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冲着队伍挥手,直至陶敏进站,这才消失在人群当中。
是他吗?
陶敏芳心一暖。
尽管坚持不让苏泽林过来送别,但内心深处却又隐隐有着渴望。
纠结的心理就像她对待混子的态度那样。
被对方深深吸引,理智却告诉自己不应该过于接近这个男生,否则很容易成为渣男的俘虏。
下意识地拿出手机,想要拨通那个号码确认。
犹豫了下,却还是咬了咬银牙,将手机收回包包中,毅然决然拖着行李箱大步走向列车通道。
临安站停车场。
苏泽林钻进桑塔纳中。
陶敏并未看错,刚才冲着她挥手的那个人正是混子。
学姐不愿意让我送别,貌似是因为对我有意思,但她知道自己的想法非常危险,所以才拒绝这个时候见面吧。
苏泽林不是笨蛋,陶敏那天晚上咬了自己一口,说出那句奇怪的话,混子就猜到了几分。
陶敏是个理性的女生,她不会像娜娜子或黄盼盼那样因为喜欢而陷入盲目状态,飞蛾扑火。
就算再如何喜欢自己,学姐依然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始终保持着界限。
甚至,她拒绝了我的邀请,都是因为这个原因。
既想接近,却又不敢过于接近,学姐对我的态度,和我对秦诗晴的态度有点像。
没意外的话,以后学姐应该会很少联系我了吧。
那么,我也别再去再老是去扰乱别人的心境和生活好了。
不管怎么样,大学几年和学姐相处的这段时间,有这样一位好朋友,还是挺值得铭记的。
苏泽林悠然地点上一根烟,心情沉重。
和陶敏的离别只是个开始。
下一年,离别将成为自己生命中无法逃避的一个词眼。
和学姐离别,和同窗离别,和室友离别,和基友好友离别。
还有,和秦诗晴离别。
有些人,总是走着走着就散了……
回到财院,在男生宿舍大门口不远处的石桌旁发现了一个人刘彦斌。
这位305的男生神色木然,失魂落魄,就像灵魂被抽空了似的。
桌子上放着一打啤酒,其中几罐已经空了,罐子都已被捏扁。
有些人在发泄情绪的时候,除了喝啤酒,还喜欢捏罐子,这是种常见的舒压方式。
苏泽林略为思索便明白了原因。
很多大四毕业生都是近几天离校,没意外的话,刘彦斌女朋友潘芸今天也走了。
两人因新生接待而结缘,这一谈就谈了将近三年,感情一直都很好,甚至已把对方当成了结婚对象并规划好了未来。
这个年代的大学生拍拖还是很认真的,很多都冲着结婚为目的而谈,不像后世就打算玩玩解闷,毕业后大家拍拍屁股潇洒走人,再寻找更合适的对象。
苏泽林走了过来。
“彦斌。”
“呃,班长。”
见到苏泽林,刘彦斌脸上总算有了点表情。
“怎么,送别潘学姐了?”
苏泽林随口问道。
“嗯,她中午上的火车。”
刘彦斌点了点头。
“我也是刚刚暗中送走了陶学姐。”
苏泽林叹了口气。
“暗中?”
刘彦斌颇为诧异。
当初苏泽林和陶敏因为自己和潘芸的关系而认识,大学几年关系很好,他是知道的,送别大大方方的就行,为啥要暗中呢?
“她不让我送!”
混子苦笑,随后又补充了句:“不过在那之前,有天晚上她和我正式告别了。”
“哦!”
刘彦斌似懂非懂地点头。
潘芸和他提起过,陶敏对苏泽林是有意思的,还是挺喜欢的那种。
然而出于某些原因,双方只能做朋友。
当时潘芸说得很委婉,但这原因嘛也不难猜,不用说是自己班长过于招蜂引蝶了呗。
除了这个之外,刘彦斌还真没发现他有什么缺点,对身边的任何人都没话说。
陶敏不想要一台中央空调,她要一台只属于自己的空调。
“班长,要来点吗?”
刘彦斌指着石桌上的啤酒。
他能看得出来,苏泽林心情也不美丽。
可能班长对陶敏没那种意思,不过就算一个好朋友离去,也总归是很难过的。
“嗯,来一点吧。”
苏泽林微微点头。
“啵!”
