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赵军呐!”邢三还未现身,但从他声音中,都听出了几分惊喜。
赵军带着三人往房后迎去,但见邢三从那岗岔子上,背着个背筐快步而下。
“三大爷!”赵军和李宝玉迎上去,由李宝玉接过背筐,往里一看,原来邢三背的都是苞米棒子。
邢三一手抓着赵军的手,一手指着东北方向,笑道:“我搁那边开二亩地,种的苞米,这一天没啥事儿,我就往回背点。
赵军闻言,就道:“三大爷,正好我们来了,你领我们过去,我们帮你都给它收了。”
“不用,不用!”邢三抓着赵军的手,往他那地窖子走,一边走,一边说道:你来的正好,我正找你有事呢。
听邢三这话,赵军就以为他要跟自己说那松木板的事,于是便道:“三大爷,我都知道了,你就放心…………”
赵军话还没说完,就听邢三道:“你爸让你过来的哈?难怪你今天过来呢。“
“啥?”邢三的话,让赵军愣在当场,要说那薛立民见过赵有财,赵军都不惊讶,毕竟赵有财在那大炮卵子出没的地方转了五天。
但要说邢三跟赵有财,这就怪了。赵军上辈子的时候,虽然有胡满堂在中间,可赵有财和邢三俩人,也只是在邢智勇结婚的那天见过一面。
见赵军没答话,邢三也见怪不怪,他把门把手上挂的铁丝摘下,推门进去喝道:“别叫唤了,你看谁来了!”
邢三这话,赵军听着就更
惜了,他能听出来邢三是在和那地窖子里的狗说话,但昨好像这狗应该跟自己认识似的。
不过,就在这时候,赵军都没寻思这狗会是赵有财整回来的,他还以为是邢三知道自己爱狗,才特意给他弄回来的。
想到此处,赵军心里不免有些好奇,快步跟着邢三到地窖子里一看究竟。
可他一进地窖子,只见一只黑狗趴在炕上,正冲邢三摇尾巴呢。
可等一看赵军进来,黑狗便恶狠狠地冲赵军吼叫着。
“别叫啦!”邢三抬手在黑狗脑袋上拍了一下,使黑虎止住叫声,才道:“你主人来了,昨还咬呢?”
听邢三这话,赵军更断定,这狗是那三给自己整回来的。虽然这黑狗受了伤,但就刚才它看自己的眼神中透着的凶狠,赵军就知道这狗差不了。
至于狗身上的伤,养好就是了。
这个赵军有自信,毕竟病腿的狗都让自己带出来了么。
“三大爷!”赵军凑到炕边,既是看狗,同时也问邢三,道:“你在哪儿整得狗啊?”
“嗯?”邢三被赵军问的一愣,他皱眉看着赵军,疑惑地问道:“这狗,不是你家的么?”
“我家的?”这时,赵军才知道这里面另有隐情,绝非是自己想的那样。可即便此时,他也没往赵有财的身上想,只问道:“三大爷,你昨能说这是我家狗呢?”
“你爸拿来的呀!”邢三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笑容,但见赵军一脸惊愕,邢三忙问:“你爸没跟你说啊?”
一时间,赵军都不知道该说啥好了。要说不知道吧,人家还得寻思呢,这爷俩咋回事啊。可要说知道吧,赵军还真不清楚。
但赵军心里隐隐有些猜测,于是就试探着跟邢三说道:“啊,我爸他好像跟我提过一嘴,这狗…………是不是他搁山里捡的?”
刚才赵军一到炕沿边,就看到黑狗身上受了重伤,而且看伤口还是最近的新伤。
赵军想赵有财就算买狗,也不会买条伤狗,估计这狗是他在山里捡的。
别说,赵军还真猜对了。听他这么一说,不光是那三,就连李宝玉他们也都信了。
赵军也没法问那三,他跟赵有财是咋搭上线的,只在心里埋怨赵有财是越来越不着调了,一天处处给自己挖坑。
前几天在小卖店挂账,整得自己好悬没下不来台。今天在那三这儿,又差点没让自己丢人。
“赵军呐。”邢三说着,把黑狗往旁一推,等黑狗躺倒,他才指着黑狗肚子上的伤口,对赵军说:“你看呐,它这个地方,这两天可是严重了啊。”
说着,邢三还伸手,使手指按了按黑狗的伤口。
邢三一按,黑狗一个激灵,顿时就要翻身而起。一旁的赵军看到,黑狗肚子上的伤口,虽然被人用针线缝合,但肉皮里面已经鼓起来了,随着那三一按,那针线缝合之处还往出冒血水。
“三大爷。”这时,李宝玉在旁边问了一句:“这狗昨没给打消炎针呐?”
