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药研发的风险太高了,说九死一生都不足以形容这个行业的如履薄冰。
而且,花费极其惊人。
根据莓国药物发展中期的报告,一个原研药从开发到它上市总费用大概需要 26 亿美元,时间需要 10 到 17 年。
这些钱,花在了从几万种化合物找到能进入临床中的几个,再进行药品成分的比例、药理协同等等的调控之上。
一家风光无限的医药企业,有可能破产于一种新药的研发失误。
但,与极高风险并行的,还有极其丰厚的利润。
几十亿美元的投入,一旦成功,那就是二十年的专利保护,这二十年里,一款药可以为医药企业带去上百亿,乃至于几百亿的利润!
而最赚钱的药物之一修美乐,曾在专利保护期内,为医药公司拿下了大约两千亿的盈利。
按许秋的说法,肝安宁既然已经走到了临床前的最后阶段,这意味着研发企业已经投入了至少二十亿美元。
只要跨过最后一道门槛,那就是数百亿的金钱之海。
任何有利益相关的人,都不会允许它死在最后一关。
王平想起沈凝父亲的遭遇。
临海一院的尸检报告,对方是因为烟雾病导致脑昏迷,才发生车祸。
但,对方的死亡时间正好又是拒绝签署上市前的最后一份报告,回国几个月后……
这两者之间,真的没有什么关联吗?
王平不愿意许秋掺和到这些事情中去,几百亿美元的利润面前,什么天才、医学泰斗,都不顶用。
许秋自然也清楚这一点,能研发新药的公司,他自然不会傻到硬碰硬。
王平想了想,又道:“不过,肝安宁……听这药的名称,市场上倒是缺少一些肝癌术后的特效药,莫非是这个方向的靶向药?你可以问问高沛安,甚至是陈院士。”
高沛安,是机器人十二指肠切除、大肝癌切除的专家。
陈院士则是高沛安老师,本身更是肝胆外科的开创者之一。
肝安宁当下没有纳入正式用药,临床医生对此的了解不多,但这两人应该有自己的信息渠道。
许秋这才想起,自己还有这两人的联系方式。
“放心吧,别的我保证不了,但你既然怀疑这款药存在一定的问题,我会以我们两人的名义,要求临海一院禁购禁售此药。”王平郑重地道。
……
挂断电话后,许秋斟酌了一番。
陈院士如今还活跃在一线,但他其实已经开始走保守路线了。
即,很少参与各种新产品、新术式的会议。
他年龄太大,即便再有才,也终究抵不过岁月,脑子接受新东西的能力和速度都在显著下滑。
因此,如今陈院士多是做着以前的手术,论文方向也跟此有关。
新型药物,他不一定有多深刻的了解。
高沛安却不同。
他背靠陈院士这位大夏肝胆外科第一人,半辈子都顶着陈院士学生的头衔。
再多的努力,再精湛的技术,终究逃不过“不愧是陈院士的学生”这句刺耳的夸奖。
这也让高沛安的精力,更多放在推陈出新,渴望创立跨时代的肝胆外科技术,或是研发出一款打破“老药用烂了,新药迟迟不出”境地的新药。
这件事儿,找高沛安显然更靠谱一些。
滴滴滴
等了不久,电话接通了。
“许秋?”
高沛安的声音听起来很疲倦。
许秋询问了原因。
高沛安无奈地叹了口气,道:“这事儿说来话长……对了,我就在你们临海一院附近,出来聊聊?”
许秋答应下来。
半个小时后,附近的一家大排档内,高沛安姗姗来迟。
许秋抬头望去,心里有些惊讶。
这才几个月不见,高沛安的神态跟老了十岁一样,头发全白了,颧骨也因为瘦削有些突出,整个人都不复第一次见面时的光彩。
高沛安坐下的同时开玩笑道:“当初我要是知道这件事这么麻烦,就不该接人民医院那一场飞刀。
带孙女去旅游不好吗,特地来一趟,钱没拿到,结果还被限制出行,现在我离不开临海市了。
我都怀疑是不是你这家伙吸走了我的气运!”
