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瞅啥啊?”张援民指使杨玉凤道:“我这回来半天了,你不知道给我倒点水啊?”
“我还给你倒水?”杨玉凤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说:“你有功了是咋的?捅那么大篓子,还有脸喝水?”
“我……”张援民气结,指着杨玉凤道:“我捅了篓子,就不行喝水了?”
“嗯,能喝。”杨玉凤也不惯着他,直接开怼:“天天说自己是永安屯小诸葛,我看你像小猪羔子。你还喝水?喝泔水去吧!”
“我……”这杨玉凤嘴太厉害,把张援民怼的说不出话来。
客杨玉凤却是越战越勇,乘胜追击道:“你瞅瞅你,打两次黑瞎子,上次好悬没死山上,这次又惹这么大事。”
“我……”张援民脸憋通红,想插话,怎奈杨玉凤说的太快了,嘲讽的话语是一句接一句。
“还我啥啊?”杨玉凤甩了他一个白眼,道:“这油锯要是找不回来,你把人家老赵家姑爷子给坑了,你看赵军他爹咋整你。”
刚才还憋了一肚子气,正想和杨玉凤大吵一架的张援民,此时听到杨玉凤最后那句话,顿时被吓得一屁股坐到了炕上。
……
赵军急匆匆地从张援民家里出来,先是大步快走,后来干脆跑了起来。
先进院,再进家门,赵军来不及和王美兰说话,直接奔自己屋里,打开
炕柜把绑腿就拿了回来。
王美兰看自己儿子风风火火地回来,有些诧异。等她到这屋里一看,不禁瞪大了眼睛。
赵军正往脚踝上打绑腿呢,这是要上山啊。
可现在都几点了?
已经是下午三点多钟了,再过一会儿可就要黑天了,谁这时候上山啊?
“儿啊,你这要干啥啊?”王美兰急忙问道。
“上山。”赵军来不及跟王美兰解释,只回了俩字。
王美兰一听,立马就不干了。
一月份的东北,下午四钟就黑天了,林区黑的更早。
而且一到晚上,气温更低,大山里都得是零下四十多度。
赵军现在上山,得啥时候能回来啊?
王美兰直接上前,一把就扯住了绑腿,对赵军说:“儿子,你可不能胡来啊!”
赵军这时才明白过来,如果自己不跟老娘说清楚,她是不会让自己上山的。
赵军急急忙忙地把事情原委一说,可王美兰听完以后,还是不让赵军上山,只对他说:“儿子,咋的你也不能进山,晚上太危险了。”
“我背枪,让宝玉跟我一起去。”
“不行,谁也不行去。”王美兰一把将绑腿从赵军手里夺过,然后语气才稍微缓和了一下,说道:“实在要去,就明天起早去。”
“妈啊,我怕那油锯再让旁人捡走了。”
王美兰闻言,叹了口气,才说:“儿子,那也不行。啥也别说了,等晚上你爸回来,咱商量商量咋整。”
见老娘执意如此,赵军也无可奈何,直接往炕上一躺就不说话了。
王美兰叹了口气,去外屋准备今天的晚饭去了。
晚上,王美兰简单地炖了个野猪肉酸菜,两个小女孩吃的不亦乐乎。
可王美兰和赵军却无心情下咽,简单填了下肚子,就等着赵有财回来。
越临近过年,作为食堂大师傅的赵有财就越忙。这忙到晚上七点多才到家,进家门时一手提着仨饭盒,一手提着两瓶永安白。
铝饭盒里,装的是赵有财从食堂招待里打包的好菜。而永安白,是当地酒厂酿制的白酒,因永安镇而起名为永安白。
赵有财美滋滋地把酒菜一放,当放下以后,就感觉出不对了。
自己回来,就两个小闺女叫了自己一声爸。
而王美兰、赵军母子二人,却是坐在那儿,静静地看着他。
这一看,可是把赵有财看毛了,因为他见这娘俩如此,就知道家里出事了。
“咋的了?”赵有财小心翼翼地向王美兰问道。
王美兰没有答话,而是把目光投向了赵军。
赵军起身,拉着赵有财坐下,对他说:“爸啊,我跟你说个事。”
赵军如此一说,赵有财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急道:“快说,啥事?”
赵军也不废话,更不去讲过程,直接说:“张大裤裆杀黑瞎子仓,杀秃噜了,把油锯扔山上了。”
“我CTM!”赵有财闻言,直接就从炕上起来了,大步就往外走。
第一百零三章.不安
赵有财搁林场混了这么多年,赵军能看明白的事,他自然也能看的明白。
赵有财知道,这不是简单的一把油锯,这更关系着自己女婿的工作,甚至还有亲家在场里地位。
所以,这油锯必须得还回去!
