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个房。”
许秋点点头算是回应,直接进了病房。
医生们也跟着鱼贯而入。
张三住的是三人病房,除了他,还有两位,也都是许秋的病人。
不过,另外两个恢复情况就非常乐观了。
见到许秋进来,两人都赶紧从床上爬了下来。
“许医生,谢谢你救了额滴命!”带着浓重的西北口音的老太太笑得满脸褶子。
“其他医院都说我没救了,只有许医生敢给我开刀,才把我的命保下来了!”另外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感激地说道。
许秋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游奶奶,你的情况已经很稳定了,明天就可以让你的儿子过来办理出院了。”
“李大叔,术后半年都不要做剧烈的运动,不过也不能不动,你观察三四天也能考虑出院。”
“谢谢许医生!”两人乖巧地回了病床,摆好了迎接查体的姿势。
许秋顺手检查了一下,没什么大碍。
接下来,就把重点放在了张三身上。
叫醒睡梦中的张三后,对方愣愣的反应了半天。
许秋做了个Luria-Nebraska神经心理成套测验。
这是国际上常用的神经内科测试量表,细分项目有269个,涉及运动、节律、触觉、视听觉等等。
时间原因,许秋简化了很多。
张三迷迷糊糊地配合着。
“握拳。”
“伸出你的食指。”
张三紧握的拳头颤抖了半天,最终竖起了一根中指。
许秋相当淡定,做出判断:不能识别手指。
检测完后,功能量表也算是统计了个大概。
首先,他有局限性癫痫、对侧偏瘫,存在幻视。
此外还有失写、失算、不能识别手指、不识左右等等症状。
检查过程中,还经常有不自主运动,某些地方的肌肉异常紧绷,而其他地方则松弛、无法调动肌张力。
符合之前的判断:顶叶、额叶等损伤,脑组织中也有不小的损害。
许秋又重点做了记忆的功能评价。
这个检查就很离谱了,不论是图片记忆、节律记忆,还是手势记忆、单词记忆等项目,张三的表现都极差。
按理说,如此严重的脑外科,或多或少都会出现点记忆损失。
但,囊括记忆的十三个项目全部异常,这就非常罕见了。
许秋打量着张三。
这种情况,与其说是损伤,更像是……伪装。
心里有了初步判断后,大师级颅脑功能损伤定位经验全开!
许秋的眼前出现手术中的一幕幕画面。
同时,也在脑内重建了一个大脑,一根洞穿而过的钢筋,位置、深度、等等,都和张三当时一模一样。
紧接着, 许秋开始拆解大脑。
大师级功能定位经验在此时发挥了完美的作用。
随着一片片脑组织如洋葱般被剥开,
被钢筋彻底捣毁的区域也被标记而出,周围受到挤压、感染等影响的脑区也逐一浮现。
而中间部位、被颞叶卷起的部位,负责记忆的海马体、纹状体等,正安然无恙地躺在其中,分明没有受到任何损害!
……
睁开眼睛,许秋从无穷的画面中抽回心神。
他看了于冰清一眼,道:“审问吧。”
于冰清不可置信地看了许秋一眼,又打量着张三。
后者身子微微地颤抖,一副极度不清醒的样子,能承受得住审问?
再说,这几天她和同事也尝试过多次了,只要提到人被拐去哪儿了,他就痛苦得不得了,似乎那段时间的记忆完全缺失了。
许秋摇了摇头。
这又不是电视剧,哪有什么想到某些记忆就疼的说法。
记得就是记得,不记得就是不记得,除非有脑血管病,否则还是心理因素在作祟了。
于冰清见许秋态度很坚决,将信将疑地来到了病床旁边。
“张三,如果你现在交代你的妻子、儿子,以及另一个两岁儿童的去向,或者是提供接头人的个人信息,这都算是将功补过,到时候会酌情轻判……”
她的话还没说完,床上的张三就痛苦地叫了起来。
“你看……”于冰清叹了口气,还是一点进展都没有啊。
见到这一幕,眼里刚刚燃起一点希望之火的粗糙汉子又低下了头,神情黯然。
医生们也叹息。
还是没有办法吗?
只有许秋的脸色没有任何改变,淡淡地瞥了张三一眼,道:“没有损伤到记忆,语言表达能力也没有问题,继续审问。”
于冰清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什么意思?
这位许医生怎么敢这么断定的!
明明嫌疑人已经成这样了,他对自己的手术这么有信心吗?
躲在后边围观的王平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了。
神内、脑外的手术,出现什么并发症、后遗症,其实都是不可控的。
就算是最顶尖的神经手术医生,恐怕也不敢断定某个病人能不能醒过来。
只敢说一句“大概率”。
因为中枢神经实在是太复杂,而对于脑部功能、分区的研究,直到如今都还是热点、难点。
这其中,最难的点之一,就是精确地划分损伤与未损伤的界限。
很多颅脑手术,术中会唤醒病人,让病人唱歌、做数学题,甚至打王者农药,其实都是借助脑电图等等的检测设备,来判断哪些脑区活跃、哪些地方是无功能脑区。
从而进一步确定脑手术的具体方案。
某些极端的情况下,开不出手术的入口,甚至可能会切掉某些始终没有脑电活动的脑组织……
而许秋,竟然敢断定张三的记忆、语言表达没有问题?
第391章 论文狂魔!
许秋看了看刚才填完的功能量表,道:“测评项目,只有和顶叶、额叶、枕叶等相关的符合逻辑。
至于其他的,看着严重,实则乱七八糟。
表演的痕迹太重了。”
于冰清猛地反应过来:“许医生,你的意思是……他是装的?”
医生们也吃惊不已。
这些量化细则,他们是看不出什么问题的。
神经内科本来就是个壁垒极深的专业。
况且,就算让脑外科的蔺主任过来,恐怕他也不敢断言病人撒了谎。
许秋敢这么说,功能量表其实只是个借口。
真正的凭依,还是大师级颅脑功能损伤定位。
换言之,他对手术有着极其精准的掌控力,能百分之百锁定每一个该损伤的区域、应当不受影响的地方……
除了许秋,也没有人能做到这一点了。
王平很清楚许秋的能力,他背着手走到于冰清身旁,道:“手术肯定不会有问题,病人既然还没醒来,那问题肯定出在他自己身上了……”
于冰清脑子有点乱。
张三似乎真的脑损伤了啊,医生都是怎么看出来他在演戏的。
就凭这手术是许秋做的,他说病人在伪装?
短暂的犹豫后,于冰清看了眼许秋的脸。
嗯,肯定是病人撒谎了。
“张三!”
这次,于冰清心里多了一些底气,言语间也散发出飒爽的气质。
“你是想靠装糊涂躲过法律的制裁?
我现在严正告知你:
不论你清醒还是昏迷,该判的不会少判一点,只有你主动交代,才有可能宽大处理!”
张三的身体颤抖的幅度更大了。
但,他还是没有说一句话。
许秋看了眼手表,他没工夫在张三这里耗费时间了。
“就交给你们了,我该上门诊了。”
于冰清叫住了许秋:“许医生,这个人,你确定是装出来的?”
“确定。”
“好,那我跟上级请示一下,让他们派更专业的审问人员过来。”
许秋点点头,把医生们交给王平带去教学查房,自己往门诊赶去。
……
中午时分,许秋正在吃饭,就传来了好消息。
上午十一点多的时候,张三终于顶不住审讯的压力,交代了接头人的联系方式。
这事儿让临海一院都觉得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