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主任不禁笑出声来：“摆在你眼前的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继续坚持离职，接下来五年没有任何收入。或者死皮赖脸求着我们，留在附一，虽然只有几千块钱的基础工资，但好歹也比没钱好。
“又或者……你觉得临医愿意花一千多万来买你？”
这个数字，足以打动绝大多数院士了，连陈院士在一千万面前，都很难无动于衷。
竺主任虽然能力出众，但她还能有院士的水平？
附一高层都发出了笑声，一个小主任也敢背叛他们……是活腻歪了？
想要拿捏一个有家庭的中年人，办法太多了。
然而就在这时，竺主任猛地拍了一下桌子，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决绝，道：“我要离职！”
众人脸上的讥笑慢慢收敛，眼神变得越发冰冷。
……
两个小时后。
竺主任仔细地叠好自己的白大褂，整齐地摆放在了办公桌上。
临到门口，她回头看了一眼已经腾空的办公室，瞳孔剧烈地波动了几下，一股萧瑟悲凉之意从心底升起。
医生离职是相当繁琐的，也是绑定最死的几个职业之一。
就拿住院医师来说，想要辞职，必须提前一个月写辞职申请，然后交由主任签名。
主任审核通过后，报送医院人事科。
人事科再次审核，材料送到院办手中。
然后又送去医院党委，党委会同意后交给院长，院长再召开一个集体会议，共同讨论大多数通过后才能签字。
到这里，才走完一半的流程。
从医院出来后，辞职的申请还要上交给卫健委，卫健委商议后报给人事局，人事局开会讨论后给出一份文件，再下发给卫健委。
之后再一级一级往下传，才能回到医院里面。
这还没完。
离院同意书还需要人事科、任职科室、药剂科、后勤、计生办、财务科、保卫科、计算机中心领导等等将近十几个科室领导的共同签名，最后再回到医院的人事科，盖章后才能去档案科提取档案。
而想要拿到档案，首先要赔钱……
像临医、附一这样的附属医院，医生和大学的岗位是挂钩的，辞职流程里还有一道大学的工序。
医生想要拿到编制，成为医院正式的员工，十分艰难。
但，一旦成为正式员工，想要离开医疗体系，那和剥一层皮差不多了。
这其中任何一个流程，都可能拖几个月，任何一个环节都可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卡住资料，而绝大多数医生都会被繁琐的程序折磨到放弃辞职。
而上述一切，还只是住院医师的辞职。
到主任医师这个等级，已经是全国的宝贵医学人才资源了，整个大夏主任医师一共就四千来人，任何一个都是在省内极受重视的存在，竺主任想要辞职都难如登天，更何况是离开湘省前往临医？
一千三百多万的赔款，只是医院方面能对她施加的惩罚。
此外，院内也清空了她的办公室，暂时停掉了她的手术、门诊等，让她在附一打拼多年争取下来的一切都荡然无存，彻底成为了一个“无业游民”。
但距离她正式离职，还有很长一条路要走。
“再去看看他们。”竺主任突然想到了什么。
附一的高层已经无可救药，但年轻的孩子们是无辜的，他们的观念还未完全被附一同化。
来到公共办公室。
竺主任眼神有些疲倦，但她还是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组里的几个小医生。
几人正围在一起讨论明早的手术病人，神情十分专注。
但随着竺主任踏入公共办公室，众人的议论声慢慢停了下来，不少人都用异样的眼神打量着竺主任，无声的口型像是在咒骂，但最后谁都没用说话，假装没有看到竺主任般又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只是原本热闹的办公室变得死寂。
竺主任组下的小医生也注意到了动静，也停止了讨论，当看到那身着便服的竺主任时，几人脸色一变，什么都没有说，选择了忽视。
“你们……”
竺主任感觉到周围各种若有若无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有些发蒙，感到难以理解。
她现在还是脑外科的主任，这些人怎么就已经不把自己当回事了？
“算了。”竺主任叹了口气。
因为她不和大主任等人同流合污，在科内本来就不算太受待见，连带着自己组里的小医生都被排挤在外。
这次她离开了，最起码那几个医生能分到其他主任手里，融入附一。
第588章 人类不配换头术
这也是她专程来一趟的原因。
竺主任希望自己手底下的医生能坚守良知。
她走到自己组里，还没来得及开口，最受看重的年轻医生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警惕地望着竺主任，“你来干什么？”
“我……”
竺主任被问懵了，她来这里还需要理由？