可赵有财终究是没能走出家门,王美兰拉着他劝道:“你去找他有啥用啊?赶紧商量商量咋整吧。”
赵军也说:“爸,别着急,我明天一早就上山。”
赵有财看了赵军一眼,长出了一口气,转身回屋坐在炕上,掀开茶缸盖,刚拿起茶缸,却将其重重地往炕桌上一嗑。
就听咣当一声,旁边玩耍的赵虹、赵娜被吓了一跳,王美兰忙上前,拿抹布擦着溅到桌子上的水,“干啥呢,别吓着孩子。”
赵有财眯着眼睛,鼻子往外呼气的声音都很沉重,这显然是气坏了。
“爸,消消气。”赵军拿过水壶,重新给赵有财续满水。
看赵军如此懂事,赵有财心里的火不禁消了大半,问道:“那大裤裆咋回事啊?不说挺稳妥的么?”
赵军把张援民所说,给赵有财讲了一遍,赵有财听完,长叹了一口气,然后乐了。
不得不说,这张援民实在是太悲催了,明明是稳稳当当的事,最后净出了岔子。
突然,赵有财问道:“他杀那个仓子搁哪儿啊?”
赵军答道:“他说搁38大班往南,靠56那道岗子,山二肋那儿。”
赵有财想了想,问道:“椴树仓子?”
“啊!”赵军应了一声。
赵有财点了点头,说:“那我知道是咋回事了。”
在赵军疑惑的目光中,赵有财给他解释,道:“那是个老仓子,二十来年前,我搁那儿杀过一次。”
“啊!难怪呢。”赵军恍然大悟。
有些事情,虽然不曾亲眼得见,但这些有经验的猎人只要一听,再加以分析,就能猜个大概了。
黑熊蹲仓子,并不是有个树洞就蹲。
首先,这树洞得朝阳面。
再一个,这仓子不曾被猎人杀过。
要知道,熊虽然眼神不好,但嗅觉极为灵敏,是狗的十倍往上。
如果这个熊仓子被人杀过,有熊血溅在上面,那这个树洞,未来十年、二十年都不会有熊住。
甚至,熊从此处经过,闻见残余的熊血味,都会远远地离开。
而这种树,虽然不招熊,但是招蚁。
要知道,熊是杂食性动物,它们什么都吃。那么大的体格,甚至会四处扒蚂蚁吃。
这种死过熊的树,熊会远离,就成了白蚁的避难所,容易被白蚁啃食。
这棵椴树应该就是如此,被白蚁啃食了生机,死后风化、腐烂。
二十多年以后,曾经的熊血味渐渐散去,在这个冬天,才迎来了新的住户。
但赵有财和赵军都知道,这种树洞,也就只有走驼子的黑熊才会住。
什么是走驼子?
就是一只黑熊入冬以后,已经冬眠睡下,但因为各种原因被吵醒,出了仓子在冰天雪地转悠。
这种熊,就叫走驼子。
冬眠在树洞里时,熊全身都是热的,冷不丁一出树洞,熊掌还是热乎的。
而当热乎的熊掌挨着雪以后,会将雪踩化,雪水沾在熊掌毛上,还会冻成冰。
四个熊掌上结冰疙瘩了,一走路就咯脚。再加上,又冷又饿的,熊就得马上找个仓子。
于是,这只黑熊,才钻进了这个快朽烂的树仓子里。
当陈大赖一枪,子弹穿木射入黑熊体内时,这熊一下子就怒了,它往前一撞。
却没想到,就是这一撞,把那烂树撞碎了。
于是,本来万无一失的一场狩猎,变成了这样的结局。
“儿子啊。”赵有财问赵军说:“你明天跟宝玉去啊?”
“嗯呢。”
赵有财又道:“你俩千万小心,那黑瞎子受伤了走不多远,八成搁旁边藏着,容易伤人。”
“好,爸,我知道了。”
“领狗呗。”王美兰在一旁插话,她多少也明白点,知道如果有狗在,狗会提前给主人预警,不会让主人靠得黑熊太近。
赵军摇了摇头,道:“花小儿、大青伤都没养好呢。”
王美兰又问:“那新买的白狗呢?”
还不等赵军开口,一旁赵有财就说:“那狗不行,到家才几天啊,领上山再跑丢了,还得满山找它。”
狗,认主。
白狗刚从王大龙家到赵军家,还没跟赵军一家人熟悉,此时把它往山上领,它会不会给赵军出力暂且不说。
关键是,这样狗容易往回跑,如此可就麻烦了。
因为赵军明天上山,并非打猎,而是去找油锯。
到时候没找到油锯呢,狗先跑了。这是先找油锯,还是先找狗?
听赵军这么说,王美兰又叹了口气,她挺担心赵军的。原本过年之前,都不让赵军上山了,而且赵军还挺听话的,就是没想到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出。
赵有财也不放心,对赵军说:“你明天把张大裤裆也叫上,有了事让他往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