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学这一行,医德医风,医者之心,固然重要,但最根本的仍然是手里的工夫。”
“炼技不炼心,犹如刽子手,即便是赚了的钱都沾着血,蒙了心眼,有一种看不出来的脏!”
“炼心不炼技,不过是镜花水月,空高谈论阔,与人有德,病人却没真正得到什么,一口白话,空留一箱钱一样的废纸,病痛困扰依旧还缠着身。”
“又并不是省钱的就全是好的!”
说到这,蔡东凡又突然小眼睛闪烁了几下,总结性地说了一句话:
“无济世之术,挂而悬壶,不过是泥菩萨坐于高阁,享了烟火,即便是德行高过天,也不过是无意害人故不沾众怒,无心杀人故不罪上身!”
“空有济世心,憾无医‘国’技!”蔡东凡用示指、中指和无名指不轻不重地敲打着桌面,神色肃然,但表情却复杂之极。
(注解:各位书友千万不要用这句话去带节奏啊!现在的国度很好。)
蔡东凡知道,他这种遗憾,这种想法,是普遍的华国人都会有的感慨。
在华国,大是大非面前,除了少部分的贱人,从古至今,就没人糊涂过!
终然身死四万万,不要蛮夷进河山!
真要到有事的时候,绝对不缺悍不畏死的人,不管什么时代。
可如今已经远离了喧嚣的年代,不是热血捐国的时代,有些东西,并不是说你莽着去干,就能够把事情给干好,就好比行医或者其他的科技行业,那是仅仅凭一腔热血就能够成就的吗?
若你真这么觉得,那你把以往那些才华冠绝一个时代的老前辈置于了何地?
再比医学,你若觉得有心就可以救活救好人的话,你把那些因为各种意外不幸丧生于手术台的患者,置于了何地?
所以古代有一句说法,先有济世之能,故生济世之心。
罗云的嘴唇翻动了好几番,然后才说:“蔡主任,您这么说,其实有点太过自谦了。您的水平,其实已经是到了很高的高度了。”
蔡东凡先抬眼皮,然后才抬头,看向了罗云:“让我做主任,给病人看病是可以,让我做教授,去带学生?”
蔡东凡又想起了杜严军,自己手把手教的……
再看了看周成,不是自己手把手教的……
再看罗云,曾地纬带出来的爱徒……
“算了,我觉得还是不要误人子弟了吧。”蔡东凡又想起了以前的几个学生。
那叫好家伙啊,六个人,到现在都还有两个在医美混着,没拿到执业医师资格证书,真像是耻辱柱一样地钉在了老蔡的背后,他都没好意思给其他人说起过。
当然,杜严军是他带的第二个研究生,以前还带了一个,目前在地级市医院工作,是有证的,另外四个逼,是他带的规培。
不过,似乎罗云有另外的看法,他神色稍稍一闪后,说:“蔡主任,我觉得吧,也不能这么片面。”
“首先说,严军根本不会比严主任的学生,闵朝硕差。”
“就是在学术上,与学术型研究生杜瑞奇和林霖两个,也是不相上下的,而且他的专业实力,其实也算可圈可点了,这都是蔡主任您带教有功。”
说完,罗云又看了看周成,说:“小周也是蔡主任您的学生,我的创伤外科也是跟着蔡主任您学的,不说有多大的长进吧,也能够说从来没有耽误病人。”
“这就说明了蔡主任您的教学模式和方法,其实是很好的。”
“该放养的放养,该严格抓的,就严格抓了起来。”
蔡东凡听了罗云的话,心念一动,差点就真信了。
反问罗云说:“那张正权怎么算呢?”
罗云眼皮稍稍一跳,说道:“有教无类,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嘛。个人都有个人的缘法,蔡老师,我觉得您还是可以考虑考虑去五院的事情。”
“那里的平台会更高,而且还有更好的麻醉、辅助科室及更加可信和可靠的同行,所谓水涨船高,在那里开展工作的顺畅度,想必也是这边比不了的。”
罗云还要撺掇蔡东凡该出去就出去,因为他都已经做好了要走的决定了。
这种决定可是不能乱改的。
朝三暮四,不是罗云的习性,罗云已经想好了后面该怎么做。
其实丁长乐对他讲的一个事情,是对的,那就是他去了魔都,也不过是锦上添花,但是留在湘省这样的稍显贫瘠之地,就是雪中送炭。
虽然还有更加需要雪中送炭的地方,但是那里并非是罗云的首选之地。
把更多的学生带去那里,才是最为合适的。还是那句话,浑身是铁能打几根钉子?
不过啊,听到罗云这番话,蔡东凡就明白了罗云的意思了,便开口回道:“我的事情再说吧,你和周成的想法,这才是我们今天要讨论的。你不要打岔。”
“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容易插我话了。”蔡东凡用手指着罗云,用手指不断点着。
罗云什么一凛,收敛了所有表情,回道:“蔡主任,我暂时出不去。”
这个说法,还是那句话,暂时出不去,并不代表不会出去,也不代表会出去,罗云还是有心想出去再看看的。
就连杨弋风这个逼都去了那么高的地方,他若再不去看看,都快镇不住场子了。
回完,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把目光移到了周成的身上。
蔡东凡是顺序地平移了过去,而罗云明显是祸水东引,自己不想回蔡东凡的话了,拉周成来当垫背的。
周成却神色一动地问道:“蔡老师,罗老师,我其实还没特别搞清楚啊,咱们医院的研究生是哪个学校的研究生啊?”