“宝玉!”赵军闻言,立即喝道:“说啥呢?”
“没事儿,没事儿。”见识过李宝玉骑野猪的邢三,知道这小伙子养撞,也没跟他计较,只是笑道:“大爷这儿啥也没有,也没法给它打针啊。
此时的李宝玉,已经知道自己错了,他是个喜欢狗的,刚才一看这狗受了重伤,就忍不住问了那么一句。
“三大爷,这给你添麻烦了。”赵军对那三说道:“这狗,我们今天就带回去了。“
“行,带回去吧。”邢三道:“你爸说了,你家现在院里也没地方。但这狗伤不见好啊,要不然你留大爷这儿,大爷帮你照看着都没事。”
听邢三转述赵有财的话,赵军就气不打一处来,但转眼一看那狗,赵军忽然想到,亲爹虽然不着调,但给自己带回来
一条猎狗,就算他将功补过了吧。
“宝玉!”赵军先对李宝玉说:“你去外头后车箱,多拿几个麻袋铺上。
“好嘞。”李宝玉闻言,忙往地窖子外走去。
赵军迅速伸手,把黑狗后脖子一提,另一手将黑狗两条前腿合在一起,向上一搜对张援民、解臣道:“你俩把这狗抬车上去。”
张援民、解臣闻言,双双上前将那黑狗抬起,抬向地窖子外。
第四百八十二章.病狗比病人都多
被张援民和解臣抬着,那个叫二黑的狗起初还很不配合,但它身上的伤有些严重,这几天又没吃什么东西,挣扎起来也没多少力气。
等到了山下,有李宝玉在车箱上接应,顺利地把二黑弄上了车,安置到了麻袋上。
而在地窖子里,赵军把带来的酱油桶、醋桶都给邢三摆在墙角,除了这三个桶,还有一个面口袋。
但这面口袋里,装的不是粮食,而是赵军从家给邢三带的大粒盐,这是给邢三拿来腌酸菜用的。
当赵军把装干粮的黄油纸包,给邢三放在炕桌上的时候,邢三往南边木头架子上一指,笑道:“咋又花这钱呢?你爸大前天过来,给我买的槽子糕啥的,还没吃了,都搁那儿放着呢。”
“我爸…”赵军往那架子上扫了一眼,顿时想起赵有财在小卖店挂的账,不禁有些无语。
这时,邢三把炕桌上的黄油纸包拿起,走到架子前放在上面,等转身后对赵军说:“下回可别买这些了,大爷又不是小孩,有口吃的就行。”
“啊,没事。”赵军回过神来,应道:“你自己要啥时候不愿做饭了,就整块干粮垫吧一口。”
“嗯。”邢三笑着点了下头,把他装苞米的背筐踢倒,将苞米都倒出来,最后在苞米堆上,有只大野鸡。
公野鸡,长长的尾巴,这时候它也吃的挺肥,得有三斤半左右。
邢三扯着野鸡尾巴,甩起野鸡,将其丢在赵军脚前,道:“我溜套子溜着的,刚搁上头放完血,你拿回去炖蘑菇能挺香,就是没那天给你家拿的野鸭子肥。”
“野鸭子…”赵军一听,感觉不能再跟这老头继续唠下去了,要不然等回去非得好好参赵有财一本不可。
“三大爷。”赵军提着野鸡尾巴,问邢三道:“除了你平时下套子的地方,你还知道哪儿有狍子踪不?”
赵军要下捉脚,但不能往邢三平时下套子的地方下,否则的话就成了跟邢三抢猎物了。
而赵军如此一说,邢三就知道他要干什么,当即冲赵军一挥手道:“来,你跟我出来。”
邢三带着赵军出了他的地容子,往南边一指,道:“小子,你看见那山尖子没有?”
赵军抬眼望去,邢三指的那座山,与他现在所在之处,隔着两条岗子,相距大概
十三、四里地。
“那是”赵军皱眉道:“那是86林班上头吧?”
“好像是。”邢三笑道:“我对你们这多少林班不大熟,但我听人说过,好像应该是那两溜儿。”
听邢三这么说,赵军也不探究那到底是哪个林班了,只问道:“三大爷,那儿有狍子啊?”
