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其余钱塞回兜里,手攥着这十块钱往出走,但当手按在门把手上的时候,赵军想了想又停了下来。然后再把兜里钱又都拿出来,把十块钱放到下面,再从中抽出来一的。
就这样,赵军把其余钱收起,只攥着钱,出了房门。
这时王美兰正在灶台收拾东西,看见赵军从房间里出来,还给赵军递了个鼓励的眼神。
赵军重重地点了下头,小心翼翼地走到对面屋门口,探着头往里看。
他这是怕一个盘子飞过来,再扣自己脑袋上。
不亏是曾经的炮手,当赵军出现在门口的一刹那,
正在炕上不就菜干喝酒的赵有财猛然抬头,狠狠地向赵军瞪来。
赵军脸上却露出灿烂的笑容,小步走到炕边坐下,笑着对赵有财说:“爸,我错了,你别生气哈。”
赵有财眨了下眼,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没有说,只扭过头去,不看赵军了。
赵军嘿嘿一笑,把手中沿中间对折钱放在了炕桌上。
钱落桌的一瞬间,赵有财的视线顿时转移过来,他看了一钱,又使目光落在了赵军脸上。
咱可是见过钱的。
“爸,这是儿子孝敬你的。”赵军笑着把钱向赵有财推了过去,然后说:“以后我月月开工资,都孝敬你点儿。”
“哼!”赵有财冷哼一声,但手上动作很快,一下子就把钱从赵军掌心下抽出去了。
他钱打开看了看,又按着赵军原来叠的印儿,再次把钱折了一下,完事儿将钱收进兜里,最后瞥了赵军一眼,道:“明天林业局来人,你姐夫杀个羊,让我招待。你要没事儿,明天下午上我那儿去,给你拿点羊肉回来。”
“行,那我明天指定去。”
……
接下来的几天,赵军安安稳稳地上班,把79楞场的木头都检完尺,又把77、78两个楞场最后剩的一些没检的尺检完,然后才回验收组,去向徐宝山交差。
对于赵军的工作成绩,徐宝山还是很满意的,一个刚上班的新人,工作起来踏踏实实、本本分分。
虽然请假请的比较多,但人家不耽误工作,比那些偷懒、磨洋工的,更招人得意。
在对赵军进行了一番口头表扬以后,徐宝山便给他安排了后续的工作。
接下来,就是要把楞场里堆积的木材往山下运了。
这个工作量也不小,林场还没那么多汽车。但好在开放以后,林场允许私人包活,有些人就自己买车来帮着林场拉木头。
这活虽然不需要验收员动手,但需要赵军监工。也就是说,他让谁拉,谁才能拉。他不说话,你车来了,也得干看着。
就这么大权力!
上辈子,赵军就因为这个活儿,结交了不少人脉。
当然了,这些人里有好、有坏。
好人呢,赵军打算和他们好好相处。坏人呢,呵呵……
领了新任务以后,赵军回家歇了半天,第二天一早,便直奔77楞场。
而在赵军离开屯子的时候,张援民、杨玉凤两口子,一人背着一个背筐从家里出来,俩人是要上山去采山野菜的。..
这已经是四月末了,山阳面的山野菜都出来了,正是采山的好时候。
张援民两口子刚一出家门,就见李大臣、李二臣从旁边院子里出来,哥俩抬头一看张援民,双双面露窘色。
张援民仿佛没看见二人一般,径自从二人身前走过。
若是旁人,杨玉凤都得劝上两句,可对他二人,杨玉凤是一点好态度都没有,冷哼一声便跟着张援民离去。
“哥,他们也采山去啊。”李二臣对李大臣说道。
李大臣点了点头,道:“咱不跟他们是一条道,你跟我走,我知道一个地方,那儿朝阳,刺老芽长得都比别地方好。”
“行吧……”
一看自己弟弟有些不大情愿,李大臣皱眉问道:“二弟呀,你咋的了?”
“哥呀。”跟自己亲哥,李二臣也不藏着掖着,只道:“我上次让黑瞎子给吓完了,现在有点儿不敢进山。”
“嗨,那有啥的,咱们就采个山野菜,又不捅黑瞎子仓了。”李大臣说:“等过一阵子下完雨,咱俩还得采山木耳去呢,那山木耳值钱,给它晒干了,拿山下商店卖了,咱哥俩也能攒点钱娶媳妇了。”
一听娶媳妇,李二臣顿时来了精神,背上背筐跟着李大臣就走。
与此同时,屯子小卖店前,徐长林拉着小孙子从里面出来。
小孙子一边吃着槽子糕,一边问徐长林:“爷呀,我看我奶给你钱呢,你咋就给我买了两毛钱的呢?”
“你这孩子……这不这么多呢么?”徐长林一提手里黄油纸包,对小孙子道:“你吃没了,爷再给你买呗。”
小孙子闻言,点了点头,又低头咬了一口槽子糕,一边嚼着,一边含糊不清地问徐长林,“爷呀,你啥时候带我上山里看大老虎啊?”
这孩子前天搁镇里回来的时候,在车上就听见有人说哪里、哪里抓着老虎了。
小小子回来就问他爷,也正巧老头那时候喝酒了,随口就给他来了一句:“等明天的,爷领你进山,看大老虎去。”
孩子么,最是单纯。从昨天就开始问,一直问到今天。
徐长林上哪儿给他整大老虎去啊?