蔡东凡的眉头稍稍一跳:“你问这个做什么?难道你还要去报考我们医院的研究生么?”
罗云则是为了打消周成的念头,回道:“湘省中医药大学非直属附属医院。”
“非直属附属。”
湘省中医药大学,虽然也是前一本,但是和湘南大学比,就差了至少十几个档次,根本没得比,更不用说去与魔都京都比了,周成若是想去读湘省中医药大学的研究生,他第一个不答应。
何必呢?
我把你送去魔都我老师那里,跟着院士团队,不舒舒服服的么?
周成这才又抿了抿嘴唇问:“难道就不能是其他人,来我们这里进修、学习、或者读书什么的么?”
“你看……”
周成的思路,似乎与常人都有点那么不太
一样。
蔡东凡的一双眼皮猛地闪烁起来,看着周成的目光,满是错愕,肌肉稍微有点僵硬。
这什么脑回路?
谁要来进修的话,会选沙市八医院?别人宁愿选地级市医院,都未必会选八医院!
至于读书什么的,就更加不用说了,平台和起点太低……
罗云则稍稍转头,看向周成,神念微动,问:“你这是什么思路啊?”
周成就说:“罗老师,我觉得没……”
……
三分钟之后,罗云把周成从主任办公室揪了出来,就剩下了蔡东凡一个人,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面,怀疑人生,脸色略有些惨白!
过了小半晌,蔡东凡才快速地眨动起了小眼睛,上下眼皮开合不断。
用手拍着胸脯,嘴角喃喃道:“癫了癫了。”
常说的癫痫,其实在中医学可以细分成癫症和痫症。
癫症类似于现代医学当中的精神分裂症,痫症类似于现代医学当中的癫痫,两者的发病原因也不一样。当然,湘省癫了是一句俗语,就是疯了的意思。
“智障都未必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蔡东凡小声地骂着,更加觉得自己今天是遇到了神经病。
本来是组里面,还不容易走了一个脑壳有问题的杨弋风,结果周成又好端端地变成了异类!
难道所谓的天才,一般脑回路都会不约而同地有点问题吗?
什么叫难道八医院就不能引领湘省的医学了么?
什么叫我如今正好是病区主任,就正好可以把骨科的所有业务都扩展而开,什么叫我以后肯定可以成为大主任,那么正好是发展的时机……
什么叫与其去其他地方束手束脚,畏首畏尾的,还不如就在八医院乘风而起……
什么叫谁说蔡主任就不能是蔡教授甚至是蔡院士的……
SM鸡毛鬼?
蔡东凡直接让罗云把周成给押了出去,好好管束下,别让他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
……
周成被罗云揪出去后,没有把周成带到办公室去,而是直接揪下了地下停车场。
到了罗云的车旁,罗云让周成上车。
周成则有些为难地说:“罗老师,我肯定不再乱说话了好吧?我们别出去了吧,今天您值班,等会儿懒得来回跑。”
周成是真怕了,他都还没做什么了,只是说啊,自忖自己已经在组内有点实力了,也有点话语权了,所以把自己的想法和宏图给铺设开来,结果还没说几句,就直接被蔡东凡和罗云两方围攻DISS了。
但其实啊,这件事情,是周成自己思考了很久的,而且模拟了很久的。
因为他要搞的东西,在全世界范围内,都属于一片空白或者属于拓荒阶段
骨缺损的移植术、微创外科、肌肉和肌腱移植……
他去哪里找既有的团队啊?
周成是真的进行过深思熟虑的,别看大型的教学医院,团队资金雄厚,人才储备足。
越是大型的教学医院,资金越雄厚,人才越多,那边的亚专科划分越是细,就越不好再单独划分出来一个道!
别人吃饭吃的好好的,手术做得好好的。
凭啥要跟你搞一个从来没出现过的亚专科?
你能管别人的吃饭问题?
吃力了,讨好吗?
别人不知道啊,而要等周成去慢慢熬资历这些,就算是让别人相信了,去哪里弄?
就算是罗云的老师是院士团队,那他临床呢?仍然就那么一个组,最多两个组吧,能分出来多少人?
如今的八医院,处于蛮荒阶段,而且正好,蔡东凡又到了主任的位置上,可以安排科室里的人事。
这就是特别好的一个初级平台,而周成需要的就是这个初级平台,这个平台打起来了之后,有了一定的基底,他就可以开始做临床课题了,临床的课题稍有成就,他就可以出去巡讲了。
别人可以不信,可以质疑,但总有人信。
有人信了之后,周成再重新搭建自己的平台,如此一来,周成才算是完成了最初的声名积累和平台积累,然后才好去做更多的事情。
周成也想过了,开拓眼界的事情,开拓眼界通过模拟世界是不可靠的,模拟世界里的经历都只是用文字来描述。
但是,开拓眼界并不是一定要出去以求学的方式学习,交流式学习可以么?
访学算吗?
游学不行么?
学术交流,不算吗?
被请去做教学手术直播算不算?
被请去讲课算不算?
被请去作客座教授算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