“有!”邢三点头,道:“那山是东西主岗,南北两边是鸡爪子岗,全是小岗叉子,狍子、野猪都有。原来是一个姓肖的老头子,在那儿压地戗子,开春时候这老头没了。”
邢三说的没了,就是死了。听他说起这个,赵军顺着话茬往下聊,道:“三大爷,你上次让宝玉跟我说的那个事,我今年入冬就给你办。”
“嗯。”邢三重重点了下头,鼻子里发出“嗯”的一声,然后才道:“咱爷们儿就有啥说啥,你大爷我也都这么大岁数了,还就我自己,也不惦记谁,活一天是一天,就是这个……”
虽然话是这样,但邢三说的时候,想起死去妻儿,心里难免有些凄凉,说着、说着就有些说不下去了。
赵军看他这样子,心中不忍,小声说道:“三大爷,你放心吧。这个事儿,搁我这儿好办。等冬运开始,我进楞场了,要是看见有那大号的红松,我直接给你留下来。”
赵军此言一出,调整了情绪的邢三面露喜色,双掌在身前一拍,然后分开时,右手指向赵军道:“对喽!大爷就要红松的!”
“那必须的!”赵军应道:“还得是大号的,一百来号的大红松,到时候棺材天、棺材梆子、棺材底,都得是独板!”
虽然说的是这个,但二人毫不避讳,也没感觉不吉利,甚至提起自己的寿材来,邢三的老脸上尽是兴奋之色。
他拉着赵军的手,道:“小子,咱俩开春前儿,搁山里还打个黑瞎子呢。”“对呀。”赵军笑道:“这几天有南方来的买卖人儿,我寻思他要能给上价,我就把熊胆卖给他们。等我把胆卖了,我就把钱给你送来。”
之前张援民在77楞场收了一群小弟,传授他们“兵法围猎”之道,其中有哥俩木烧黑熊仓,整出来一只黑熊来。
后来,赵军带着狗帮去围那黑熊的时候,遇上了邢三,二人约定好了,谁开枪杀了那熊,熊胆的三分之二都归他,而剩下的三分之一归另一人。
为了照顾邢三,赵军那天让他先开的枪,可邢三一枪过后,非但没能把熊打倒,他自己却因为突发心脏病先躺下了。
所以最后杀死那黑瞎子的是赵军,但熊胆仍有三分之一是邢三的。
邢三闻言,摇头道:“赵军呐,那熊胆卖了钱,大爷那份就给你了。”
“这可不行!”一听邢三这话,明白他意思的赵军,想也不想就说:“我就搁楞场,留根木头连两块钱都花不上。”
邢三摆手道:“不光是木头,你还得找木匠……”
“找个木匠也不用那么多钱啊!”赵军扶着邢三道:“连木头带工费,连十块钱都用不上,那一个熊胆多少钱呢?”
这时,邢三忽然叹了口气,摇头道:“大爷这一年,吃喝都你给我拿的……”说到此处,邢三不说了,他转身看了自己的地客子一眼,然后转向赵军,叹了口气,再笑道:“行了,不说这个了,等以后再说吧。”
原本赵军还想问问邢三,那胡满堂和邢智勇翁婿俩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但此时他有种感觉,邢三应该是跟邢智勇他爸闹矛盾了,要不然准备寿材这种事,不会麻烦赵军这个两姓旁人。
既然如此,赵军也就没在邢三面前提邢智勇。
而此时,该说的话都说完了,那二黑还挺着伤在车上等着呢,赵军便向邢三告辞
“三大爷,我走了哈。”赵军道:“等过八月节的时候,我再来看你,用给你带点啥不?”
“啥也不用,你给我拿这些,都够我用多长时间的了。”邢三说完,笑着向赵军抬手一挥,又道:“回去了,替我给你爸带个好。”
“行!”赵军点头一笑,道:“那我就走啦,你起早啥的,别凉着哈。”说完,赵军提着邢三给他的野鸡下山去了。
等回到汽车旁,就见李宝玉、张援民、解臣三人站在道边唠嗑,看到赵军回来,解臣迎上前来,问道:“军哥,咱还上哪儿啊?”
“解臣,你开车。”赵军答道:“咱们直接回家。”
从家出来的时候,几个人商量的是,从邢三这儿出来,直奔下捉脚的地方去。可现在二黑受着伤,得赶快带回家去救治。
解臣一听,连忙往车上跑,回家的路他熟,也不用谁给指路。
赵军招呼一声,张援民上了副驾驶,李宝玉和赵军一起上了后车箱,照顾那重伤的二黑。
于此同时,在35楞场的大门外,薛立民把野猪头放在了马车上。
这时,在他身后跟着两人,一个是江二栓,一个是张来宝。
就听江二栓对薛立民道:“立民呐,你别忘了回去以后,帮我往家捎个信儿哈。”
“二叔,你就放心吧。”薛立民答道:“我晚上到家得挺晚,但我明天一早,肯定上你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