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怕别的,而是怕自己看到这小子以后,真忍不住给他打坏了。
李宝玉在周围或捡、或砍了一些枯枝,很快就点着了火,让李如海坐在火堆旁,烘鞋、烤棉裤。
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早晨的粥喝多了,李如海刚才那泡尿可是不少,把大棉裤都尿透了。
他足足在山上烤了一个半小时,这才跟着赵军和李宝玉下了山。
下山途中,由李宝玉背着大黄狗。
那大黄狗横在李宝玉脖子后面,两条前腿搭在李宝玉右肩,两条后腿搭在李宝玉左肩。
它的四条腿就这么垂在李宝玉胸前,而李宝玉右手握着大黄狗两条前腿,左手抓着大黄狗两条后腿,就这么背着它往山下走。
途中,李宝玉几次停下来,把黄狗放下,让它自己往前走两步。
这是为了让黄狗活动活动,要不然它会很冷。
而赵军呢,背着两条猪腿,一条准备给赵金山。这是答应人家的,答应了就得办。
还有一条,是给屯里卫生所大夫韩尚准备的。请一个大夫来干兽医的活,这不是侮辱人吗?
如此的侮辱,没有一条野猪大腿能解决么?
至于李如海么,他自己下山都费劲,自然是什么都没拿。
三人、三狗回了家,在临近家门时,赵军把两条猪腿都给了李宝玉。
拿猪腿换子弹的事,是李宝玉跟赵金山谈的,送猪腿还得他去送。
至于请大夫,是给大黄狗看病,看病时得在李宝玉家,干脆也让李宝玉
自己去办吧。
看到赵军两手空空地进了屋,赵美兰很是惊讶,惊讶赵军今天怎么出去才一上午就回来了。
“儿子,又没打下来啊?”王美兰问这话时,是憋着笑问的。在她看来,如果赵军多失败几次,慢慢地就会断了打猎的念头。
赵军刚要说话,就听屋外隐隐约约地传来了李如海的嚎叫声。
“这是咋的了?”王美兰很是疑惑,使围裙擦擦手就要往外去。
赵军拦住了王美兰,给她解释道:“今天如海偷着跟我俩上山了,我婶应该正揍他呢吧。”
王美兰一听,伸手就要拧赵军耳朵,却被赵军机灵地躲过。
“妈啊。”赵军知道王美兰是误会了,急忙给她解释说:“不是我俩领他去的,是他自己偷摸搁后头跟的我俩。”
“这倒霉孩子。”王美兰数落了一句,又把苗头指向了赵军,“你说说你和宝玉俩,也不带个好头,整得那么点的孩子要跟你们上山。”
赵军:……
李宝玉家,一阵鸡飞狗跳。
李宝玉依靠着房门,一手端着装白糖的白瓷碗,一手拿着一个粘豆包沾糖往嘴里吃。然后,一边津津有味地看着金小梅抽李如海。
“行了,行了。”等李宝玉吃完粘豆包,把糖碗往旁边桌上一放,上前拉开金小梅,道:“妈啊,咱家大黄为了救这小犊子让野猪给挑了,我得去找韩大夫过来给大黄打一针。”
“啥?”金小梅有些吃惊,问道:“那韩大夫脾气挺倔啊,能来给狗打针吗?”
“能。”李宝玉道:“我哥哥说了,给他个猪大腿,他就跟我来了。”
“啊,那你去问问吧。”
李宝玉把棉袄扣子一个个系上,一边系着扣子,一边对金小梅说:“一会儿就来人了,你可别打他了,要不让人家韩大夫一看,不笑话咱们么?”
金小梅闻言,虽然不再动手,但仍气鼓鼓地瞪着李如海。
而李如海呢,则向李宝玉投来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对上李如海的目光,李宝玉笑道:“我弟也大了,你打他也不疼,等我爸回来打他,你还省点劲儿了。”
李如海:……
金小梅则笑道:“这个办法好啊!”
不多时,李宝玉带着一个背医药箱、穿白大褂的男人进来了。
那大黄狗受了伤,就不能再住外面的狗窝了,被李宝玉安置在外屋,离着灶坑不远还能烤烤火。
而赵军呢,忙活了一上午的他,吃过午饭刚刚睡下,却被李宝玉叫醒了。
“咋了?”赵军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见是李宝玉,就迷迷糊糊地问了一句。
李宝玉神色有些为难,说道:“我给韩大夫请回来了,但大黄不让他缝针。”
第六十章.给大黄缝针
城里的宠物狗打针、手术的时候,医生为了避免被狗咬伤,会给狗戴嘴套,或者戴伊丽莎白圈。
但在1987年的东北山村,哪里有这东西啊?
