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正权就是看不惯杨弋风,浑身一副二五八万的骄傲,你以为你是谁呢?
有资质,技术好?
技术好了不起啊?你还不是不顶用,我就是要怼你。
杨弋风虽然听出来了张正权的阴阳怪气,但也没往心里去,如果他往心里去了,他就不是杨弋风了,也不会来八医院了。
只是破罐子破摔地回道:“是啊,我现在就是个没什么用的人。”
“所以我才想着早点退出,做到不浪费这个份资源。免得被人说占着位置却不发光发热。”
张正权拿起手机,直言不讳:“不就是占着茅坑不拉屎嘛,还整得这么文绉绉的。”
“你们这般文学爱好者,就是矫情。”
杨弋风深吸一口气,舔了舔嘴唇说:“权哥你高看我了。”
“我算不上什么文学爱好者,只能说是个码字工人,靠自己对文字的理解,勉强整一份饭辙,不让自己饿死而已。”
“毕竟再怎么无用,但活着也是权力,也得吃饭生活啊。”
“好死不如赖活着。”
“总得好好活着啊。”
杨弋风自退一步,他虽然不介意张正权来阴阳怪气他,但总是说,也觉得恶心,只希望自己退到尘埃里,能别让张正权来继续恶心他才好。
张正权是完全没想到,杨弋风竟然如此能屈能伸,在别人面前能高傲得风骨正正。
如今却又是能软趴趴到直立不起。
知进退,懂得屈伸,倒也不是那种特别遭恨的人,至少让张正权到杨弋风的身上感受到了世俗气。
反而让他不好继续去‘欺负’杨弋风了。
杨弋风都已经退到了现在的地步,他再上前,那就不是玩笑了,而是欺人太甚。
也感慨了一口气,神色复杂地看向了杨弋风,道:
“弋风哥。”
“我觉得你这个人吧,其实也。”
“蛮复杂的。”
“能屈能伸,天赋也好。人看似高傲,但其实也通人情世故。”
“我就是自己就是没你这个天赋,所以对你各种羡慕嫉妒恨。”
“可看到你明明有天赋却糟践,就是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也没其他意思。”
“我也不会继续再故意找找你茬。”
“你也不必如此害怕我,你也看得出来,我们组内的气氛,其实还是很融洽的,我只希望,你来了我们组,不要把这份气氛给破坏了。”
“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规培,想着学技术,想留院,想当个医生的普通住培。”
杨弋风看向张正权。
张正权也很认真地对杨弋风说:“因为我不知道我能干什么了啊,当年一脚踏进来了医学这个行当,现在除了能当个医生,其他什么都不会。”
“我家教也蛮严,从小身上也没厮混到个贪财好色、仗势欺人、混不吝耍富二代风貌的脾气,如今已经成年了,反倒是觉得再去刻意的赏花弄月,没啥意思。”
“真的,弋风哥。”
“如果我告诉你,我其实只想着好好当一个医生,然后还想着遇到一份很真挚的爱情,谈一场很普通和平凡的恋爱,而没有其他任何目的。”
“你能相信我吗?”张正权问杨弋风。
杨弋风其实心里不想相信,可面着张正权这张大黑脸,比自己长得还丑,好歹自己还只是长得着急了些。
你怎么去以普通的身份去邂逅一场平凡的恋爱啊?
“我信不信,这重要吗?”杨弋风反问张正权。
张正权一笑,点了点头:“那也是,你说不信我也会这么想,也是这么做。你说信,我转身去渣几个女孩子,或者突然心血来潮了,跑去开个公司什么的。”
“你也不能说我不讲信用。”
“唉,我其实还蛮享受现在的日子的,每个月发的住培工资和补贴。”
“需要掰着去算,抠抠搜搜地去计划。”
“用这个钱去交房租,去交水电。去追女孩子。”
“每天和严军哥,和周成哥他们去算计今天的咖啡谁请。”
“哪一天上级请客吃饭了,就是改善生活了,可以好好地去蹭一顿大餐。能高兴好几天。”
“什么时候夏天的时候撸个串,来几瓶冰镇的啤酒,那能乐呵好几天。”
“买衣服也开始注意价格,下个月月初的时候,工资卡里浪得没钱了,就只去吃泡面。等着下个月的工资发下来。”
“发工资的时候,能够在群里面激动好几个小时,巴不得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散发到各个群里。”
“然后奖励自己地大餐一顿,点一份自己很久都不敢点的外卖犒劳自己。”
“出去聚餐,请客吃饭。”
“而不像之前,买东西就只觉得那是一串数字。”
“完全找不到半点生活该有的仪式感。”
“生活若是没有了仪式感,就真没了意思。”
说到这,张正权又对杨弋风道:“所以我是还真蛮羡慕你的,因为弋风哥你至少有一个自己真正爱好的方向和目标,为了这个目标,为了自己的爱好。”
“能狠得下心来,什么博士啊,都统统放任不管,这是独属于你的仪式感。佩服!”
张正权说完抱拳。
他一开始,是真的讨厌杨弋风这个人的,简直就是个什么鸡儿啊?
