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比骨折的手法复位术,周成站在了山顶,觉得已经是达到了最高峰的时候,忽然一下子,在苦苦寻求的过程中,发现,自己所站的山顶,其实不过也只是一个海拔高度,甚至是低洼点。
现在世界,所定义的手术禁忌症,手术适应征,只不过基于你所站的位置而已。
其实,创伤、骨折,仍然在那里,没有变过,这座山,仍然还是高不可攀,你觉得有一些骨折,无法用手法复位来解决的,是属于绝对的手法复位禁忌症的。
不过只是你的认知有限而已,但要如何打破这个限度,你还没有找到从第一层去到第二层境界的那条路,因此它仍然高深玄奥,高不可攀……
这让周成无意中的想到了一句话,玄之又玄,便是众妙法门啊!
其实,我们对现有世界的认知,仍然渺小,不断地打破和推开,只是一个时代的顶点和天花板,会被不断地掀开,要去努力地不断掀开。
医学这座殿堂的极限,到底在哪里呢?
周成不知道,也无法进行回答,不过,他如今已经是渐渐在了路上,而且沿途的风景,很美。
……
翌日。
又来到了喜闻乐见的周六。
周六是周末的第一天。
虽然说医生没有双休周末的说法,但是周末医院里不进行择期手术的规定,还是好歹能够让医生松一口气。
就好比值班医生,林霖,在值完了二十四小时班后,就早早地在七点半起床,开始书写昨日的值班交班本。然后准备今日查房的病人数据,追查新入院病人的入院检查结果。
以作最充足的准备,迎接下班和周末的到来。
但对杜严军而言,却又是必须硬着头皮地,牺牲掉一个周末的一天,早早地在八点钟之前,到达科室,完成与林霖的交班,开始新一轮二十四的值班之始。
杜严军是准时准点地到了医生办公室的。
与林霖完成了交班之后,再好奇地压低声音问道:“林霖,你看到昨天在规培群里面发的那个消息了吗?”
“好像我们医院的一个上级医师,被住培办的老师给diss了。”
“好爽啊,这好像是第一次,住培办为了我们住院医师,去diss上级的事情。”
杜严军是专业型研究生,也并入了规培,林霖是学术型研究生后来规培的,如今都归规培办管理,严格讲起来与周成这样的住院医师没任何区别,仍然是医院里的最底层。
平日里对上级医师都是战战兢兢,不敢有丝毫地忤逆,就是怕上级医师去给住培办告状,然后让规培延期或者判定住培月份不合格。
林霖听了这话,顿时内心苦笑起来。
那我能不知道吗?
妈的住培办diss的人就是我们科室的,我们组的郑玄临。
那则消息是这么写的。
“近日,我院有发生住培医师被上级医师推出来顶罪责的事情发生,在此,再次通告各位住培,要在各个专科科室,严格履行自己的责任与义务,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完成上级医师交待的,权限和份内之事。”
“千万不要越级行事,莽撞做事。”
“只要是不违规,不违反纪律的情况下,若有同类事情发生,请直接打电话至住培办,住培办将直接与相关科室的带教老师进行沟通与对接!”
“各位住院医师谨记!”
虽然林霖心里也觉得很爽,觉得郑玄临简直就是操蛋。
妈的,当着病人的面说一个住培不愿意去给病人做手术。
这是人说的话吗?
他也好意思说出口啊?
从昨天下台之后,郑玄临就被叫去了医务科和住培办,双方进行严刑拷打,据胡主任说,他今天会来亲自查房。
林霖不仅知道上级医师是谁,还知道事情的原始经过。
昨天,胡明和郑玄临做完了截肢术后,患者推回了骨科病房,虽然生命体征好,但还是被病人的家属又一次举报了。
不仅连胡明和郑玄临被举报了,连带着周成都被举报了,说是周成没有医德。
住院医师被举报,那医务科直接就把住培办给diao得不行,连夜把住培办的主任给叫去了投诉办公室。
然后再一扫听事情的具体经过,住培办的主任在投诉办公室把投诉办公室的值班人员和郑玄临可谓是骂得狗血淋头,可能是把平日里在各个科室受的委屈都撒在了郑玄临头上来了。
据与医院投诉办公室最近的,老年科的一个值班医生说。
那个住培办的秦老师是这么反问的:“你们要脸吗?你们有脸吗?”
“有事找住培办,没事也找住培办?我们住培办是你们的出气筒吗?”
“还住培不去上手术?你们是要住培把医院所有的手术都做了吗?”
“你们是要住培去上天吗?”