于是,徐长林只能找了个理由,摸着小小子脑袋瓜,说道:“大孙子,这现在是开春啊,熊瞎子都出仓子了,山上最危险呐,整不好熊瞎子就把人给扑了……”
第二百九十三章.“狗”上树了
李大臣、李二臣哥俩进山以后,先一人砍了一根粗木棍拿在手里。
这玩意拿来防身的话,肯定是防不住熊。但当与熊相遇,且二者相距较远的时候,可以用这棍子敲树,熊听见声音,但看不见人,一般都会主动离去。
李大臣在前带路,领着李二臣往翻山过岗,走了大概一个小时,来在了一处阳坡。
阳坡上有林子,在林子边上,长着不少针杆。
这些针杆矮的都有一米多高,长着淡黄色的枝叶,主干和枝上都有尖刺。
这就是刺老芽杆。
而刺老芽呢,是其杆顶端拱出来的嫩芽。
把这个嫩芽掰下来,拿回家去,有条件的摊鸡蛋吃,没条件的就焯水蘸酱。
刺老芽杆入冬休眠,第二年春暖时苏醒,开枝发芽。所以,阳坡上的刺老芽因有阳光照射,苏醒的就早,发芽的也早。
“咋样?”李大臣抬手往前划圈一比划,似指点江山一般对李二臣说:“咱哥俩今天能划拉一背筐啊!”
李二臣咧嘴直笑,他们家去年秋天存窖里的萝卜、白菜、土豆,早就吃没了。这阵子,天天就是吃咸菜条子,日子是属实不好过。
现在看见这么大一片刺老芽,哥俩直接开干。
但在采刺老芽之前,还有个准备工作,就是得撅个树杈。
要知道那刺老芽杆,高的都能长到三、四米,人肯定够不着。
而且,刺老芽杆浑身都是刺,根本没办法直接用手把它往低了弯。
所以采山人,在采刺老芽的时候,都会就近撅个树杈。
这树杈前面要有个勾,就像镰刀那样的形状。
要采高杆子上的刺老芽时,拿这树杈把刺老芽杆一勾,然后往过一拽,将刺老芽杆拽个半倒,那上面的嫩芽就出现在采山人面前了。
这嫩芽是没有刺的,用手将其捏住,然后一掰,刺老芽就下来了。
最后,把刺老芽杆放开,再去勾下一个就行了。
这哥俩采山很多年了,掰刺老芽还是很熟练的。就这样,哥俩分开,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从两头往中间汇合。
李二臣在东边,将一棵棵刺老芽杆拽弯下来,掰下一个个刺老芽丢进背筐里。
不一会儿,刺老芽就堆了一背筐底。
李二臣越采越高兴,不说这玩意多好,但起码有菜吃了。
这时候,太阳就出来了。
虽说东北的春天温度也不高,但在阳坡上被太阳一晒,脑门上不免有些见汗。
李二臣直身擦汗的一瞬间,就见前面林子里不有什么东西跑过去了。
“啥玩意?”李二臣一愣,刚才扫那一眼,虽然没看清,但看体型知道那玩意不大,但也不小。
“不是黑瞎子。”李二臣先是将心一定,又琢磨:“那能是大獾子?好像也没有那么大的獾子。”
不管是啥,只要认定不是黑熊,李二臣就敢过去看看。不为别的,山野菜再好,可也没有肉香啊。
李家兄弟都快半年没见着荤腥了。
李二臣背着背筐进了林子,往那家伙消失的地方走,一路小心翼翼地抬脚、落脚,尽量不发出声音。
李二臣眼神很好,他没走多远,就看见有个黑乎乎、毛茸茸,大概二、三十斤的动物,正猫在前面一棵棹树后边。
这让它藏的,半拉屁股都搁外头露着呢。
李二臣再往前走,那动物就蹿了出去,小家伙跑的不是很快,直奔西边就去了。
“大哥,大哥!”李二臣扯着嗓子就喊:“快进林子,有狗啊!”
“嗯?”正在西边掰刺老芽的李大臣,隐隐约约听见自家兄弟喊话,但离着有点远,李二臣喊的什么,他没太听清楚。
但感觉自己兄弟不像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倒像是遇到了什么好事。
可不管是啥,李大臣都得林子看看。
等李大臣进林子以后,李二臣已经把那动物撵上树了,到这时候,李二臣也没反应过来这到底是啥,只喊道:“大哥呀,你快过来,狗上树了!”
这时候哥俩离得就近了,李大臣一听,大步就往这边来。
眼看着李大臣从西边跑来,李二臣一手指着李大臣,一手指着树上那家伙,说道:“大哥,你快看,那是谁家狗啊?”
“我去你妈……”李大臣抬眼一看,就忍不住要爆粗口,但爆到一半,突然想起他跟李二臣是一个妈生的,当即便把后面的话给憋了回去。
而此时的李二臣,还沉浸在一种有肉吃的喜悦当中,只对李大臣说:“大哥,这不谁家狗丢山上了,咱也别管它是谁家的了,就给它打下了,扒完皮再背回去,谁也不知道。”
“你滚一边去吧!”李大臣换了个语句,终于把粗***了出来。
他这一句话,把李二臣骂懵了,俩眼直勾勾地愣在那里。李二臣想不明白自己大哥为啥要骂自己,自己也没错过啥呀。
看着自己弟弟这副呆头呆脑的样子,李大臣就气不打一处来,指着树上对李二臣说:“那哪是狗啊?那特么是黑瞎子!”
“啊!”李二臣闻言,吓得倒退两步,惊骇地看着树上的小家伙。
不是李二臣傻,只因山东那边没有黑熊,他打小也没见过这玩意。
去年冬天前儿,倒是让黑瞎子撵过两次,但那也在李二臣的潜意识里留下了一种假象,就是黑瞎子一定是凶猛、凶狠且面目可憎的。
而树上这小玩意呢,刚才瞅着还挺可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