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缭绕，砚无归身着绛红色长袍，长发只是很简单地遂在脑后，看起来生人勿近。
“嘘不必惊慌，我不会害你的。”
砚无归的声音很温柔，在这蛊惑的音色下，安拾音居然真的冷静了下来。
他也没有恶趣味地让安拾音看暗言挨打的场面，只是站在那，淡漠的眼神就穿透了无数的云层，看到了千万里之外的暗言。
如今的暗言已然口吐鲜血，浑身是伤，但仍旧发疯一样朝着天庭杀去，几秒钟后重重摔落在地面。
安拾音不说话，拘谨地坐在一旁，小心谨慎观察着周围，砚无归也不说话，只是背着手看暗言的情况。
九九八十一难太慢，直接跳到最后一难砚无归。
砚无归会出场的，但不是现在，他要让暗言的内心彻底崩溃之后，才出现。
他饶有兴趣看着这一切，做这一切的幕后之人。
砚无归鄙夷如来，也不过是鄙夷他的自傲，但论性格，砚无归和如来何其相似，都喜欢做那幕后之人。
看着暗言倒在血泊之中，起身的速度越来越慢，砚无归眼眸微垂。
时机已至。
他唤出暗斗云，刚想要离开此处，就听得身后传来匆忙的喊声：
“桑葚！”
砚无归顿时，眼眸中掠过一丝错愕又很快消失，但他并没有回头，只是带着几分笑意回道：
“何事？”
安拾音眼中满是慌乱，一行清泪顺着早就不再光滑的皮肤流下，她颤抖着声音说道：
“言言那孩子，很喜欢你的，你丢了之后他找了很久，每次做梦都喊你的名字，你不要怪他当年把你弄丢，他真的是不小心的，桑葚。”
砚无归沉默了半晌，也没有问安拾音是如何认出他的，只是“嗯”了一声，就离开了此地，只留下一抹黑色的云气。
安拾音看着砚无归离开的背影，紧紧攥住了衣角。
“不要伤害他好吗，桑葚。”
安拾音呢喃着。
……
第193章 原来你还没死啊
另一边，暗言倒在血泊之中，他想要起身，却还是猛地吐出一口血，身上被武器刺穿了几个洞，白骨隐约可见，偏偏就在这时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滴在了他的身上。
好疼，站不起来了。
暗言的内心驱使着自己起身，但这副身躯却是起不来了。
他望向天空，天兵天将乌泱泱堆满了夜空，不见月光。
暗言缓缓抬眸，黯然失色的眸底，氤氲着飘渺如尘的冷冽，和一股子沁入心扉的落寞。
我果真是废物，就算千年过去，那邪僧也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
暗言忽然朗声大笑起来，笑声落寞。
二郎神原本想要继续上前，忽然有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回头一看，正是砚无归。
砚无归挥了挥手，天兵天将们就退下了，此地冷清了下来，只剩下了砚无归和暗言。
砚无归来到了地面上，这里设置了结界，凡人是看不到里面的，雨点淅淅沥沥，但全都避开了砚无归，没有打湿他的长袍。
他走到了暗言身边，蹲下，暗言的笑声戛然而止，冷笑着看了砚无归一眼之后，竟是猛地上前，狠狠咬住了砚无归的手臂不松开。
砚无归任由他咬了几下，才让死气缠绕住暗言，结果暗言还是死死地咬着砚无归的手臂，最后竟是硬生生咬下了一块肉。
暗言将那肉吞了下去，对着砚无归露出了一个人的笑容，而砚无归只是随意扫了一眼伤口，仿佛受伤的人不是他。
自愈能力很快就将伤口恢复了。
暗红色的死气化作一支箭矢，砚无归脚步点地，下一秒，他就出现在了暗言的身边，将手中的箭矢狠狠刺进胸膛，死气就好像电流一般刺激着暗言的伤口，让他面目狰狞。
“砚无归。”
暗言一字一句念道，眼中泛着冷意。
砚无归就好像真的是圣僧，吃了圣僧肉就能长生不老，暗言刚刚吞下了他的血肉，如今身上的伤口就在快速恢复，偏偏胸膛上刺着箭矢，在不断破坏身体组织，毁灭与治愈进行激烈的碰撞，将暗言承受的疼痛放大了数倍。
“把安拾音还给我。”
暗言不再怒吼，他右手握住箭矢，快速拔了出来，血液四溅，但伤口也在快速恢复。
“把安拾音还给我。”
暗言重复了一遍，冷静了下来，但现在的他看起来更像是疯子，就连头皮都被掀起来了一块。
九九八十一难，当初的太上老君立下规则，只有说出的话里包含诅咒，这句话才能成立。
当初砚无归说的是“他会从一出生就遇到我”。
