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可以冲击诺贝尔奖的。
这个最高的奖项,从来不会颁发给某种手术或者某种治疗方式的开发者,会颁发给研究最有特殊意义的科研人员……
“那有什么舍不得的,我和杨弋风目前算是一个团队里的人,每个课题,一个人怎么可能做得出来?”
“我预计,这个课题要完整地开展,团队里面的人数,不会下于二十人。”周成回道。
做课题的时候,没有舍得不舍得的,基本上都是需要很多人的参与,有人出点子,有人出力,只是出点子的人,会更难,反而出力的人,做的任务比较简单而已。
都是一种历练。
单人就能够完成的课题,除非是基础课题领域,比如说数学、物理等,否则的话,这个课题的完成度以及影响力,一般来讲都是没什么大意义的。
具有重大影响的,都不可能是一个人能够很好完成的。
“那我们下次要好好地宰他们一顿。”安若想了想,最开始先从自己的闺蜜先动了刀。
周成闻言,说:“请客吃饭,这倒无所谓,但是杨弋风今天和我讲,他一开始并不希望在这样的课题上挂名。他好像并不喜欢出名,有些吊儿郎当,最后还是我说服了他。”
安若听到这,脾气就上来了:“这杨弋风就这样,占着自己有点天赋,玩物丧志。”
“不好好珍惜自己的天赋,却跑去写什么小说,哪里有他这样的人,如果不是因为他是你朋友,还是我闺蜜的男朋友,我一辈子都不想和他有交集。”安若格外义愤填膺。
周成心说,这正好就是杨弋风所想的啊,安若。
周成也不同意杨弋风的观念,但是他的思考和顾虑,周成认为还是具有借鉴和参考的意义的:“安若,我们都不是对方个人,所以我们都无法完全站在对方的角度。”
“我们是医生,我们就无法站在病人的角度,我们是病人的时候,我们也没办法完全站在医生的角度,这是一定程度的认知障碍造成的。”
看到安若要辩驳,周成先抢了安若的话:“我没要求你去了解杨弋风,不过我觉得你也没有必要对他存在这么大的恶意。”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杨弋风的父母亡故时,他还被打电话,要求过去做急诊手术。”
安若闻言,表情僵住,然后情绪缓缓平复下来。
“作为医生,去做急诊手术,他责无旁贷,作为人子,他为父母守孝,这是人之常情。作为病人家属,希望能够找到更好的医生,让自己的亲人获得更好的医疗条件,这也没错。”
“每个人都会做出自己的选择,选择并无对错。只是职业定性不一样。”
周成没和安若深入都讨论,那个特殊保健团的事情,因为安若本身站位就有所不同,她可能是被服务的那一批人,自然觉得,这存在是合理的。
安若待周成讲完后,说:“杨弋风这么厉害吗?还有人非要找他做手术?”
“杨弋风很厉害。”周成点了点头,给安若科普。
这是个经过了多次模拟世界磨炼的人,他的厉害,根本不需要周成来质疑。
“哦……”安若回了一个字,然后又把这个话题灭掉。
到了点,安若还是被周成叫去睡觉了,保持足够的睡眠,对每个人都相当重要。
周成也躺在了床上,并没有马上入睡,而是在思考,一个更加深层次的问题。
世人,都会对医生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德不能近佛者,不能为医。
但这句话的原来出处就是。
“学不贯今古,识不通天人,才不近仙,心不近佛者,宁耕田织布取衣食耳,断不可作医以误世!”这是对医者的要求。
“孝悌忠信、礼义廉耻。”这是对古代对所有人的基本要求呢?
