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内,医院内和医院外的操作模式,必然得不一样,如果现在有一个手术台,周成就直接把血管都缝合了,甚至把股骨接一个外固定支架又有什么问题?
问题是没有啊。
看到周成动作麻利,丝毫不拖泥带水,而且在固定之后,渗血虽然还有,但是已经非常轻微,基本可以让这个人撑到医院内!
大不了就输点血嘛,不至于是那种输血都输不过出血量,就只能宣布死亡的情况。
做完了加压包扎,周成又是用普通地绷带与小夹板把病人的腿内外都进行了临时的固定,而后便道:“钟老师,这个病人基本就这样子了,你等会儿给接他去医院的人做一下交接。”
“我那边还需要去分拣一下病人。”
钟雨生点头说:“放心吧,辛苦了。周医生!我替魔都的人民谢谢你。”
周成笑了笑,摇了摇头道:“他们已经谢过了,而且我们都是华国人!在大是大非面前,站的是同一面墙下。”
其实周成也知道钟雨生并没有歧视他的意思,但是,周成还是觉得,不管是魔都也好,沙市也好,都是华国!
所以没必要一下子把话题提到这么高的层次,代替魔都人民谢谢自己,自己还担待不起这么高的荣誉。
周成又不是在做什么开天辟地的大事情。
其实,每个人都是一样,在你帮别人忙的时候,稍微接收到他们一丁点儿的温暖,心情就格外不一样。
就会觉得,人间一切都值得,而且也的确值得。
远处。
有人自发地组成了志愿者,拿着本子,似乎在负责登记参与救援的所有人有没有吃饭,还有一些小卖部的老板就推着自己拉货的小三轮,把饮料和水往马路牙子上一放,就好像是发传单一样地问路过的人要不要喝一口。
还有热心市民自发组建的输送轻伤患者的车队也是越堵越长……
周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就又开始了自己的工作。
待到周成和安若几个人差不多把四五十个病人分拣完毕之后,所有的伤员基本都送了下来,而且各自都得到了处理。
然后段浏才重新找到了周成,道了歉又道了谢。
“不好意思啊,今天还给你们几个添了麻烦了。主要是人手实在不够了。”
听到这话,周成马上说:“没事儿,我们反正也没什么急事。”
“既然这些人现在都基本有了妥当的处置,那我们就先回去了啊,段老师,您先去忙你们的,不用管我们。”
段浏的确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这些病人虽然转运了出去,但是回到了自己医院之后啊,肯定还有一大堆的事情。
段浏便伸手和周成几个人都握了一下,说:“能否方便留个名字,我到时候亲自给几位写一个感谢信或者送一副锦旗。”
“刚刚我的同事打电话来了,说是你们处理的那几个病人,都非常的及时,否则的话,后果肯定不容乐观。”
段浏没有问周成他们姓甚名谁,在哪个单位工作。
周成几个人表现出来的能力,就足以能够证明他们的实力,而这就足够了。
周成马上回道:“不用了不用了,举手之劳,正好遇到而已。段医生,那您先去忙,我们就先撤了啊。”
其实在分拣病人的过程中,周成也认为,有一部分病人肯定有隐性的损伤,而且还有人还是有可能比较致命的。
但周成不是神,无法洞穿一切事情。
而且段浏他们交下来的任务就是喊他们分拣病人,不是在做临床的会诊。
与几个人道别之后。
周成和安若就入了人群,开始散步,手拉着手。
两个人的神情之中,都微微疲惫,却没有倦怠,现在的这种感觉其实不错,但在这样的事件面前。
亲自经历了抢救、死亡,心情注定不会很美好。但又觉得,平安,健康,就是最大的福气了。
其他的一切,真的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重要。
走了一段,安若忽然想了起来,看周成的右手空空:“衣服?我们买的衣服呢?”
“忘记放哪里了,不知道还在不在。”周成也是真的没有关于这个的记忆了。
“算了吧,反正你也不太喜欢。”周成回头看了一眼剩余的现场,现在要再回去找,估计很难得找到。
“那不行,这是你给我买的。”安若要回头。
“别回去了,我们明天还可以逛街。”周成虽然也觉得衣服丢了很心痛,但这个时候折返回去,未必就能找到,而且还有一定的危险性。
没必要。
安若也就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
段浏又接到了电话,是医院里的同事下手术之后打来的,他开口就是道:“浏姥姥,这一次你也太绚了啊,这样干净利落地就把变形的气管插管给做了。”
“你是不知道,这个病人的灼烧范围正好到了支气管分叉处,如果不是你插了吸管进去,病人早就没了。”
“你这真的是把他的命从阎王爷那里给抢回来的啊。”
段浏马上就明白了这是哪个病人,便苦笑着说:“这气管切开和气管插管可不是我做的,是我带人来这里之前就已经做了。”
“他说他看到气管切开的时候,还有烟尘,所以估计烧伤的范围更深,就用了多插了一截吸管。”
对方一听段浏这么讲,马上惊讶道:“不是你做的,那是谁啊?难道是九院麻醉科的人比我们还先赶到了现场?”
“不是九院的,不知道是哪里的。”
段浏回道:“也没去问,别人本来只是来玩的,在非工作时间参与了急救工作,这本身就是不容易了,我还问这么多干嘛?”
“不过围观的人都看到了,这一次,这两个医生顶起了从爆炸发生到急救医疗队赶到现场之间的所有空白,硬是从死神的手里至少抢了四个人的命。”
“我看到的就是有四个。”
不要觉得四个人的命不多,想要在这种危急的情况下,没有任何专业器械的情况下,救下一条命!
