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没到野猪起床的时候,这一家子倒也悠闲自在。
这帮野猪,有大有小。为首的母野猪,体重在二百八十斤朝上。
往下是两头隔年沉,一公一母,公的体重在一百七十斤左右,母的大概也有一百四。除了它俩,还有四头小黄毛子,大的有八十多斤,小的也超过六十斤了。
母野猪甩了甩耳朵,脑袋换了个方向,打算再睡个回笼觉。而在这时,它们身上的气味已经随风飘进了小熊的鼻子里。
小熊仰头往左右一抽鼻子,一头就往南坡下扎去。它一边跑,一边叫,带动其它猎狗呼啸而下。
眼看着狗帮鸣鸣嗷嗷地跑了出去,黄龙也急得往南一绳子,赵军见状忙扯开链马扣,黄龙好似一阵风,直接杀了出去。
“走!”赵军把刚才拴黄龙的绳子往肩上一搭,把枪拿在手中的同时,招呼张援民和解臣。
解臣当即答应一声,而张援民在听到小熊开声的一瞬间,他便从肩上解下黑布包袱,从中拿出他那缚猪钩来!”
张援民也不摘枪,只把手中钢勾一举,道:“兄弟,走!”
赵军下意识地一点头,迈步向山坡下而去。可此时紧跟他的不是张援民和解臣,而是花龙。这狗虽然比黄龙来得还早,但黄龙身经百战,可却不是花龙能比得了的。
虽说阳坡雪化、地潮、树叶湿,狗踩上去没多大动静。可此时小熊和黑龙一路狂吠不止,野猪们哪还能听不见啊?
为首的母野猪蹬蹄而起,它吼吼叫了两声,迈开蹄子就往沟塘子底下跑。母野猪一动,两头隔年沉紧随其后,然后是小黄毛子。
虽然是后起步的,但四只小黄毛不比它妈、它姐慢,甚至跑出百八十米后,小黄毛子们就有赶超两头隔年沉的趋势。
可不多时,小熊就带着小花、白龙、二黑、黄龙杀至。
那小花在打围中,一向喜欢贴着小熊。而白龙、二黑是因为血统原因,跑的比别的狗快。正常来说,黑虎速度也不差,但在下坡途中,病了一条前腿的它跑起来不占便宜。
而黄龙,这狗在山里讨食吃,跑的慢了不得饿死吗?
只见它们五条狗瞬间将猪群冲散,小熊、小花直奔那头母的隔年沉。二黑、白龙各闷住了一头小黄毛子,而黄龙则跟上了那头母野猪。
狗与猪近身交战时,每一条狗都发出叫声。此时狗帮大队部顺山坡而下,大胖追着小熊的叫声而下,眼看小熊、小花追得那野猪漫山乱窜,大胖冲过去半路抄截。
三胖、花猫、花狼平日打围,不是跟着大胖,就是跟着黑虎。眼下大胖那边动手三条狗一起杀去。可怜这头隔年沉,才一百四十多斤重,比大胖沉不了多少,哪经得住
这六条狗啊?一个照面隔年沉就被定住,但它刚起床,身上还有一膀子力气,坚持了几分钟才跪趴在地上。
另外两处战场,两头黄毛子也被顺利地降服。大黄帮着二黑,俩条猎狗全是身经百战之辈,一头七十多斤的小黄毛子被它们咬得惨叫连连。
青龙、黑龙则援助白龙,青龙和白龙挂钳子,黑龙直掏后门,小黄毛趴在地上唉声求饶,怎奈青龙它们听不懂猪语。
而被甩在后面的黑虎,好奇地顺着一个陌生的狗叫声跑了过去。此时在一溜平坦子上,黄龙正在与母野猪对峙。
这黄龙是啥都干,以前它自己也抓过小野猪,但这么大的猪,黄龙单挑确实有些吃劲。刚才两次出击,都被母野猪使嘴给它撅开了。
就在二者僵持之际,耳听“嗷嗷”叫声,黄龙和母野猪一起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一看是黑虎,黄龙有印象,从家出来的时候,自己见过这个大黑胖子。
虽然没正儿八经地打过狗围,但黄龙知道这是帮手,既然来了帮手,那就干吧!