……
周四的手术安排,并不算多。大多都是安排的骨折手术,周成可以做的事情,也不多,就是在旁协助,指点,必要的时候出手帮忙。
周一的门诊,周成并未收进来比较复杂的病人,所以,今天并没有专属于他的手术患者。
而在所有的手术都结束之后,周成正打算溜溜球。
卢彬主任,却是喊住了周成:“周医生,今天又辛苦你了啊。其实没太大的事情,还把你一整天地耽搁在手术室里。”
卢彬也知道,今天的手术,周成真正参与的操作,其实很少,但就像是有一根绳子一样,把周成拴住了。
“卢主任,您这话客气了,我在科室里,没做多少事,才觉得愧疚。好歹还能在手术室有些作用,不然的话,我都不知道该做啥了。”周成实话实说。
周成来了中医医院,不管病人,不写病历,不接急诊,就只要上手术,跟查房,然后偶尔开个小会啥的,其实非常惬意。这已经是上级医师的生活了。
如果是去了大型的三甲医院,周成不可能有这样的待遇。
“周医生,您说笑了,让你去做那些杂物小事,岂不是大材小用了么?而且,我们组现在的手术,你不在旁边,我们可不敢私下里操作。”
“是这样的,周医生,有几件事,要和你讲一下。不知道周医生你今天是否方便?”卢彬的言语,格外客气,生怕冒犯到了周成似的。
周成赶忙说:“您说,卢主任。”
“第一个啊,就是周医生你上周去津市做急诊手术的那个患者的家属,昨天下午送了两罐腊肉牛干,我放办公室了,这是她们家里的一番心意,而且周医生您也说了,所以我就收下了,您得跟我去拿一趟。”卢彬道。
“哦,谢谢啊!”这个事,周成都快忘记了,略有些感动。
“第二件事就是,周医生,方渺渺的下肢的肢体感觉已经恢复了,上午我们查房的时候,您也看到了,可是呢,病人家属当时都在上班,是陪护和爷爷在这里,多有不便,所以,今天中午的时候。”
“方渺渺的父亲专门给我打了个电话,希望周医生您能够在下班前,再抽空去看一眼,方渺渺的父母都会专门请假过来,您看可以吗?”卢彬真诚地看向了周成。
这一次,他学乖了,并没有先答应,而是问周成的意见,然后再予以回答。
开玩笑,杨军都因为这件事折了,要说杨军,身上的污点,就是因为升院长的时候,送了礼,然后走动了关系,其他方面,贪财不超过两万,也不好色,更不收烟酒之类的,压根不算事。
但是既然查到了有问题,那么院长的位置,肯定就保不住了,现在都被调去了卫生健康委员会坐冷板凳。
这杨军,比自己都还干净,只是很好名声而已。
“卢主任,我今天有空的,如果我临时有事要出常市的话,我都会提前给您说明的,没有其他情况,我都是会在常市的。”周成回。
在杨军的事情出了之前,周成偶尔还能够接到会诊的电话,即便没让他过去,也会多问一嘴,但现在,周成一天像个超然物外的大佬似的,凡尘事都无扰。
方渺渺的下肢移植术,是自己亲自做的,神经功能会恢复过来,这在周成预料之中,不过想要达到向方楚军以及牧音他们所要求的术后马上恢复,那得去找神仙,目前还不符合神经系统的愈合和康复规律。
现在有了恢复,周成得给她换两种药物了,还要给牧音和那个陪护,教一些康复的指导,他今天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琢磨这件事。
因为他现在知道的康复手法不下于二十种,都会有用,但他需要选一个最合适的,最适合普通人学的。
卢彬赶紧一笑,他就知道,周成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然后马上说:“第三件事,就是我们科室里的人啊,包括其他两位主任,都希望周医生你能够再给安排一节课。”
“就看周医生你什么时候合适,方便的话,我们愿意再一起学点东西。”
“或者,您看这样好不好,周医生,全主任说,他会罗列出来一些问题,周医生你不方便上课,抽周五上午的工夫,答疑一下也好。”卢彬开始说正事。
之前,就与周成约定好了要开展小讲课,但是这个讲课,不能乱讲,而是要根据需求来讲的,因此他回去就和全卓林与童寻商量了一下,可以采用这种问答的形式,自己占据了学习过程中的主动权。
“这个可以的,卢主任。你安排时间就好,我最近都有空的。”周成闻言,神色一喜地说。
他最近啊,才刚开始打算琢磨上课的事情,去给专科生上课前,在科室里多演练几遍,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事情,只是他怕卢彬等人认为自己是仗势欺人,占用他们的休息时间。
现在卢彬主动提起来,周成哪里有不应的道理。
卢彬说完,与周成二人都是换好了自己的衣服,开始往手术室外走,然后卢彬又说:“周医生,然后还有第四件事,就是全主任那边,来了一个比较复杂的病人,希望你明天查房之后,能够过去看一眼。”
“本来全主任是明天打算让你直接去一趟的,就先让我提前问问你的意见。”
“是什么诊断啊?”周成问。
“感染,大范围的感染。核磁我看过了,从股骨大转子以下,到踝关节以上,出现了庞大的脓肿腔隙,但是,没有骨质的破坏,这就很奇怪。”卢彬道。
卢彬这么一说,周成也是来了兴趣。
这么大范围的感染,还没有骨髓炎,没有骨质破坏,那这个感染,的确是有点蹊跷啊。
“卢主任,今天全主任有下乡去做手术吗?没有的话,咱们今天就去看看这个病人呗?”周成问。
全卓林这样的主任啊,其实都是有很多小医院还有县医院的邀请手术的,在他们查房结束后,很多时候会跑去那些地方做手术。
“那可能不太方便,全主任正好今天去了安县。”卢彬说完,补充道:“不过全主任要是知道周医生您愿意去看,估计就不会去安县了。”
周成忙说:“那不是这样的,卢主任,全主任自己的日程安排,才是最关键的。”
全卓林,也是主任医师,有自己的门诊,自己的手术日,自己的病人。如果两个人要同时抽空的话,周成会尽量配合对方。
两人说着,把拖鞋放进了框里,然后换上了自己的鞋子,走到了手术室外的电梯口,一边等着,卢彬又一边问:“周医生,您说,方渺渺的这两条腿,最后最优化,能够恢复到哪种程度啊?”