就算是对极为有经验的医生来讲,都是非常困难的。
有时候,即便是在ICU里面,一个晚上连续七八个抢救,都没抢救过来的,也不在少数。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好比厨师,你就算是御厨,不给你锅碗瓢盆,你直接用手炒菜啊?
也是白给。
而且,一条生命对这个生命家庭的重要性,对他家人的重要性,本身就没有等价物可以衡量,四个人,四条命,不到五分钟的时间,这已经是非常非常不容易了。
即便是在医院里,谁又能保证自己能够在五分钟内就能够救下一条命呢?
而且还是涉及到麻醉科,耳鼻喉、骨科、血管外科这么多复杂科室中,不同疾病的威胁的情况下。
这也是段浏没问对方是什么来历的原因,有这样扎实基本功的人!
一定不会是什么无名之辈,对方都没有讲自己的来历,肯定就是不希望自己被打扰到。
默默无闻,有时候还挺好的。
否则真上了新闻,对于医务工作者来讲,就会被各种采访,那正常的工作还做不做了?
对方颇为遗憾地道:“我还以为是你呢,这么别开生面的气管切开术啊,倒是个很有趣的人。”
“我觉得应该有机会吧?他或许就是魔都的人,到时候再打听一下吧。我先挂了啊,这边有伤员要去处理了。”
“你去你去,你先忙啊……”对方这么讲了一句。
第四百三十三章 会诊
翌日,早上七点左右,周成就从酒店里醒了过来。
虽然在电话里,约定的时间是八点半,但是,周成知道陆乾州肯定是担心岳欣老师的病情,昨天是到了太晚。
即便是自己愿意加班,分管岳欣的教授与管床医生未必愿意,因此就没打扰。
而且周成自己也是很久被关在医院的这座囚笼里,想要稍微放松一下。
周成并未打扰到安若,昨天睡得太晚。
洗漱整理完毕之后,周成就直接在酒店里的自助餐厅吃了早餐,然后步行赶往华山医院。
岳欣目前已经不在ICU之内,而是转去了老年病房。
当然,已经在湘南大学附属医院里待过的周成知道,这所谓的老年病房,其实是老年人的住院部,可也有另外一个别称,就是高干病房。
在高干病房里面的医疗资源的储备,是相对比较充足的。
周成很早就到了,但没有打扰到医院里面的人工作,而是在门口,一直从八点等到了八点二十,接近交班结束的点,才往科室里走进。
同时联系了陆乾州:“陆老师,我已经到了老年病房二十七病区的病房。”
陆乾州,很快就从一个单间,往外走了出来,在走廊处,对周成挥手。
可以看得出来,陆乾州现在脸上和表情,都略显疲惫,应该是在照顾岳欣的时候,对方可能是不那么淡定的。
周成都有一种被骗了的感觉,敢与华国直接“叫板”,甚至不惜直接跳海的岳欣,脾气也不是善与之辈,估计很难哄好。
周成走到了陆乾州的跟前。“陆老师。”
“嘘,我们过去说,她刚好睡了一会儿。”陆乾州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周成点头,没应声,与陆乾州一并往旁边走。
到了一处颇为安静之处,周成才开口问:“陆老师,岳老师这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陆乾州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前面几天,生命体征就已经平稳了,目前也没有生命危险,所有的都是处于康复期内。”
“但就是这四肢的活动,仍受到了限制,而且这样的限制,似乎并不是因为手术本身的创口而引起的。”
“小周,在这里我要给你说一声抱歉啊。”
“鉴于我未婚妻,当然也是我老婆如今这个情况,我就多方打听了好几天,最后是一位朋友,提起过小周你曾经也做过类似的手术。”
“而且术后,那位病人的康复情况,也颇为不错,如果我在查询卷宗的时候,没有错误的话,那个病人的病情,是比岳欣更加麻烦的。”
陆乾州这么说着,首先道了个歉。
陆乾州这么一指,周成马上就想到了这个人,这是安若的哥哥安稳,原名安武啊。
陆乾州能够打听得到他,也不奇怪,安若的大哥和四哥,目前就是在魔都发展。
周成眉头稍皱,岳欣之前的状况,受伤的情况十分严重,虽然不如之前假装“陆乾州”,但其实是被保护陆乾州的人打残废的那个人外。
周成很少见过这样严重的损伤。
之前的事情到底是为什么周成不想去追问,就说:“陆老师,安老师现在只是手脚不太灵活吗?神经肌电图等,有没有什么比较特殊的改变?”
岳欣是有颅内损伤的,若是因为颅内损伤导致了神经通路,或者是分管神经通路的大脑皮层出现了什么应激性的损伤的话?
那还十分麻烦,可能就要进行一些比较精细的修复,并且要用精准导入的神经修复药物,定点局部注射了。
“神经肌电图是没问题的,所以目前其实硬性条件储备,还算颇为不错的。”陆乾州这么说。
如果是神经问题的话,那么他要找的,就是神经外科的医生了,而不是把周成请过来,给岳欣来会诊了。
硬性条件储备,其实就是说,并没有机械性损伤,比如说神经、肌肉等断裂或者粘连的情况。
周成就看了看病房,看到其他医生正在查房,似乎并没有往岳欣病房聚集的趋势,就问:“陆老师,您能去问一下岳老师,方便让我查体一下吗?”
周成说了,很谨慎地解释:“陆老师,我不是不信任您的查体内容,主要是想亲自了解一下,老师您也知道,康复训练这种理论性的东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解差异。”
陆乾州是比较儒雅的一个人,认真听周成讲完了话,才予以回复:“那有什么不可以的,岳欣并不是特别古板的人,医者面前,无性别之分。”