“汪!鸣!”黄龙将身一纵,直接来在母野猪近前。而那母野猪抓住机会,把低着地鼻子往上一撅,正挑黄龙胸口。
这一下,直把黄龙撅在半空,在空中倒转一圈才摔在地上。出师不利!
但下一秒,就听见母野猪发出一声惨叫,那惨叫声中带着一丝凄厉!
第六百九十六章.泄密者李如海
黑虎下口了!
不得不说,赵军这帮狗每天都在成长。不光大胖它们有进步,黑虎也有进步。
这狗比以前似乎更聪明了,它是赶在母野猪撅黄龙的一瞬间,突袭野猪后路,直接窜上去、扑起来朝若野猪屁股就是一口。
打围都说,猎狗下口越狠就越好。
可黑虎下口,从来不狠。但它咬的位置刁钻,咬的全是野兽身体最脆弱的地方。而黑虎下口还有一个缺点,就是它咬一下就跑。这是胆小,这是怂。
但是,黑虎在跑之前,喜欢扯一下再松口。
就刚才这一口,黑虎正咬在野猪菊花上,随着它往后一扯,野猪菊花一缩,只觉得一股火辣辣、撕心裂肺的剧痛,顺着大肠头直往肚子里钻!
“嗷!嗷!嗷!”这不是黑虎叫的,而是野猪。
这头野猪,已知的崽子都有两窝了,所以说它最起码得有五岁!可这者母猪长这么大,也没遣过这个罪呀!
一时间,疼得野猪都顾不得回身去挑黑虎,纵身往前一蹿,撒腿就跑!
它真是不管不顾了,眼前有黄龙拦路,它直接就冲过去了,那气势吓得黄龙慌忙往旁一闪。
而这时,躲在那边的黑虎也愣了一下。参照以往的例子,这猪应该回头来跟自己打呀,这咋跑了呢?可它跑了不行啊,早晨黑虎、黄龙都只吃了半饱,这俩又是好吃的主,哪能让食物跑了?
黄龙跟着野猪屁股后边就追,而黑虎“嗷嗷”两声,也紧追其后。
黄龙这狗,跟其它的狗还不一样,它是属于自学成才,什么活都会干。
在撵上野猪之后,黄龙直接迎头,野猪看黄龙拦路,身形微微一顿,止住脚步后往旁夺路而逃。可黄龙比它灵活多了,迅速地又将野猪拦下。这时,黑虎追上来了!
“嗷!嗷!”黑虎先是叫了两声,它想招唤同伴过来相助,但青龙等狗都在别处摁猪,哪怕听着黑虎叫唤,也赶不过来。
这时,黄龙又向野猪扑去,野猪低头一挑,黄龙往旁躲闪。紧接着,黄龙再向前,野猪再攻击。反复三次,黄龙没咬着野猪,野猪也没挑着黄龙。而在此过程中,黑虎始终不曾动口。
它最是惜命了!
眼瞅着黄龙纵起一口咬住野猪耳朵,在野猪扭头将黄龙逼退的一瞬间,黑虎扑起又向野猪屁股下口。“嗷”撕心裂肺的叫声再一次响起,野猪猛地一转身。可它回身时,黑虎都没影了。
这狗直接猫到一棵树后,探头看向野猪。而这时,黄龙也从野猪身后发起袭击,它一口咬住野猪后腿,野猪抬腿往地上一跺,再猛地将身一转,黄龙直接被野猪甩开。
黄龙凶狠地又冲了过去,截住野猪与其缠斗。而黑虎则从树后偷偷溜出,找准机会又是一口。
黑虎咬住了狠狠一扯,然后顺势就跑。这一口扯完,野猪菊花周围渗出鲜血,野猪嗷嗷嚎叫,声音中充着愤怒与痛苦,同时也有恐惧。
因为有恐惧,野猪不再与黄龙纠缠,哪怕遭到黄龙撕扯,它也不管不顾地往下跑。
野猪一路跑到沟塘子底下,但怎奈它猪命该绝。这沟塘子不是闹瞎塘,而是很清亮的秋子塘。
昨天晚上这野猪带着它两房儿女,在这秋子塘里捡秋子吃了。本想若今天懒到中午,再奔这里来,吃饱了继续回去睡。
怎奈世事无常,它今天倒是又来了,但身旁却没了儿女,反倒跟着两个祸害。
但在黑虎不主动出击的情况下,如果这野猪一心想走的话,单靠黄龙一条狗是拽不住它的。怎奈,前天下了一场雨夹雪。水往低处流,就全积在沟塘子里了。
昨天降温上冻,沟塘子里的水结冰。今天上午,坡上薄冰开化,沟塘子底下还冻着呢。野猪被黄龙拉扯,心里忌惮着黑虎,惊慌失措之下,蹄子下一滑
,重重地摔在了冰面上。这野猪的大身板子,把它肩胛骨碰到的冰面都磕碎了!