可上次和杨弋风聊天之后,张正权发现,杨弋风这个人,虽然看起来很高傲,把自己包裹成比雪山之巅还要高傲的人设,但他的某些想法,是真的蛮真实。
他就是觉得写小说,让他舒心,于是他就去做了。
然后张正权近期学了一下,回到自己的真正人设,那天下楼恶心一下那个不讲道理的圣母家属,再跑去连市撸串。
这种日子,好像可以成为生活中罕见的调剂品……
只是,这么一来一回,他的银行卡又见底了,不过张正权还是决定,若是没到要饿死那一步,他就不花另外一张卡的钱,天天蹭手术室。
周末蹭不到的话,就用剩下的钱去吃泡面,一直坚持到这个月的月中。
挑战一下,一百五十二块七毛三,用半个月的记录!
手术室里的工作餐,是可以记在科室账上,不自己出钱的。
杨弋风的嘴角扯了扯,心里苦涩地笑着:你TN的才是顶级凡尔赛文学的传承者吧?
阴阳怪气的,我若是有你这么多零花钱,我还去写小说?我早就去周游全世界了。
杨弋风没说话,张正权见杨弋风没说话,便拿出了手机,然后似乎是看到了科室群里发了个红包,马上开抢。
抢了三块七毛,张正权的心情大好,然后赶紧对杨弋风说:“严主任在科室大群里发了个红包,快抢!”
可发现杨弋风的目光却复杂地看着他,宛如看一个智障似的。
完全就觉得没必要去抢这个红包。
张正权就懒得再和杨弋风分享自己的喜悦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
红包直接入账余额,又为自己可支配的财富多了三枚大洋,也是件好事。
……
罗云发信息叫周成下去啊,主要是跟周成说明一下情况。
大概意思就是刚刚杨弋风要求了,想要主动地观摩一场蔡东凡的主刀教学手术,所以这最后一台手术,本来是安排给周成的,现在要撤回来。
周成马上点头,说:“罗老师,蔡老师,这事其实你们给我发个信息就成了,用不着当面说的。”
蔡东凡就道:“该当面解释的还是要当面解释清楚,我本来是把手术当面给了你的,要收回来。自然也要当面说清楚。”
“等会儿你上去后,让杜严军与你一起准备术前的准备吧。再问问杨弋风有没有上台的意思。”
说到这,蔡东凡还有些沾沾自喜:“杨弋风在严骇涵组都没主动要求过严骇涵主刀,我们得好好做才行。”
周成点头,表示同意。
可罗云却翻了翻白眼,心里暗自吐槽道:蔡主任,蔡老师,蔡大哥,杨弋风那是准备看你的好戏呢,看把你给瑟的。
可蔡东凡此刻的心情正好,罗云也不好出口打乱他的兴致。
只是站起来,拍了拍周成的后背,把周成一并带了出来,走了距离吸烟室很远后,才道:“小周,第三台手术室髌下胫骨髓内钉内固定术,你在蔡主任上台之前,把复位做好吧。”
“杨弋风是看出来了你手术的门道和质量,准备看蔡主任的好戏。”
“蔡主任是我们带组的主任,也别让他太难堪了。”
周成转头,眼神里透出稍微愕然的光芒出来。
“别看我,记得我说的事。走了,估计病人也快接下来了。”罗云催促周成赶紧点,也生怕这里距离‘休息室’的距离太远,被蔡东凡听到。
面子上不好过去。
周成这才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似乎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懂罗云的意思了。
这一届的上级有点不辣么好带?
……
回到了手术室,罗云和周成两个人就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等病人进手术室。
上厕所回来的杜严军则是见手术室里圆形的凳子没了,便只走向罗云的旁边,打算站着。
可张正权见状,却是立刻懂事地站了起来,说:“严军哥,你先坐会儿吧,等会儿消毒的时候,我再休息。”
杜严军看了张正权一眼,颇为意动。
可罗云却刮了杜严军一眼,杜严军才忙说:“不用了,权哥你坐吧,我正好站一会儿,伸展一下,刚蹲坑脚有点麻。”
杜严军的双腿只能无中生麻。
杨弋风则是好奇地看着主动给杜严军让座位的张正权,若有所思,又觉得自己还看不明白这个张正权了。
向海滨则是双背紧紧地贴在墙边不敢说话,只觉得自己命苦,好歹不歹地分到了蔡东凡这个组,这个组简直就是莫名其妙,人人互相舔,得多加小心才是!
然后,向海滨往手术室门口就看到,麻醉医生安若小妹子,此刻正兴奋地拉着病人躺着的推床前沿,踩着小碎步往手术室里踏门而来。
进了手术室,就忙说:“燕姐,麻烦你转运一下病人啊,我去准备打麻醉!”
语气里满是积极的兴奋,这就让向海滨是百思不得其解了。
以往在神经外科,这妹子,一向都是磨磨蹭蹭的,按部就班。
说要接病人,倒不是有什么反感,但肯定不热情,反而是让她咸鱼一般地坐在麻醉监测仪前无所事事的时候,她的心情最好,捧着手机看公众号看得起劲儿。
而现在来了骨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