以后登上更大的舞台演出。
那时候她们都坚信，四年之后他们七个人都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可现在，莉莉还是选择了回家。
“车票钱是我妈给的，”莉莉抓着庞丽的手：“别坚持了，没用的。我们不是月光少女，我们不漂亮，我们做不了明星的。”
第198章 放弃吧，没救了
翌日。
不知不觉已然到了十月的尾巴，回光返照一样的秋老虎也彻底沉睡，海风伙同着寒气，席卷了这个城市。
这个时候最让人感到幸福的，莫过于楼下人声鼎沸的早餐店里，一份加了肉松的粢饭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