这一下,野猪更惊慌了,它不断地蹬着腿想要起来。
就在这时,黄龙直接滑过去,一口咬住野猪耳朵,然后四爪往冰面上一撑,狠狠地往后一拽。野猪还在惨叫,但它叫不是因为黄龙这一口,而是黑虎掏它屁股那几口还疼呢!
眼看着野猪躺倒,正要挣扎着起身,黑虎捣腾着小碎步过来,把头往野猪胯下一探,张开大嘴叉一口咬住。紧接着黑虎向后抽身,直撕得野猪胯下血肉模糊。
瞬间,野猪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不想了,四肢齐齐绷直,甚至忘记了自己要从冰上起来。时间对野猪来说,仿佛定格了一秒。可等下一秒,一声凄厉的猪叫,直刺黄龙耳膜。
此时正在撕扯猪耳的黄龙,被这猪叫声吓了一跳。但忽然,黄龙闻到了血腥气。在大山里长大的黄龙,某些习性就如野兽一般,闻到血腥直接就奔野猪后面来了。这野猪怕是要后悔自己跑得太快了,要是被小熊它们按住,还不用遭这罪呢。
此时小熊那边赵军、张援民、解臣三人都把那头一百四十多斤的隔年沉捆上了。缚猪钩再显威能,使它一勾、一别,野猪的猪腿就挣扎不了,只能任人捆绑。
等将野猪四蹄捆住,张援民伸手在野猪囔囔踹上拍了一巴掌,看着野猪那直颤悠的肚子,张援民笑着对赵军说:“兄弟,这猪好,你把这猪给妹夫他家拿去。”
张援民口中的妹夫,就是周建军。
在上山前,赵军就跟张援民和解臣说好了,他这两天得抓几头野猪,给姐夫家送一头,给山场技术员送一头,再给验收组的张雪峰送一头。
给周建军的那就不用说了。给山场技术员送,是因为这位领导能管着赵军。像赵军这样天天不上班,不安排一下子的话,虽然有姐夫的关系在,但时间长了也不是那么回事儿。
人情么,常来常往常走动才能长久。这去走动一下,关系不就更牢靠了么?
至于张雪峰么,被徐宝山安排去给赵军替班,替赵军给77、78和79三个楞场检尺。
虽说是领导安排的,但赵军也得维护一下,顺便再嘱咐张雪峰两句,让他对那三个把头多照顾。
这正好,今天一仗就抓了三头野猪。大的给姐夫家,两头小的一头给山场技术员,另一头给张雪峰。
这时,解臣在旁闻言,也笑道:“这猪不是吃啥了,得有二指半膘。”
这一百四十多斤的隔年沉,虽然不重,但抓秋膘抓的挺胖。而这年头吃猪肉,就是吃个肥,肉肥才香。
“解臣!”赵军侧耳听了听狗叫声,然后对解臣说:“你在这儿看若,别让这帮狗再掏这猪了,我跟大哥上那边看看。”
此时在野猪周围,趴着等吃肉的小熊、小花、大胖、三胖、花猫、花狼全都趴在地上没动。
要是不留人看着,人都走了,这些狗还得咬野猪。可要是带着它们走,这些狗比人先行一步,到达下一个战场参战,那要是个小黄毛子的话,都容易让这帮狗撕了。
所以,留下解臣看守战利品,赵军、张援民急匆匆地赶赴下一战场。
赵军和张援民连着折腾两次,把两头黄毛子先后都送到解臣身旁以后,他们才去找黑虎、黄龙。随着往山坡下走,隐隐约约能听见狗叫、猪吼声从沟塘子底下传来,赵军和张援民便加快了脚步。在临近沟塘子时,张援民一把拉住赵军,对他说道:“这猪叫唤的动静,咋这么人呢?”
