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让杜严军和张正权都多管一些。
“昂。”纹身男马上激动地说:“你们可算是来了。”
“昨天我问了半天,值班医生就对说我的医生不在科室里,我让他辛苦把你们叫来科室,但他说是周末。”
“你说这搞得?医生还有周末?可把我急得哦,你说我来医院就是找医生的,医生还不在,这算什么事咯。”
“我进来之后,就是有值班医生过来看了一眼后,就没人管了。”
“唉,是真的搞不懂你们医院。”他吐槽着,语气稍微残留着一种社会气息,但话里面的味道并不冲,比起一些更加体面人的阴阳怪气要好很多。
他老婆则是一个身材‘稍稍有点’发福的中年妇女,一边摇起他的床位。
一边骂着病人:“你少说几句没用的咯!”
“你说说你,一整天的,有用的事情一件就没干过。”
“让你坐公交你不坐,非要骑你的那摩托,而且还要开咯(guo)快,这下好了咯,大腿骨头都开得没得咯。”
纹着青龙的中年可能也有点愧疚,也许是被生活磨灭了太多的血性。
周成就解释道:“是这样的,这位大哥,我们医生周末也是会来科室里的,我们昨天早上还在病房里的,还看了一天门诊,病房里有值班医生二十四小时守着。”
“我们昨天看门诊看到了下午的五点半,这样的情况下,除非是那种要命的急诊病人来了科室,必须马上手术,否则的话,我们周末也是要休息一下续命的。”
“你这是?怎么受的伤?”
纹身男他还颇为客气地对周成说:“就是昨天骑摩托车撞的。本来我们是去的县医院,还进了手术室。”
“但那里的医生说我的骨头都不见了,说我的骨折很特别,可能是几十年都遇不到的那种,他们处理不了,把我的口子缝起来了,就让我转院。”
“我就来了你们这里。”
也不知道是他的心大还是怎的,在说起自己的骨折是几十年不遇时,还颇为有点骄傲,也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病情有多严重。
还觉得自己受伤得很特别,好像很拽似的。
周成和杨弋风还没说什么,他老婆就骂了起来:“你这个特别有什么用啊?”
“真的是。”然后看向周成:“医生,我老公这个要怎么搞咯?骨头都没了,那以后要怎么走路啊?”
“还有就是,他是不是这里痛麻了?所以就不知道痛了啊?我看他好像比其他几个床位的手术后的病人还要轻松一些。”
病人马上说:“对,我除了这只脚没力气,真的不觉得怎么痛。”
“他们都说我不怕痛,我也这么觉得。”纹身男有点自得。
杨弋风的眼睛翻了翻白。
周成则解释说:“你的骨折因为骨质存在大段缺损,因此骨折断端没有了别人骨折断端的摩擦,形成了不连续性的大缺损,所以可能不会有太多的疼痛感,再加上我们已经进行了镇痛处理。”
“所以疼痛的感觉其实还好。不会觉得特别痛。”
说到这,周成继续问:“你刚刚说,你之前在县医院做了手术?那你怎么不继续在他们那边住院治疗呢?”
这个病人,虽然罕见,但罕见的病例肯定也难缠啊,后果更是难以预料。
收治越罕见的病人,除了辛苦,还麻烦,远远不如常见的病例那么轻松。
纹身男就说:“那边就是县医院,医术差,看到我的骨头不见之后,当时就不敢再搞了。建议我转院来。”
“然后我就被转运到了你们这里。昨天那个值班医生还让我转院去湘南大学附属医院和附属二医院,那我怎么可能去哦?”
“上次我妈妈去那里住院,也是骨科,就三四天,报销后还没了八万。简直烧钱,我不去,也相信你们这里能把我搞好。”
“你们都是三甲医院,但花钱却差了太多!”纹身男的嘴碎碎念叨着。
说到三四天八万的时候,非常夸张地给周成两人做了个手势。
杨弋风听到这话,继续翻了翻白眼。
都是三甲医院,为何收费会有差距?你就心里没一点逼数么?
但未开口说话,心里逐渐地开始对病人铺人设。
周成闻言,就继续说:“你现在的这个情况很严重。我们这里虽然也是三甲医院,但是和湘南大学附属医院和二医院的差距是很大的。”
“而且我们这里的其他病人的病情大多只是骨折,那做一个内固定把骨头固定起来就可以了。”
“你这骨头都没了,你想过可能的后果吗?要从哪里去把这一截找回来?”
“如果找不回来的话,你以后就再也走不了路,甚至连腿都有可能保不住!”
周成觉得这位大哥简直心太大了,也不知道真的不怕,还是无知者无畏。但周成必须要和他说明事情的严重性,如果病人和家属一直都是这样的心态,觉得这就是一个小疾病的话,那后面肯定是会出问题的。
周成可不是单纯地吓他们,而是他这个股骨,从小转子下3cm处开始,到股骨内外侧髁上4cm之间,中间至少有十几厘米的空缺。
甚至可能有二十厘米!
别人的骨缺损,一般也就一两个厘米。
那做一个内固定加植骨就可以了。
但他?
周成即便是拥有完美级的骨缺损移植术,都觉得很是麻烦。
中年就大大咧咧地说:“医生,这骨折不是有你们医生来想办法的吗?”
“所以我们才来找你们啊,不然我来找你们干嘛?”