但诅咒的重点不在出生，而在砚无归。
九九八十一难，最后一难嗔念，砚无归就是气运之子心中的魔障，唯有明悟本心方能化解。
砚无归就是他的劫难。
“安拾音？那是罗言的母亲，不是你的，她爱的是罗言，不是你。”
砚无归杀人诛心，暗言神色再次狰狞了起来，化身成为了漆黑的怪物，挥舞着魔棍朝着砚无归冲去。
“她就是我妈！就是我妈！爱的是我，是我！”
暗言厉声喊着，声音都沙哑了，只不过他还没有碰到砚无归，就被砚无归抬腿踢了出去，一直撞到了结界上，就连结界都出现裂痕。
砚无归的实力自然不用多说，只是一下，就让暗言痛得只能发出低声的呻吟。
他的腹部裂开了一个大洞，一团身影就从里面摔了出来。
砚无归一愣，看着那身影，居然是之前消失的八戒牌唐儒。
哎呀，原来你还没死啊。
砚无归刚刚那一脚，将暗言化身成为漆黑怪物后，肚子里藏着的备用粮食都踢了出来。
漆黑怪物的腹部再次蠕动一下，一只手臂抓住了唐儒的脚踝，也跟着跑了出来。
砚无归再次一愣。
一块钱小子？
没错，沙僧牌居然就是之前唐儒受伤之后，帮他做急救的那位少年，砚无归还给了他一枚金币。
但如今的少年还没有成为牌，当初的砚无归也就没发现他，而暗言却是根据镜子里面的记忆把他这个普通人给吃了。
因果循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也正是那金币上缠绕着砚无归的气息，才护住了少年一命，毕竟他还没有觉醒关于取经人的记忆。
但现在取经事情被废了，他也不需要觉醒了。
二人懵懵懂懂苏醒，就看到结界内满是血迹，砚无归稍微有些错愕地看着他们。
回头一看，是奄奄一息的暗言。
二人：……
我可能是做梦了吧。
下一秒，砚无归将他们丢出了结界。
砚无归刚刚虽然没有用全力，但还是用了几分力气的，如今的暗言就连呼吸都困难，何谈战胜砚无归？
砚无归走到了暗言的身边，沉声道：
“如果你不是取经人，那你会怎么做呢。”
暗言愣住。
对啊，如果他不是取经人，他会怎么做呢。
他顺应天道降生，在遇到砚无归之前，就疯狂崇拜传说中的那位齐天大圣，苦练本领，随后就是被砚无归“偷家”了。
他从未想过如果不是取经人的话，他要干什么。
或许会放弃报仇，和安拾音平平淡淡过着安稳的生活，或许会找一个喜欢的女孩，或许会去旅游，去看大好河山。
他脑海中瞬间闪过了无数的念头，但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不去看砚无归，也不吱声。
看着暗言倔强的样子，砚无归心中也嘀咕了一句“可真倔”。
双方实力差距悬殊，让暗言有一瞬间想要放弃，但想到安拾音，仍旧是咬咬牙，等待身体的伤势快速恢复。
砚无归从系统背包中取出一本经书，那经书散发着华光，温暖的光笼罩着砚无归。
他将那经书扔到了地上，转身就要走。
暗言沉默地看着那经书，只要他拿到手，他取经的任务就完成了，他就能成佛成圣。
半晌后，暗言轻声道：
“我不当取经人了。”
砚无归的脚步顿住，回头饶有兴趣地看着暗言。
暗言的红瞳有些不稳定，一抹黑色掠过，他微闭眼眸，再次说道：
“我不当取经人了，你有办法的对吧，你能帮我的。”
砚无归看似只给了一个选择，但实际上有两条。
拿了那经书，可以成佛成圣，但不拿的话，可以选择放弃一身的本领，成为普通人，往后这些事情与他无关。
取经是一场骗局的事情，只有天庭知道，暗言还不知道。
37名加更两章
“嗔”这个苦难灵感来源读者“凉拌冬毛瓜”，谢谢宝贝
第194章 终焉
“我为何要帮你？你刚刚可是咬了我一口。”
砚无归冷声道，长眉舒展，眼神冷漠。
“抱歉。”
暗言低着头，声音低不可闻，雨水在水坑中滴答作响，他穿着破烂的衣服，任由湿冷的风迎面袭来。
他感觉现在发生的事情简直就是一场笑话，他在向他最恨的人乞求，像路边的乞丐一样。
曾经的暗言狂热想要追随那位齐天大圣的脚步，沉迷在精神的自我献祭中，最终走向了死路，在满目苍夷的镜子世界中做着荼蘼虚幻的梦。
如今的他不同了，他有了安拾音爱他，关心他，他只想保护安拾音，而他眼前的这个“仇人”，能帮他剔除取经人的身份。
砚无归不说话，没有答应，也没有离开，暗言垂着头，半晌后再次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