赵军皱着眉头,眨巴两下眼睛,道:“八成是小黄毛子,让虎子给掏开了。”正常来说,野猪皮也挺厚,靠狗牙很难将其撕扯开。
只不过,野猪身上有两个地方比较脆弱。上次在母猪林,狗帮围攻的那头炮卵子,就是从屁股上给猪掏开的。而今天
黑虎、黄龙另辟蹊径。
下到沟塘子底,赵军和张援民一路打着出溜滑过去。
在东北道路结冰的时候,小心翼翼地走都容易卡跟头,但打出溜滑就没事儿了,因为这是东北孩子从小玩儿到大的。
二人滑出十来米,就见前头冰面上血刺呼啦一大片,两只狗正你一口、我一口地在那儿扯呢!“唉呀妈呀!”张援民惊叹道:“这猪也不小啊!”
“可不咋的!”赵军过来一看,二百八九十斤的老母猪。虽然是母猪,但长到这么大,肯定是又女干又猾呀,这俩狗是怎么做到的呢?
“兄弟,我去给它个痛快。”张援民说完,出溜到野猪近前,在野猪绝望的眼神和哀鸣声中,抡缚猪钩打在野猪面门。
野猪脑袋一歪,身体抽搐几下,嘴里冒出了血沫。这时,赵军端枪朝天打了一枪。在上头的解臣枪声还在纳闷,他心想今天来不是为了抓猪么?这咋还动上枪了?
可就在这时,那张着嘴巴、伸着舌头,望着野猪流口水的大黄瞬间起身,直往沟塘子底下扎去。紧接着是小熊、小花、青龙
猎狗认枪声,这帮狗听见枪响,除了花龙以外,其余狗全奔赵军而去。至于花龙么,它仍趴在原地,望着那三头野猪流口水。
花龙还不认猎枪,所以没跟其它狗一起出去,就老老实实地在这儿等着分肉。可花龙不知道的是,人家黑虎都在底下吃上了。
此时在沟塘子底下,张援民已将野猪膛打开,从中扯出灯笼挂来。
“大哥!”赵军对张援民说:“把那个猪心、肝乎都给它割开,给这俩狗可劲儿造!”
赵军说的肝乎就是猪肝,他说完那黑虎好像能听懂似的,狠向赵军摇了两下尾巴。张援民闻言,把猪心一分为二,一半给了黄龙,一半给了黑虎。
只有一个同伴在,黑虎就没表演它那倒嚼的绝技,只安静地叼若猪心到一边吃去了。“来,大哥!”赵军想了想也拿着刀过来,对张援民说:“咱俩给这猪扒了。”
“行!”张援民道:“趁热乎好扒!”
俩人说话的工夫,小熊它们就从上面下来,正吃到一半的黑虎见状,忙把剩下的猪心都吞下肚去。反观黄龙倒是稳当,仍不慌不忙的细嚼慢咽。
“来,来!”赵军怕这些狗跟黄龙起冲突,忙喊声将它们叫到一旁。
随着赵军大手一挥,猎狗们散开,赵军和张援民一边割肉,一边分给它们吃。这些狗可有些日子没吃野猪肉了,一个个吃得肚子溜圆。
等这些狗都吃饱了,猪肉也就剩一半了。
这头二百七八十斤的野猪,秋天抓完膘后,开膛、放血、扒皮,还是出五扣刺,大概是一百四十斤。让这些狗吃完,连肉带骨头还剩八十多斤,赵军、张援民将肉使麻袋一装。二人抬头往山上看看,赵军对张援民说:“大哥,你上去吧,我背这麻袋,领着狗往出走。”
等三人把狗和野猪都弄上车,已经下午一点了,三人简单吃了口光头饼子才往家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