“我是说最乐观的局面。”
周成听了,眉头一皱,这话其实应该是病人和家属问,作为骨科的医生,卢彬这个问题很外行,当然,周成也能理解卢彬的压力。
方楚军嘛,在常市的权力和目前的地位还是极高的。
“这要看情况,我也不知道方渺渺术前什么样,如果她是学艺术的,或者是学舞蹈的,那么可能职业生涯就没了。日常生活的话,估计问题不大。”
“卢主任,这话咱们私下里说说就好了啊。因为您也知道,这种断肢移植,理念还不成熟,目前而言,在业内的理解里,能活,就是最好的。”周成赶紧交待。
我给你说的话你可千万别拿去方楚军那里忽悠卖弄人情啊,万一出了什么意外,他找我麻烦,那也不是事啊。
你们本来截肢截肢了,我做个断肢移植,这是人情,最后如果惹了一身骚味儿,你们倒是做了圣人,那这就不合适了。
三分本事吃饭,六分自保,一分全靠天意,这是医者的自处原则。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那是自然,周医生,这我还是懂的。”
“周医生,说句实话,在我心里啊,我是把你看作了周老师的,只是您不让叫,而且这么叫显老,所以我才没有坚持。”卢彬赶紧正色表态,规规矩矩的。
周成笑了笑:“卢主任,您过誉了。”
当老师,听起来好,但是压力还是极大的。再说了,卢彬真有看起来这么老实么?那也未必啊。
科室里的护士团队难道一直颜值这么高?门诊的紫衣,现在都还没撤走,开玩笑,大意不得。
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电梯来后,两人就闭了嘴,里面还有不少人,在和卢彬打招呼。卢彬则是赶紧和他们介绍,这是周成,是骨科的指导员,年少有为类类的。
他们又赶紧和周成打招呼,一口一个周医生,一口一个周老师,热情洋溢。周成也热情回应,口嗨,人情世故嘛,只有愿不愿意,基本上也没什么难的。
下了电梯,两人就先到了卢彬的办公室,牛肉干还是按照了周成的预想,自己那一罐回去,留一罐在科室,便宜了值班医生和值班护士,当然,份量很多,估计能够吃个一个星期,算是雨露均沾。
这般后,两人才再把方渺渺术后今天才扫的核磁,给拿了出来,仔细地辨别观察了一阵后,卢彬就感慨道:“周医生,简直难以想象啊,这神经的走向,看起来就和没缝合之前,是一样的啊。难怪方渺渺能恢复过来。”
“一样吗?那还是有差别的,卢主任,您看,在其他未缝合的区域,水肿信号会少很多。而且,卢主任,您看,这个层面,我们还可以看到线结和模糊点,这就是断点。”
“没有几个月的愈合时间,是基本不可能长拢。现在估计只有部分的神经纤维有所接触,所以产生了一定的感觉。”周成一边说着手术术后既定存在的缺陷,一边又给卢彬展示着自己强大的阅片技术。
当然,还有更加强的,周成甚至能够看出来是哪几条神经纤维可能是恢复了,所以相应区域内的感觉才得以康复。
这就有点太难为人了,也太匪夷所思了,周成不需要通过这个来震慑卢彬。而这种理论,一般的教授,估计都搞不太清楚,只有少数的顶级手外科医生,能够有所接触。
卢彬笑了笑说:“周医生,这是肯定会存在的,你能够做到这样,就已经是惊为天人了,我大胆估计啊,估计湘省,没几个人能做到吧?”
周成也笑了笑,继续阅片,核磁上,能够基本显示人体的所有微观结构,只看你是否能够捕捉得到。
当然,这不是指打印出来的那些片子,而是要全套的,原片。打印出来的,是剪切过的,跳过了很多影像科医生觉得次要的信息和层面。
但是实际上,核磁上可以读取出来的东西非常多。
在阅片这个方面,国内是免费的,但是在国外,那费用比国内可是高了不知道多少倍,一个X线的阅片,就敢收八百到一千美刀。
这在国内肯定不通用的,国内照个X线,44大洋,都有人和你吵半天,觉得你是在浪费人家的钱。看个片子要收大几千,非得和你拼命不可。
这是大环境,没办法,这也是很多医学生一旦出了国,能够留在国外,及不想回来的最大因素之一……
五分钟,十分钟后。
卢彬都快睡着了,眼神惊愕,这周成到底在看什么啊?这神经的对合好,不就完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