“骨折也不怎么可怕,我都上网查过了,说是为数不多可以完全恢复的病。没什么问题的。”
“我才不去湘南大学附属医院呢,那边的医生和护士都吊得很,不搭理人就算了,还死贵!”
“还是这里好,从我入院到现在,已经至少过来了七八波人来看了。这多热情?”这位大哥还看得很开,也不知道上网查了些什么。
周成顿时就发现,杨弋风此刻看向了自己,满眼都是复杂之色。
似乎也不知道该问些什么好了,只是在用手去轻轻摸了摸大腿中段做简单体查时,软趴趴的。
病人还有些害怕,不断地远远地吹着自己的大腿,生怕被杨弋风弄疼。
看到这一幕,周成和杨弋风就把病人的老婆给叫了出去,觉得这件事啊,还是由他老婆来告诉给他算了,他们两个,和病人好像有一些沟通障碍。
出了病房,病人的老婆就道:“医生,你们就直接说吧,我昨天就知道了,我老公这个情况很严重,只是他还像个小孩子似的,根本意识不到问题的严重性!”
“他这个,真的要截肢吗?”中年妇女面无表情地整理了自己微乱的头发。
也很无奈,摊上了这么一个没心没肺的老公,平日里倒是逗比欢乐多,但是就是不记事,也扛不起事来,好像来玩笑人间的神仙。
在县医院的时候,也有人找过她,说他这个情况很难搞。昨天来医院的时候,值班医生就稍微找她谈了一下,说很难处理。
有可能就要截肢。
只是她如何甘心自己老公就这样被截肢了,那家里怎么办?靠自己一个人撑起来么?
那她肯定撑不起啊。
男人不管怎么样,也相对比同等条件的女人能够挣得多些。
周成就说:“他这个情况啊,是很复杂的情况!”
“我刚刚讲的话不知道你注意了没有?”
“这么大一块骨缺损,原来的骨质已经不见了,无法用自己的骨质来填补,那说得不好听点,那就要用很多钱才能把她填补起来!”
“而且,即便是补起来之后,也是没办法进行正常成年人能够进行的体力活动,只能够有正常的行走和美观功能。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这是一件非常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周成提前给病人家属打了个预防针。
好歹病人老婆算是明白人,听得进人话,不然的话,那就真不知道该怎么沟通了!
嬉皮笑脸着,总觉得医生就是神仙,这样的神仙才可怕。
“那大概要花多少钱?”中年妇女问出了最为关心的问题。
“如果你要做保肢术的话,而且还是那种不能恢复功能的保肢术的话,至少得往几十万考虑。”
“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而且具体要花多少钱,还得在术前仔细地进行评估了才知道大概。”
“最终的具体数值,还得术中根据实际情况来。”
“植骨材料很贵的,普通人,就植骨这么一点,一万多!”周成一边说着,一边做了个比喻。
比了一个很小缺损。
人工同种异体骨的移植材料,那有多贵?几千块一包,明码标价,能填的骨缺损,不如一个勺子那么大,那么深!
周成说了一个巨额数字后,又道:“他这样的情况,很罕见。”
“而且最终还不会得到一个很好的结果。”
“好几十万?”这句话立刻就把中年妇女给吓到了?
往后退了好几步,整个人如同垮了一般地靠上了墙壁。
面露惊恐之色:“那我们哪里有这么多钱?”
周成见状,又还是道:“不过,等会儿具体该怎么治疗的话,你还是可以在我们查房的时候,再具体的问一下我们上级医师吧?也有便宜的治疗方法。”
周成不想把话说死,天道四十九,仍遁去一,还是要给人留一线生机的。
只是,这缺了的骨头,如果要用植骨来填塞的话,那真的不是普通人的家庭能承受得起的。
即便是做腓骨骨搬运术,那也还要填很多把骨架给搭起来,最后这只脚,只有美观和行走的功能,没其他能力。
如果不是看到病人自己本身太过乐观了,周成都不愿意说这么多!
只是希望他们能够做好心理准备,病人的老婆也早点去做一下自己老公的心理建设。
截肢,便宜。
几千块就做下来了,但后果就是,完全失去一条腿。
即便装了假肢,找工作也很难。
保肢,花费大,后果不一定好。
而且还不一定有人敢做。
如果病人和家属没办法意识到这样的严重性的话,那后续肯定会发生不该发生的医疗纠纷。
但这一切,到底该怎么搞,最终还是要靠蔡东凡查房的时候,再作定夺。
自己只是先过来打一打头阵。
中年妇女心事重重地走回了病房,都没对周成和杨弋风道谢。
……
再往回走的途中,杨弋风突然好奇问:“周成哥,你为什么不直接和病人谈截肢的事情?他这样的骨缺损,你心里想的是什么样的手术?”
这么大一块骨缺损,你上哪里来弄这样的骨支撑物啊?
周成闻言,眉头稍稍一皱。
暗道自己刚刚就只想着去找解决思路去了,进入到了拥有骨缺损移植术技能的状态,又忘记了,这样子的骨缺损,可能就不是当前的医学可以考虑的。
是的,如今虽然在骨缺损移植术上,已经有了一定的基础。
但是,周成现在得到的移植术的技能,却不是现实中可理解的。
杨弋风是真正懂行的人,而且还是骨科专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