“……”
“这我不清楚!”林霖装作一副我也很懵逼的表情给杜严军看。
郑玄临是他的上级,这种事情不光彩,住培办没有实名,是给了骨科和郑玄临的面子,没必要真让郑玄临在科室里社死。
如果其他人猜出来了,那是他们的事情,林霖肯定不会说出口的。
杜严军就笑了笑,“嘿嘿,管他是谁,反正就觉得很爽就对了。”
“至少啊,以后再去其他科规培的时候,不用畏手畏脚了,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可以了。”
林霖也点头应承,说:“是啊。”
接着就不和杜严军聊了,道:“我去转一圈啊,看看昨天手术的那个截肢病人的引流量怎么样。”
其实林霖已经看过了。
杜严军也就点头,开始看自己的床位和新病人去了。
……
周六的查房,严骇涵和蔡东凡是都可以不用来的,毕竟作为主任,周末没手术安排,交给主治和副主任就好了。
蔡东凡组的罗云和董千盛,都出现了。
然后两个组差不多带人查完房的时候,就看到了,胡明此刻正带着人查房。
郑玄临偷懒了。
罗云带人与胡明组的人撞上,胡明的脸上似乎稍有尴尬。
罗云也知道事情的真相,就赶紧说:“胡老师,我先去看病人了啊?”
“嗯。”胡明也点头,不动声色地自顾自带自己人去查房。
杜严军和张正权两人懂行的,也就多多少少猜出来了到底为什么。
郑玄临这个主治不来带周末查房,胡明来了,这就能说明一些问题了。
而向海滨则是初来乍到者,他走进病房后还问:“你们骨科的胡主任,还是蛮积极啊?周末都还亲自带查房,我们神经外科的主任,一周基本只查两次房。”
罗云马上转头回道:“别管其他组闲事,做好自己组的事情就行了。”
显然罗云也并不想郑玄临的事情在科室里传开,不然的话,郑玄临以后就很难正常开展工作了。
虽然全然由他咎由自取,可罗云其实蛮能理解郑玄临的。
郑玄临比他先来科室里,先成为主治,一样的学历,但现在要同一年竞争副高。
罗云不可能主动地因为人情世故去让,大家各凭本事,我不故意损你就是了。
向海滨忙闭上了嘴巴。
……
查完房后,向海滨左右环顾一圈,问:“权哥,军哥,我们组的杨弋风?都可以不来查房的吗?”
向海滨对杨弋风的印象可谓是格外深刻,前天把他带去了神经外科的手术室后,向海滨就怕他了。
这个逼,看起来高傲,但实则也是真的高傲得很,是真滴厉害!
报仇不隔夜,打脸不回头,现场就带你可以带你去见识见识他的厉害的。
罗云已经下班走了,而且周成也不在办公室里,就只有张正权和向海滨。也没其他组的人。
杜严军这才放开了喇叭:“弋风哥,连严主任的面子都不给,到严主任组的时候,周末都不会来,怎么可能来我们组了,周末还会来科室里呢?”
“海滨,你别管弋风哥的事情就是了,今天我们组的事情都不多。”
“你搞完了就可以下班了。”
向海滨这才赶紧去推着换药车换药。
换药车是张正权抢的,不过因为现在周成不干管床的活儿了,因此组内第一顺位的菜鸟换药大师,就顺理成章地被向海滨接替过去。
他则是要第一时间来帮忙开医嘱。
向海滨走后,杜严军才问:“权哥,一起喝咖啡吗?”
“好啊。”张正权点头。
然后笑着说:“严军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周成哥很厉害,所以才在之前,周成哥值班的时候便跟着他了啊?你还不告诉我。”
“有点心机哦。”
张正权是故意这么说的。
昨天他点了两顿外卖之后,就发现啊,妈的!
钱不太够用了,今天好歹得留在科室里蹭一天饭再说。
杜严军颇为有点尴尬,笑了笑回:“权哥你怎么可以这么想我呢?你还怀疑我啊?”
虽然心里也觉得自己有点不厚道,但是自己是去主动帮周成忙,来争取学习的机会,这又不丢人,你们任何人都可以这么做啊。
张正权就顶着一张大黑脸,露出一口白牙说:“我肯定是不会怀疑严军哥你的,我是要决定,我要跟着严军哥你多学习,跟这严军哥你一起值班!”
“你跟着周成哥值班,我跟你,先富带动后富,最后大家共同富裕。”张正权的思维忽然变得很正。
杜严军的内心当即就抽了抽。
我nia!
奇人之道还治骑人之身!
(字没有错!)
我自己都还很菜,你还要抢我的学习机会吗?
杜严军的内心其实很不情愿,很想拒绝的。
目光复杂地看向了张正权,口罩下的嘴巴微微颤动。
张正权却一笑,站起来,把杜严军的笔记本抢了过来,说:“严军哥,今天你去休息吧,我们组的事情不多,你病人的医嘱和换药,我都替你干了。”
为了蹭饭,不择手段!
这样也好意思些。
杜严军便发现,此刻张正权做的事,和自己当初做的那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最终,杜严军还是没保住自己的笔记本。
也不好去找张正权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