这些天,许秋一路高歌猛进,不仅拿到了全国都没出现过的名刀大赛全满分,更是直接为临海一院获得大夏脑协会、大夏临床医学学会等重磅机构的瞩目,隐隐有内定第二家脑外科中心的趋势。
不出意外,靠着如今这个“脑外科人才培训基地”,临海一院将成为天坛医院之外,另一个脑外科圣地。
也将成为南部脑外科当之无愧的头名。
许秋的地位、名声等也水涨船高。
相比之下,高沛安就太惨了。
他白酒混着啤酒,抿了一口,感受着口腔里的热辣,苦笑道:
“之前我不是去你们隔壁的人民医院做了台大肝癌的切除手术吗……
当时价格谈得好好的,家属出钱买我的休息日,我拿钱开刀。
结果,手术做完后,病人觉得钱给多了,后悔了,把我给告上了法庭。
我想着多一事儿不如少一事,就主动提出退钱,就当花钱消灾了。
家属倒也同意了,但钱退回去没多久,那个告了我的手术病人又突然出事了!”
许秋静静地听着。
飞刀,其实算是医院、病人、医生三方共同维护的灰色地带。
不打破规矩,对三方都有利。
但,只要有一方撕破脸皮,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长远来看,它并不会促进飞刀的正规化规范化的飞刀,光是审核程序就要几个星期,有几个病人经得起等待?
反倒会让医疗资源不发达的地区,陷入更恶性的循环中。
当然,
这次的话题不是飞刀,这种涉及一个行业的改动,也不是两个医生围着大排档能讨论出什么结果的。
许秋回到正题,问道:“病人出了什么事?”
第236章 别院治不了,我许秋能治!
“谁知道。
退钱撤诉以后,没几天的时间,病人突然开始恶心、呕吐。
值班医生还没来得及给出诊断,病人就休克昏迷了,赶紧送到抢救室,后来转入了ICU……”
许秋面色有些古怪。
这怎么越听越熟悉……
他问道:“诊断是过敏性休克?”
高沛安用异样的眼神看了许秋一眼,咬了几口羊肉串,道:“还真被你猜对了,我才说几句,你就诊断出来了。
我好想给你做个大脑切片,看看它到底是怎么长的!”
许秋没有搭理这句玩笑,道:“能去看看病人吗?”
“现在?”
“嗯。”
“你对他感兴趣?不过也对,他的情况太危重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撑过今晚……”
高沛安语气有些失落。
人民医院那边,私底下都在说这是病人遭到报应了。
事实上,每次想起这件事,高沛安自己都有一种解气的感觉。
但仔细一想,相比恨意,他更多的是难过身为医生,尽管这家人过河拆桥,但人命就是人命,哪有医生指望着病人死的?
“不吃了?”
见许秋已经收拾东西了,高沛安看着刚上的几个下酒菜,有点牙疼。
他也不顾自己特级专家的身份了,直接要了个塑料袋,把剩下的菜全给倒了进去,提着个袋子潇洒离去。
……
临海市人民医院、重症监护室。
“高教授来了。”
几名护士点了点头,没精打采地喊了一句:“教授,晚上主任不在,我们也在忙,您有什么事情吗?”
突然,另一道声音响起。
“许医生也来了!”
唰!
瞬间,所有的小护士站了起来,激动地看向刚下电梯的两人。
跟高沛安并肩而行的,正是新闻里、抢购的特刊里的人物许秋!
高沛安人都傻了。
当年,他看着帅气的学弟撩学姐学妹,撩小护士,自己则发奋学习,取得了陈院士的注意,被对方收入门下,从此青云直上。
结果他现在已经到这个地位了,竟然还要经历当初大学时的感受……
什么名望、地位,都是浮云,帅才是贯穿一辈子的东西啊!
“高教授晚上好。许医生晚上好!”
“高教授自己坐,许医生要不要去我们的招待室喝杯茶呀?”
护士们还是很给面子的,没有直接忽略高沛安。
但是,高沛安心里更难受了。
许秋一点都不像是客人,他微微一笑,道:“我打算去看看你们的病人,可以吗?”
“当然没问题!”
“我看过新闻,许医生之前跟警方破获了一个拿ICU病人的命当赌注的按键……许医生,咱们这里不会也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