但想到自己身份已经不同，便压下了其他心情，心平气和地道：“我来跟你们说几句话，作为医生，一定要谨记‘健康所系，性命相托’这句……”
不等她说完，年轻医生就不耐烦地打断了她：“你就不要自以为清高地来教导我们了，如果不是你，我们几个至于到现在还只是个主治、住院？”
竺主任怔住了。
“你们也是这么认为的？”
组里其他医生毫不示弱地跟竺主任对视，虽然一句话都没有说，但那解脱中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悦的心情，比任何话语都要伤人。
“行，我知道了，你们……”
竺主任半句话还没讲完，年轻医生就扁着嘴打断道：“你就别教育咱了，我们附一被你害成了这样，你怎么还有脸在这里大放厥词？”
办公室顿时骚动起来，这话讲到了他们的心坎儿上。
沉默的气氛一下子被打破了，众人七嘴八舌地抱怨起来。
“是啊，附一本来好好地垄断着开颅术，现在不仅冒出个许秋，还可能惹上官司！”
“大主任和刘主任太无辜了，他们为了保住我们脑外科都快跑断了腿，背后不知道花了多少钱摆平关系啊……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亏我们以前还叫你一声竺主任！”
“我记得竺主任大学毕业就在这里了，快三十年了吧，说是附一养你的也不为过，结果到头来毫不犹豫地出卖了我们，自己想尽办法离职远走高飞，你有临医作为后路，我们呢？我们这些附一的医生怎么办？”
“真自私！”
“过河拆桥啊，果然是自命清高，其他人不能有一点私心，不然就是没医德，她却可以心安理得地出卖我们……”
“……”
各种嘈杂的声音同时贯入竺主任耳中。
她只觉得眼前一阵眩晕，脑袋也传来剧痛，抬起头看去，自己亲手教导的年轻医生正抱着胳膊，一脸冷漠地俯视着她……
砰。
竺主任撞开了办公室大门，逃也似的离开了附一。
……
湘省大酒店。
许秋从脑海中的模拟手术室中回过神来，耳边还响彻着结算声。
“恭喜您完成一台Poppen入路开颅术！”
“手术评级：S级！”
“您获得奖励：熟练度+1.5%！”
与此同时，代表着经验与手术熟练度的白光融化在许秋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他曲了曲手指，各种手术的机械记忆瞬间在脑海闪过，刻入了肌肉。
Poppen入路也能达到S级评分了……
许秋有些喜悦。
Poppen入路的手术他之前就做过，这里是松果体区肿瘤的入路之一。
难度很大
和脑干区一样，松果体区的位置也很深，而且周围同样有重要的血管神经，而且还有大脑深部静脉阻碍术野、阻挡手术入路，临床医生一般会绕开这条入路，选择其他路径开颅。
不过，在获得“脑外科大师”的称号后，带来的加成效果，让许秋在这种超高难度的手术中依旧能保持极高的成功率。
光是这几次开颅模拟手术，许秋就获得了百分之百的S级评价，换到现实中，就是全部成功，而且手术效果达到了理论上的最好。
结束练习后，许秋把注意力放在了金色技能点上。
可以看到，系统界面中，几个完美级能力后面的加号亮了起来。
完美级脊髓离断术……
完美级淋巴结切除术……
完美级胰腺炎清创引流术……
还有完美级血管触诊经验、完美级徒手止血法、完美级胸外按压等。
许秋顿时有些纠结了。
他的完美级能力不算多，也就六七个而已。
但，任何一个，都有往上升的必要，许秋也很期待这些能力达到极致后会迎来怎样的蜕变。
比如完美级脊髓离断术……
这种手术临床上用得极少，即便是用上，也往往是无奈之下的选择。
比如高级别的髓内胶质瘤。
这种疾病，任何治疗效果都没有什么用，几个月、一年内病人就能迅速发展、死亡，临床上几乎没有任何有效的扼制手段。
后来一位医生胆大心细，想到了脊髓离断术。
至此，抛弃功能，切断脊髓，从而让病人活下来，成为了高级别髓内胶质瘤唯一的选择。
许秋获得这项能力后，对脊髓手术有了极深的掌控力。
而如果将其升级到极致，是不是就预示着换头的时代即将到来？
不，也不对，换头术不可能只靠一个脊髓离断就能攻克，但极致的脊髓离断术，一定是其中至关重要的一环。
“先不考虑脊髓离断术。”许秋思考了半天，摇了摇头。
尽管他对医学有更高的追求，想要探索人类知识边界，但换头手术面临的问题太多了。
就算不管社会学、伦理学的矛盾，连附一这种医院都能存活这么多年，换头术只要出来，穷人和平民将立刻成为富人的身体储备库。
就像当年输血问世后，全球范围内的卖血卖血乱象。
还有器官移植、试管婴儿等……都经历了漫长的法制不健全时期，期间无数人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比如如今大夏乙肝大国，正是因为九十年代前民众普遍没有接种乙肝疫苗，也没有相关的概念，献血时反复利用一次性针头，输血者又接受了乙肝患者的血液，才造成全国范围内的大蔓延，持续到今天依旧没能消除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