打开了一个易拉罐的盖子,他可不会和刘彦斌客气。
和刘彦斌碰了下,咕咚咕咚地一口气喝掉整罐,混子五指发力,空罐子便被捏成小小的一团。
其实他也有着蹂躏易拉罐舒压的习惯。
刘彦斌看得眼睛发直。
班长这指力可当真不小,这易拉罐被他捏得彻底废了呀。
不愧是整天练转笔和吉他的男人。
又开了一罐啤酒,苏泽林这才开口道:“彦斌,潘学姐那边什么意思?”
既然潘芸还让刘彦斌送去火车站,他觉得两人应该还没分手。
“她告诉我,自己是独生女,而且老妈上年得了一场大病,做过手术,身体非常不好,身为女儿,必须回家乡工作,这样有更多的时间陪伴双亲并照顾老妈!”
刘彦斌简单地叙述了下两人的情况,苏泽林就明白了。
亲孝两难全。
尽管潘芸很喜欢刘彦斌,但因为母亲的那场大病,她不得不打破两人之前对未来的规划。
如果要继续在一起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但这就意味着刘彦斌也得去她那边工作。
要做出这样的决定,可不是容易之事。
不说别的,真要去了潘芸老家所在的城市,能不能找到一份工作可能都是个问题。
财院的毕业生,在省内找工作还是容易的,或者整个江浙泸大区都有不少的机会,可是潘芸家却在陇原某个寂寂无名的小城市,那个地方叫做银昌,就和江澜那样说出去都没几个人知道。
该省本来就是夏国经济发展水平较为落后的地方,和江浙泸大区没得比,而且一个地处西北,一个地处东南,气候和生活习惯都大相径庭,财院的二本文凭在那里也未必吃香,搞不好毕业生过去只能做个打工仔。
“彦斌,你必须深思熟虑再做出选择,好好想清楚。”
苏泽林语重心长。
这可不是小事。
一边是前程,一边是爱情。
“嗯,班长,我明白的!”
刘彦斌点头。
不知不觉,两个男生便把桌子上的啤酒喝完。
最后一罐下肚,刘彦斌猛地将易拉罐捏扁,做出了决定。
“班长,下年毕业之后,我要跟着潘学姐去银昌!”
他的目光坚定:“芸姐大学几年一直都很照顾我,处处迁就,这次,该我迁就她一回了!她父母就这么一个女儿,自然不希望芸姐离开身边,而且她老妈身体不好,也需要芸姐在身边,而我还有哥哥,我爸妈会理解的!”
“你确定吗,彦斌,你要明白一件事,走出校园之后,生活就不只是恩恩爱爱,还有柴米油盐,以后要去了银昌的话,你的环境和生活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在那边也未必好找工作。”
“没事,就算是过去打工好了,我也要和芸姐在一起!”
刘彦斌郑重其事地道:“班长,我明白你的好意,可能你觉得我喝多了,头脑发热,但我很清醒,也知道对自己最重要的是什么,实际上,这件事我在今天之前,就已经想了很久很久了!”
苏泽林点了点头。
先别管刘彦斌是否幼稚,但有这样的勇气已经很了不起。
任何一个愿意敢于追爱,甚至不惜做出牺牲的勇士都值得尊敬。
这个时代的年轻人就这样,要么不爱,爱就爱得轰轰烈烈。
即便困难重重,也义无反顾。
与此同时,临安开往陇原的绿皮火车上。
某个女孩坐在卧铺上抽泣着,引得对面的旅客也都不由得侧目。
从她的年龄和行李箱就能看得出来,这个女孩应该是个大学毕业生,应该是离开校园,和自己男朋友分手了吧,才会那么伤心。
潘芸很无奈。
她当然希望能和刘彦斌继续走下去。
然而父母辛辛苦苦把自己养大,老妈大病之后身体又一直都不好。
身为他们唯一的女儿,必须陪伴在侧,而不是为了追求自己的幸福而自私地和男朋友远走他乡共筑爱巢。
当然,要男朋友跟着自己来银昌,确实太难了。
如果他打算放弃这段感情的话,也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