狗受了外伤,就拿针线缝,针是缝麻袋的那种大针,线也是很粗的线。
至于麻药什么的,村卫生所里没有不说。就算是有,韩大夫也不会同意给狗打。
这就得硬缝了。
可硬缝,拿着针往狗肚子上扎,狗就疼啊。
狗一疼,就要仰头要起来咬韩大夫,打猎的狗脾气都不好,李宝玉、金小梅在一旁按都按不住。
差点被大黄咬到手,韩大夫就有点不乐意了,嘴里嘟嘟囔囔地埋怨了几句。
这是有求于人,李宝玉、金小梅只能在一旁赔笑。
可不管他们如何,那大黄狗就是不让缝。
无奈之下,李宝玉只能来找赵军了。
赵军迷迷瞪瞪地看了李宝玉一眼,说道:“大黄不让老韩缝,那你就缝呗。”
“我不会啊!”李宝玉把“不会”说的理直气壮,让赵军更是无奈。
但为了狗,赵军只能从炕上下来,蹬上鞋,穿上棉袄,跟着李宝玉就往外走。
等到了李宝玉家,赵军和束手无策的金小梅、韩尚打了招呼,拿起旁边用火燎过的针,了下穿针的线,来在炕边。
这时,李宝玉和金小梅一起过来,要伸手去按大黄狗。
“不用。”赵军拦住了二人,在李宝玉等人震惊的目光中,赵军右手提着针,左手顺着大黄狗脖子来回地摸了两遍。
赵军看着大黄狗,笑道:“大黄,不许咬我哈。”
大黄狗歪仰着头,看了看赵军。
赵军左手捏住大黄狗肚子上的伤口,右手持针,一针就扎了进去。
大黄狗一声惨叫,扭头仰身就是一口。
“啊!咬人啦!”
尖叫的不是赵军,而是现在一边的韩尚,他眼看着大黄狗一口叨住了赵军胳膊。
这时,李宝玉和金小梅双双往炕边冲来。
“没事,没事。”可赵军却是很淡定地说了两句“没事”。
李宝玉冲到近前,就见大黄狗张嘴含住了赵军的左小臂,但却不曾用力,不曾咬疼赵军,更不曾伤到赵军分毫。
见此情形,李宝玉、金小梅齐齐松了口气。
而赵军站在原地不动,等了不到一分钟,刚才那一针给大黄狗带来的疼痛感慢慢褪去,大黄狗才松开了口,继续躺了下去。
一针扎透了两层皮,赵军轻轻拽线,将伤口一角拉拢。
等线到尽头,赵军翻手转针,第二针倒着就扎了下去。
一针入了肉皮,大黄狗一个扑腾,扭头再咬。
赵军仍是不动,任大黄狗把自己胳膊含住。
大黄狗仍是不下重口,含了一会就松开了口。
赵军再次抽线拉紧,然后紧接着又是一针。
大黄狗回头再叨……
如此反复,赵军一连缝了十二针,大黄狗十二次回头含住赵军小臂。
但是十二次中,大黄狗没有一次咬疼赵军。
“好狗啊。”一旁的韩尚赞叹一声,他赞的不是大黄狗不咬,而是大黄狗通人性。
大黄狗不咬,是因为他认赵军,要是换成韩尚,可就不是这样了。
伤口缝好了,金小梅拿过早已准备好的药粉,敷在其上,又用干净的布带给狗缠裹好。
赵军在一边看得奇怪,问身旁李宝玉道:“咱家搁哪儿整的伤口药啊?”
李宝玉笑道:“我妈把土霉素擀碎了。”
“这也行?”赵军很是惊奇,第一次听说内服的药还能拿来外敷。
这时,韩尚韩大夫终于出手了,他配了一瓶消炎药,让赵军、李
宝玉按着大黄狗,然后他把针头扎入了大黄狗后腿静脉里。
就这么给大黄狗打起了点滴,这段时间大黄狗都得住在屋里,跟李宝玉、李如海一个炕睡。
打针需要请大夫,而拔针的活,就不用韩尚了,赵军、李宝玉、金小梅一起把韩尚送到门口。
在临出房门时,见韩尚往左右寻摸,李宝玉忙从灶台旁的空隙里拽出个一个野猪腿,递给韩尚。
李宝玉说:“韩哥啊,你受累了,兄弟给你拿条野猪腿。”
其实,这野猪腿在李宝玉去请韩尚的时候,就已经说好了,要不然韩尚是真不来给大黄狗打针啊。
不过此时,李宝玉还是给足了韩尚面子。
韩尚眉开眼笑地接过野猪腿,拿在手里一提,感觉了下重量,皱眉道:“炮卵子啊,我喜欢吃老母猪肉。”
说到此处,韩尚一抬头,看着李宝玉说:“兄弟,哪天你们再干着猪,要是老母猪、黄毛子,多给我留点肉呗。”
李宝玉闻言,不由得一阵无语,心想这货脸皮也太厚了。
这时,赵军上前道:“行,韩哥,我们再打着肉给你送家去。”
“好,好。”韩尚连声道好,又把野猪腿往起一提,歪头看了眼猪腿,才抬头对三人摇头,说:“炮卵子肉不好吃啊。”
说完,推门就走。
“你去送送!”金小梅冲李宝玉一摆手,叫李宝玉去送韩尚。
等李宝玉出去,金小梅指着门口,对赵军道:“这韩大夫跟他爹一个熊样,还想吃黄毛子、吃老母猪……”
赵军一笑,也不做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